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手臂并不是筆直的,它模仿了人吃東西的姿勢,所以在關節處做了一個往回拉的姿勢,這樣看起來,手臂是先走一個下坡,再走一個上坡,長度約莫有將近三十多米。</br> 卓雄深吸了一口氣,在部隊里走圓木一般也就是十來米,落地高度不過三四米。人在知道危險已經排除的情況下,膽子會變的更大,潛意識里激發出的平衡感會更好,這也就是為什么很多人在平地上走獨木橋毫無問題,真到了懸空架在懸崖上的真橋時會兩腿發軟。高度是一個問題,而更多的則是內心的恐懼。</br> 湖水蔓延的速度已經開始逐漸停止,但那些黑色頭發卻有越來越多之勢,卓雄雙臂向后一擺,身子縱身一躍,雙腳就踏向了手臂。他是第一個,為了給后面的人鼓起,走的速度也特別快,卓雄感覺和平時訓練沒什么差別,不肖一分鐘,他已經到達了對面給查文斌做手勢,示意他們可以過來。</br> 大山是第二個,因為查文斌要留下來對付那些頭發,大山自小在山里長大,跟著花白胡子在巴蜀群山里采藥為生,這種難度的獨木橋他是真不在話下,別看他體型笨重,實際那腳下的步子可真靈活。但是他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恐高!</br> 一開始,大山是兩眼向前平視著卓雄,走到那個折點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朝著腳下瞄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大山立刻感覺到頭昏眼花,那腳底的湖水互相撞擊形成的浪花和漩渦讓他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心里一緊張,就會產生懷疑,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么一塊狹小的空間里站穩,接著,人的重心會立刻進行調整告訴大腦我能平衡,但是恰恰是這種自我的暗示會打破原本真正保持的平衡。</br> 在卓雄的注視下,大山的身子向左側一斜,接著他很努力的想挽回這種平衡,上半身開始右努力傾斜,雙手不停的舞動試圖重新找回平衡。但是他體型要異于常人,一旦開始失去后就很難再找回,果然舞動了不到三下,只覺得腳下一滑瞬間便滑落下去。</br> 當時大山的腦子一片空白,憑借著本能,他的雙手緊緊向上一抱,還真就讓他抓住了那條手臂。這回腳下開始使不上力了,只能在原地亂蹬,那腿越是用力,他就越是覺得手上抱著的那條胳膊越是光滑,一陣子亂撲通后,手掌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給割破了,那血是順著掌心一下子讓摩擦力更小了。</br> 卓雄以他現在站的位置過去救人,以大山的體重,卓雄一伸手的結果就是兩人同時掉下去,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查文斌,因為繩子還在他那邊。</br> 查文斌只顧著處理不斷向上的頭發,沒有發現大山的危險,揮著七星劍砍得手臂都發酸,正咬著牙齒堅持的時候,忽然看見那些頭發不知怎的紛紛開始后退,待他聽到卓雄的喊叫時,水中黑色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以大山為中心,他腳下二十米內的湖水清澈無比,而在這二十米外全都是烏壓壓的一片,那些黑色的頭發四處亂竄,互相碰撞擠壓,在外圍不停的轉著圈使得一個更大的漩渦開始慢慢出現。</br> “文斌哥,救人吶!”卓雄看大山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而查文斌還在看著那水里。</br> 回過神來的查文斌取了繩索匆忙趕到大山的身邊,用繩套套住他的兩邊胳膊,然后順著那條道走到了卓雄身邊,兩人那么合力去拉,再加上大山自己的努力,終于再一次讓他重新掙扎著站了起來。不過剩下的那幾步路他可就走的有些狼狽了,到最后根本就是手腳并用狗爬式,好歹也是過來了,攤開手掌一瞧,掌心被劃拉了好大一個口子,趕緊先包扎了起來。</br> “血……”查文斌看見大山剛才跌落的地方,那條手臂上還有血跡再往下滴,只是血已經很少,那些黑色的包圍圈又重新靠攏,而包圍圈的中心就是那塊血跡的地方,“它們怕龍血!”m.</br> 卓雄一邊替大山包扎一邊說道:“什么龍血?”</br> “沒什么。”他岔開了這個話題,這個話題,查文斌希望永遠不要被提起。但是隨著又一波漩渦的出現,這兩邊的湖水已經升到更高的位置,若是再沖擊一次,難保他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不會被淹沒。</br> “嗯,這是什么?”查文斌看著身邊那口長方形的東西問道,這東西有點像是一口青銅棺,棺材的表面是描繪著一副圖,圖中有一個男子站在一片星空的上方,而他的雙腳踩踏的是太陽和月亮。用手敲擊了一下,里面發出“咚、咚”的回聲。</br> 查文斌說道:“空的,小心點為好,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碰那口棺材。”</br> 他又瞟了一眼,大山遺留在那段雕像手臂上的血跡已經開始凝固了,果然,沒有血繼續滴下之后那些黑色的東西開始越發的靠攏,很快一片黑色又開始聚集起來,這一次它們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涌起的水花比先前要大得多。</br> 夾雜著那些被激起的水浪,互相拍打的聲音在這個空曠的世界發春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巨大的轟鳴聲中悄然可以聽見有女人的哭聲。</br> 那哭聲越發的強烈,到了后來,就根本不用豎著耳朵聽了,哭聲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已經比激起的水浪還要響,哭聲已經蓋過了一切,漫天漫地,無處不在。那哭聲似乎離他們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水面第一次出現了其它東西的時候,這是一種讓任何人見了都會頭皮發麻的景象。</br> 先是卓雄看到了水里隱約出現了一塊白色的東西,它在水底慢慢的飄動著,卓雄拉了一下槍栓,輕輕暗示查文斌注意。查文斌看到那團白色東西從水開始向上浮動,卓雄舉槍開始瞄準,查文斌把他的槍管向下一壓示意他先別急,等等再看。</br> 接著第二塊白色的東西出現了,然后就是第三塊,第四塊,它們就像是被按在水底的泡沫板,現在都開始上浮了,無數的白色讓這片湖水和頭頂的亮石交相輝映,很快,這里就成了白色的世界。而浮出水面的那些東西竟然是人!</br> 一具又一具身著白衣的女性尸體開始浮出水面,她們的面部早已被水浸泡的發脹無法辨認,她們的頭發互相纏繞,多得數不甚數。但是可以清晰看見的是她們的面部不斷有水開始涌出,而那個位置應該是人的眼睛,那些水隨著哭聲節奏的變化而變化,時多時少,時快時慢。</br> 三人被這湖中突然冒出的景象驚得有些不知所措,查文斌的腦海里有了一個念頭,難不成這水位的上漲是這些尸體流的眼淚造成的?</br> 要是人的眼淚能夠積累成這么大一片湖,就算是有上萬具尸體,那該要哭上多久才行?有人算過,若是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活了八十年,出去他睡覺的時間都在哭,那么他大約可以哭出半噸水。這么片湖從卓雄得來的信息看是深不可測的,如果都是淚水,那可以想象,這些尸體哭了多久?</br> 查文斌仔細得聽著那些哭聲,這哭聲和平時女人哭泣不同,這哭聲不僅悠長但是有節奏的變化,若是仔細去推敲,會發現哭聲更像是一種哀傷的曲調,只是那唱曲的人已經不能完整的哼出旋律,只能用哭聲來表達,那么她們又為何會害怕大山的血?</br> 正想著,卓雄拍打著查文斌的肩膀道:“快看!,湖里又有東西出現了!”</br> 那是一團紅,一團巨大的紅色,它和那些白一樣從水底慢慢浮出,她所出現的位置那些白衣女尸紛紛開始讓開,很快一個圓心又被讓了出來。</br> 那團紅,是一件衣服,一件巨大的裙擺,這件紅色衣服的主人面部朝上,她的面容清晰可辨。精致的五官,火紅的嘴唇,微微上翹的睫毛,尖尖的下巴,雖然在水中,但是卻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她的眼角有大顆的淚不停涌出。</br> 淚化成了水,而她的眼睛始終沒有張開,這個女人他們三人都認識,她的名字叫做:冷怡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