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哪一個女子口所到自己被封皇后,不是歡欣謝恩的?
可是謝洛卿這是什么反應?
蕭生陌只當自己聽錯了,又再問一遍:“你方才說什么?”
謝洛卿咬咬唇,自他的懷中下來,跪到地上正色道,“皇上,洛卿沒有資格為后,請您另擇他人吧。”
屋內原本暖昧甜蜜的氛圍因為她的這句話而瞬間的冷凝。
蕭生陌看著脆在地上的人兒,明明上一刻兩人還纏纏綿綿,但是轉眼,兩人之間便如同隔著情天恨海一般,觸手難及。
“謝洛卿,你可是后悔了?”他語帶涼意問道。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皇后的寶座鳳印,于天下間任何的女子來說都是無上的殊榮,但她謝洛卿卻未必放在眼里,畢竟在那宮墻之外,有萬千廣闊世界,而墻內,是黃金鑄就的鐵籠,這一點,他蕭生陌一直比任何人都清楚。
熟料,只見謝洛卿揺頭道:“皇上,洛卿不后悔,清理昨天說過,愿在宮中一生一世陪伴皇上,只是……”
她的目光中,有深深的痛楚與自我厭棄,“只是什么?”
“皇上,您別問了,洛卿不能說。”
蕭生陌咬牙,這小女子,當真是他天生的克星,“說,朕恕你無罪。”他淡淡道,語氣中帶著不容人拒絕的君王之威,見他這般,謝洛卿又是糾結了片刻,方繼續道:“只是,自我大離建朝以來,歷代皇后,無不德行兼備、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表率,而洛卿卻已經是不潔之身,實在無顏忝居高位……”她后面再說了什么,蕭離落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此刻滿腦子只有她方才那句話,在耳畔嗡嗡作響。
不潔之身……她說自己是不潔之身……
“謝洛卿!”
蕭離落氣得雙眸驟紅,他一下子便站了起來,長臂一揮,將軟榻上的枕頭全都掀至地上,看著猶自跪在地上的人,厲聲問:“那個男人是誰?”那日他們在郊外時,謝洛卿是初次,那么便是之后兩人分開的那段時間了。是誰?到底是誰?!
莫不是……沈彬?
瞬間,大離的君主心中殺機頓閃。
正震怒間,卻聽謝洛卿急道:“不是沈公子!是一個刺客,洛卿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他是何來歷……”說著說著,她面上全是難堪,終究忍不住,
一共對我用強了兩次,一次是在玉露殿的浴室,還有一次是在我的寢房內。他武力高強,我不是他的對手,本想著一死了之的,可是,我既放心不下家人,更擔心他會傷害到皇上。所以才一直忍辱,只盼著什么時候將他抓住。”隨著她說完,蕭離落一下子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滿腔的怒火,全都消失殆盡。
不僅消失了,并且,他現在還有些暗暗的心驚和好之后,他早就將前兩次假扮他人來引誘她的事忘到腦后了。
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誠,就這般親口告知了他。
一時間蕭離落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想要告訴她自己就是那個刺客,可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不敢。
他們才和好,他可不想她因此又怨怪他。想來想去,竟想不出什么別的法子。
他心中暗暗嘆氣,也顧不得別的了,忙將謝洛卿一把自地上抱了起來,邊給她拭淚,邊柔聲道:“是朕剛才語氣太重了,既是被人強迫,那便不是你的錯。”謝洛卿臉上淚痕斑斑,一雙眸子泛著盈盈水光,可憐又動人,聽完蕭離落的話,她沒有那般自責了,但是對于立后之事,卻仍舊十分堅決。“雖不是我的錯,可是,我也無顏再位列中宮了。”
“這……”
蕭離落面上皺眉沉思,實則心中已經翻江倒海。
第一次,他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當日,他怎么會做出這般匪夷所思的事來呢?
堂堂的一國之君,為了跟自己心愛的女人置氣,竟然假扮他人來偷香,這事一旦傳出去,只怕要令全天下恥笑。
“唉……”蕭離落忍不住又再次長長嘆氣,他抱著謝洛卿柔柔地哄道:“這事也沒有旁人知曉,不妨事的。你如果因為這個原因不做皇后,那將來咱們的皇子如何承襲皇位?”
皇子……
謝洛卿的臉一紅。
她小聲道:“此事還早呢。”
“不早了,”蕭離落道:“朕登基已五載,至今后宮無子嗣,前幾年因為忙于國事倒還能勉強搪塞過去,這陣子已經有老臣在上書了。”
謝洛卿聞言,不由咂舌,她也是看過許多前朝史記的,知道于君王來說,子嗣是十分重的事,但是蕭生陌,在謝洛卿心目中,總覺得他十分年輕,父親這兩個字,應該是離他極為遙遠的。
想了一陣,謝洛卿輕笑道:“皇上宮中美人那般多,許哪位嬪妃腹中已有小皇子也說不定呢。”
她話落,卻被蕭離落幽怨地了一眼,淡淡道:“朕已經近兩年不曾臨幸過后宮諸妃了,卿兒這是在詛咒朕被人戴了綠帽么?”
“皇上,您是說……?”
謝洛卿聞言,一時心中劇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這怎么可能呢?
昨夜和方才她都親自感受過了,他的那處明明十分精神、尺寸驚人,且應當是并無隱疾的。
自古食色性也,人之大倫。
連她一個女子都因好奇而自己撫慰過,更不消說他還有那么多妃嬪了,那些可都是他名正言順的妾室。
到底心中有愧,此刻蕭離落說是這事來也不覺得丟臉,反倒是借機討好她起來,他對著她小巧的鼻尖親了一口,坦然承認道:“沒錯,因為朕愛上了你,就再也不想碰旁人了。”
他說什么?!
謝洛卿驀地瞪大了眼。
剛才他說已經近兩年都未臨幸后宮,現在又說是因為愛上她的緣故。
可是……
“皇上,可我那時是男子啊!”
話說到這里,蕭離落又有些小委屈了。他咬一口她小巧的唇,恨恨地道:“這都怪你!若是你早些表露身份,朕何苦要禁欲這許久!”
這話說得讓謝洛卿一陣汗顏,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睫道:“我怕說了,皇上會治謝家的欺君之罪,皇上您是明君,一直秉公執法,從不徇私的。”
這話倒是頗為中聽,蕭離落挑眉,愉悅地笑道:“為了你,朕做一回昏君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