一個人嘴里嚷著要去死的時候,很可能是真的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可是在他真的跨入了死亡的世界之后,他會發現,活著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br> 阿發的老婆,是決計不想死的,這種撒潑的手段,在中國廣大的各個角落里無時無刻不在上演,可最終去選擇死亡的恐怕是鳳毛麟角了,只是這一次,查文斌小小的成全了她。</br> 查文斌并不是一個強大到可以肆意剝奪一個人生命的主宰者,即使可以,他也只會救人、渡人,決計不會殺人。所以,阿發家人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br> 人的魂魄在丟了之后,命硬的可以撐上兩個月,饒是普通人,熬上個三五天也是問題不大。丟完魂,對人最大的傷害不過是身體,待魂歸位,魄才能正常的運轉,查文斌懂中醫,開幾幅方子調理幾日,問題便不大了。所以這種借魂的事情只能是讓阿發最親的人來代替了,換做旁人,恐也不會答應。</br> 這是介于死亡和睡眠之間的假死,若是仔細去分辨,阿發的婆娘還是有細微的呼吸的,她的各個臟器也在正常的運轉,只是剛好能夠維持一個生命體征的基本活動,說白了,就是一植物人。</br> 此刻,那婆娘的魂已然存與查文斌的辟邪鈴中。不要懷疑他有這樣的能力,現如今一本《如意冊》研究過后,說不上自己能夠直達地府,但他真想在無形之中取人性命不過是小菜一碟。</br> 自古,殺人最多的往往不是那些馳騁沙場的將軍;自古,能真做到讓人絕后的往往也不是那一道滿門抄斬的圣旨。強如諸葛亮,劉伯溫這樣的風水大師,哪一個手上沾染的鮮血不比關于關羽、張飛,徐達、常遇春要多,而且是多很多。只需在你家門前放上一塊石頭,或許這戶人家在一周之內就會全部死于非命。</br> 道,若是被邪人用去,便是一把真正殺人不見血的利刃,只是現如今,能夠拿起這把刀的人寥寥無幾,查文斌便是其中之一,可是他是好人。</br> 查文斌淡淡的說道:“抬進去,人沒事,只是想要救她男人,就得她親自幫忙。”不再理會那些驚愕的人,他的時間現在非常寶貴,立刻鉆進了那臺車里,隨著超子一腳油門悍然踩下,普桑“轟”得一聲,留下的只是一個華麗的尾燈。</br> “爺爺,我看見嬸嬸在那車里。”說話的是阿發大哥的小孫女,今年不過四歲,她看見她的嬸嬸,也就是阿發的婆娘坐在那車的后面,沖著自己宛然一笑。</br> “小孩子,別亂說話!”正不知所措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弟媳,阿發的大哥有些茫然。</br> “我真的看到了。。。”小女孩似乎不死心,其實她只是想對大人證明她沒有說謊!</br> “啪!”一個板栗敲在了小女孩的頭上,孩子瞬間大哭了起來。</br> 其實她真的沒有說謊,在五歲以內的小孩,有大約三分之一的都可以看到成年人所看不見的東西,這也是為什么有時候一些嬰兒們會好端端的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那是因為他看見了一個奇怪的“陌生人”。</br> 那個紙人,似乎比剛從店里買來的時候,要重了幾分。超子的臉上雖有這么一絲狐疑,可他卻沒有說出口,只是扛著這么一個玩意走路,不僅很別扭,而且十分的晦氣。正尋思著要不回去找文斌哥敲詐點什么東西,比如他屋里還有幾塊成色不錯的玉石,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br> 手里拿著羅盤的查文斌,一整晚都沒有睡,這座平靜有不少年頭的村莊,注定是要開始不平靜了。</br> 只有一天的時間,去尋找一個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難度可想而知。</br> 第二天一早,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幾個有殺生經驗的人,都到了,這幾人里有幾個都是老相識,當年將軍廟一戰,便有他們在場。</br> 還有一群特地囑咐讓阿爸找來的獵人,那會兒,我們村里還有土銃,山里人,家里都喜歡備著一桿獵槍,阿爸自己也有一桿。這些都是平日里玩的比較好的朋友,常在農閑的時節去大山里獵野豬,對于那片人跡罕至的老林子,他們是村里最熟悉的。</br> 稍作寒暄,查文斌便說道:“時間比較趕了,可能路上要辛苦一點各位,誰能帶路到那天找到阿發的地方?”</br> 那個地方,當地人也是極少去的,路難走,又遠,林子還密。有個別采藥或是打獵去過的人,稱那地方為龍吟崖。據說,得此名,是因為有人在雷雨季節上山,曾經聽到那崖下穿來了龍吟之聲,也不知真假,本來農村里很多東西都是以訛傳訛得來的。</br> 好在這幾日,天氣還算是不錯,山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走,不過要想扛著紙人前進,卻有了一點麻煩。</br> 紙糊的東西,很是脆弱,林子里是沒有路可言的,免不了得掛擦,可這玩意,查文斌交代了千萬不能弄壞,所以得幾壯勞力手持柴刀在前面開路,這樣一來,行程自然是慢了下來。</br> 按照原來的估計,就這么鉆林子,約莫四個小時能到達的,結果用了整整十個小時,查文斌一行終于到了那傳說中龍吟崖!</br> 此時距離太陽下山,最多還有一個半小時。</br> 查文斌趕緊站在那一眼看不到底的崖邊,手持羅盤,腳踩星步,不時的觀看著遠處和近處山勢的變化,腳下河流的走向,還有天空中云彩浮動的方位。</br> 那口棺材既然如此的華麗,想必葬的地方也是個風水寶地。中國的風水學具體是從哪一朝哪一代開始有的,查文斌也說不準,但至少從有神話傳說起,便有了這一門學問。所以,他現在便是按照古人的思想,要找到那棺木的出土之地,這也算是逆向思維的一種,只不過這門學術,現在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用來盜墓了。如此下場,恐怕那些王公貴族們倒是后悔挑了個龍穴,這就是像是頭頂開著燈泡告訴別人,我是個有錢的主,來拿吧,倒不如學人成吉思汗萬馬踏平,至少在那地下他睡的踏實。</br> 俗話說:“三年尋龍,十年點穴;差之毫厘,謬諸千里。”若是龍穴有那么好尋,那些帝王也不會用一生的心血去給自己挑一個葬身之地了。</br> 查文斌這個出自茅山一脈的掌門,對于風水的把握并不算是強項,要想在這片荒山之中尋到那個棺木所在地,又豈是那么的容易,能夠確定大概位置依然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br> 不過,他自然也會有他的辦法。</br> 那山崖,有恐高癥的人最好別過去看,免得一下子心里承受不住,便一個倒栽蔥的下去了,查文斌此刻便站在那兒問道:“有沒有人下過這山崖?”</br> “沒有!”眾人紛紛搖頭道,他們也的確沒有聽說過誰去過那兒,即使是最有采藥本事的人,也決計不會冒這個風險的,因為它如同刀削一般的光滑,沒有任何讓人可以落腳的地方。</br> “超子,如果讓你們部隊里的人來,有沒有把握?”查文斌好像饒有興趣的對這懸崖特別在意。</br> 超子探了一眼,對于高度和角度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近乎是垂直的角度,深度在一百到一百二十米之間。</br> “如果有登山索,也不過是小菜一碟。”超子如實說道。</br> “如果沒有那玩意呢?”查文斌反問道。</br> 超子兩手一攤,笑道:“那除非是壁虎了,這種花崗巖,幾乎沒有著力點,空手是不可能下去的。”</br> “哦,”查文斌點點頭,然后繼續說道:“你都沒辦法,那個腿腳不利索的阿發卻在下面,還真的挺奇怪的。”</br> 一聽阿發在下面,人群里立刻炸開了鍋,紛紛探頭探腦朝著下面望去,透過那一層薄薄的山霧,人們只看見下面似乎是植被和巖石。</br> “阿發在哪呢?”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br> 查文斌向來廢話不愿意說太多,依舊淡淡的說道:“我只說他在下面,至于在哪兒,我也不清楚。”</br> 將軍廟里呆過的那幾個殺豬匠,是知曉查文斌的本事的,可那幾個獵戶聽了這話,不免心里有些嘀咕了,你這道士,怕是在吹牛吧,是不是實在找不到了,故意就弄了個人不能到的地方糊弄一下我們,好回去交差。</br> 就在各懷心思的時候,查文斌卻說道:“弄點柴火來,我要做點事。”</br> 這山里,到處是干柴,一個小火堆,很快便生好了。查文斌不住不覺的從八卦袋里掏出一根東西來,那東西,超子怎么見著有些眼熟,很快他心里就在罵了:有你這么糟蹋文物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