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中等的平頂男人拿著一根鐵鏟開始在諦聽所說的位置垂直向里打洞,他的鏟子和洛陽鏟有幾分相似,可以往后加長度,由螺紋相連接。那手法一看就是專業打洞的,每一鏟子下去都能貼合上一鏟子打的位置,這不僅需要手勁,更多的還是經驗。</br> 超子和查文斌在那邊也已經聽到了坑道石壁上傳來的“咚咚”聲,兩人聽著那聲音是越來越響,這也就說明距離開始逐漸拉近。約莫十分鐘后,有人在那頭喊道:“退后,退遠一點,雙手捂著耳朵蹲下!”</br> 重復了幾遍之后,再過了五分鐘,只聽見“轟”得一聲悶響,坑道當中突然爆裂開來,大堆的泥土傾斜而下,一個恰好能鉆進一人的洞被炸了出來。</br> 這就是現代盜洞的專業打發,用鏟子打出一條彈藥坑,根據土質和受力的情況向內塞入自制的混合炸藥。土壤之間是有間隙的,炸藥爆炸后產生的力量會把四周的土壤向外擠壓,最終形成能夠供人進入的一條洞來。一個專業的爆破手可以做到既能炸出想要的洞,又不讓四周的地質變形,還能有效的控制爆炸的聲音和煙霧不引起注意,這種活兒算是技術活兒,不用問,此人同樣是柳爺從監獄里撈出來的。此人原先開了個加工煙花的小作坊,精通火藥。那男子還有一身特殊的功夫,民間叫做縮骨功,他一個成年人可以鉆進只有孩子才能鉆進去的洞。據說他是盜了一個金國皇后的墓被抓起來的,他打盜洞全憑炸藥,垂直向下十一米,只用了短短兩個小時。</br> 當那頭一盞手電向內照射后,卓雄便看到前方出現了一束光,卓雄趕緊喊身邊的查文斌道:“文斌哥,是我們的人!”</br> 他有些興奮的想去拽查文斌的手臂,不想卻抓了一把空,側頭一看,身邊哪里還有人,整條坑道里頭只剩下他獨自一人。</br> 仍憑卓雄如何喊叫,始終傳來的都是無盡的回聲,查文斌就這樣消失了。如同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他和卓雄之間一定會消失一個,這些盤根錯節的坑道里,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走散的,又究竟是去了哪里。</br> 當對面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爬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茫然無助的卓雄,查文斌并在其中。</br> “文斌哥呢?”大山著急的問道。</br> “他剛才明明就在我身邊……”卓雄把進來后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跟他們說了一遍,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唯獨那個帶著墨鏡的干癟人靠在一邊若無其事的看著遠方道:“這片鏡子暫時破了,遇到下一面鏡子的時候或許他還會再出現。”</br> 柳爺對冷所長說道:“跟我們當年遇到的一些情況很像。”</br> “他說的那個人,就是查文斌提到了一點鏡子,一下子解開了我心頭的好多疑惑。”說話的是秦海,當年活著出來的人之一,他對柳爺說道:“這一次,即使你不找我回來,我也會回來。前陣子,有個代理人從大陸這邊收到了一件青銅器,那件東西我看過,下半部分是真的,上半部分是假的。但是足以以假亂真,那手法應該是出自我蘇師兄,國內不會有第二人在青銅修復造詣上有這個水準。”</br> 冷所長驚道:“那東西到了你手上?”</br> 秦海點點頭道:“不錯,就是沒想到是超子那小子弄的鬼。那個昌叔不過是我的一個馬仔,倒是他身邊那個小姑娘有些門道,也不知道是他從哪里拐來的。那個鼎是個三腳鼎,但是卻丟了其中的一角,剩下的兩腳上沒有銘文,根據碳十四的測算,那東西的實際年限超過了五千年。”</br> 秦海接著說道:“那是三皇五帝的神話時代,如果測算結果沒錯,這恐怕是已出土的最早的青銅器。我當時沒想到它的出土地點會是在幽嶺。我認為以為長期進行文物修復工作的國外專家,把鼎的下半部分通過掃描傳給了他,他根據斷裂部分反推出這件東西原本的樣子,結果讓我大吃一驚。”</br> “比超子弄的假貨要大?”冷所長問道。</br> “不是。”秦海搖搖頭道:“那根本就不是一個鼎,而是一個架子,他說這這個東西是用來盛放另外一件要大得多的東西。”</br> 柳爺也來了興趣,問道:“是放什么知道了嗎?”</br> “他也不知道,但是今天,我卻有了一個想法,如果它是個底座,完全可以用來放一面巨大的鏡子。但是我又不明白要那么大的鏡子做什么?”</br> 突然靠在那兒帶著墨鏡的干癟人低聲說道:“都退后,有東西要來了!”</br> 只見在坑道的那一頭,兩個紅色的小點忽閃忽閃的,隔著數百米的距離,諦聽可以清晰的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馬三的視力是這些人中最好的,他能看見五百米外的麻雀,但是在這里他看到的卻是一團血紅,如同是一個被潑了紅色顏料的圓球。</br> 柳爺低聲道:“抄家伙!”十年前,曾經也有這么一抹鮮紅在一瞬間就帶走了十條人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到今天他都還不知道。</br> 有人已經架起了狙擊槍,這種重型狙擊槍可以命中一公里外的目標,它的彈頭可以穿透輕型裝甲車的側面。</br> “開槍!”柳爺一聲令下,槍手扣動了手中的扳機,“呯”得一聲悶哼,子彈飛速呼嘯著向目標撲了過去。</br> 紅色瞬間消失了,諦聽聽到了地面傳來了摔倒聲,他叫道:“打中了!”</br> 十年后,終于有機會可以看到那抹紅色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柳爺大手一揮,這十幾二十人重裝武裝下慢慢向前靠近,沒有人敢掉以輕心,十年前,那抹紅色曾經讓這些鐵血軍人們聞風喪膽,它就是死神的代名詞。</br> 一百米外,燈光可以照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躺在了地上。再走五十米處,可以看到,那似乎是一個人躺在地上,走到跟前的時候,有很多人已經開始轉過身去想吐了。</br> 確切來說這是一個“人”,因為從形狀上看,它有頭有軀干和四肢,但是沒有哪個人會是這般模樣的:渾身血紅色,從頭皮開始一直延伸到腳趾,沒有一絲皮膚還是完好的,肌肉和血管交織在一起,骨骼和韌帶清晰可辨,就算是手術室里的外科大夫也未必能用手術刀如此精準的把每一寸皮膚完全剝離。</br> 子彈穿破了它的前額,巨大的威力幾乎削去了半個頭。翻過身來一看,沒有皮膚覆蓋的臉部已經完全被打爛,張開的嘴里露出的是一口漆黑的牙齒,并且犬齒特別長也特別鋒利。更加特殊的是是它的手,它的指甲全部都有一寸多長,鋒利而微微彎曲。</br> 如果讓查文斌來認,他能毫不猶豫的報出那個名字:血僵!然后大聲喊道:“退后快跑!”</br> 去翻動那具尸體的是柳爺的一個兵,或許翻動的時候他還覺得惡心,因為他的喉結已經開始在上下不停的做著吞咽動作。但是他不知道,下一秒他的喉結已經成了那具血僵的瞄準目標。</br> “快跑!”那個戴著墨鏡的干癟男人大喝了一聲,話音剛落,地上那具原本躺著的“尸體”如同火箭一般彈了起來,他的手臂伸得筆直,猶如一柄鋒利的奪人長劍。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噗”得一聲,那是指甲穿透了人的氣管,接著便是脊椎斷裂,再就是撕開了后頸的肌肉。</br> 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一個強壯的漢子就這樣被刺穿了喉嚨,接著有人看到了這輩子都不愿意再看到的場景:那個渾身紅色的血人雙手插進了同伴的喉嚨,下一秒,他的手臂用力往外一掰,那人從脖子處開始撕裂,順著脊椎,他的身體就如同被插進了刀子的竹節,一開兩半……</br> 無數的鮮血和內臟在那一刻散落一地,逃命的人遠比選擇抵抗的要多得多,那個戴著墨鏡的男子也不知從懷里掏出了一把什么東西朝著那血人身上一撒,只聽“嗞”得一聲過后,那血人身上當即有一塊血肉開始變成了焦黑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