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霞光萬道。
宏光縈繞著金光,如神佛過境,身后揮灑流光溢彩,神佛不急不慢,一點一點從忘仙鎮(zhèn)上空走過,所到之處,萬物生長。大地也隨著金光道來,自東到西緩緩點亮,如大幕漸起。
這時會有忘仙鎮(zhèn)的孩童,站在自家院子外,挎著竹箱,站在街道巷子里,遙遙眺望這副光景。直到金光漫過蒼山,才惺惺收了神,低著頭繼續(xù)背著小竹箱去學(xué)院。
也會有蹣跚的老者,端坐在門前,如一尊雕像,等待清晨第一縷光照在自己臉上。感受到了那股溫暖,便會緩緩睜開眼睛,瞇成一道縫,看向東方,隨著日光,一直到蒼山被點亮。又緩緩閉上眼睛,繼續(xù)沐浴陽光。
更有信徒會雙手合十,虔誠一拜。
忘仙鎮(zhèn)的一天開始了。
按照既定的行程,陳家大院,早在前一天晚上已經(jīng)開始忙活了。事權(quán)從急,搞的整個陳府上下雞飛狗跳,買辦、采購到整理各種衣物和生活物品,丫鬟們更是忙的焦頭爛額。
這件事雖是早已經(jīng)敲定,府內(nèi)上下每個人也做足了準(zhǔn)備,但這都是半月前的事情了,又接連陰雨天,那本來為自己老爺準(zhǔn)備的東西早就被用的不剩一二。久而久之,加上自家老爺一直未再提及,全當(dāng)沒有這會事了,一時沒了準(zhǔn)備所以才會如此忙亂。
自然沒人顧得埋怨。
負(fù)責(zé)采購的管事,和丫鬟們更是頭疼,因為還不知道自家老爺要在那山上住多久,一時間對于要帶的衣物用品和要采購的物品上,犯了難。
只得硬著頭皮去問自家那整日泡在書房的老爺,問到的只是一句風(fēng)輕云淡的一句話‘到了那日,就是那日’。還有一句自然是訓(xùn)斥,若是行軍打仗,這般準(zhǔn)備,成合體統(tǒng)云云。
那管事只得低頭受訓(xùn),也不敢反擊說,這還不是你這老頭子馬虎嘛!
只得愁眉苦臉的回去復(fù)命。
這他娘的弄的什么事!
伺候主子吃喝的丫鬟,不知道該帶多少換洗的衣服才算合適,便想著帶的越多越好吧。不知不覺把春夏秋的衣服都帶上了,鼓鼓囊囊一大包,才得知自己帶的太多了,馬車上不了山,便在二夫人的勸解下,帶了夏春各兩套衣服。
說是已經(jīng)臨近春末夏初,自家老爺說不定會在山上避暑,又怕天氣無常,北風(fēng)還寒,便帶上些春季的衣服。若是帶的少了也不怕,會傳信讓府內(nèi)人給帶過去云云。
而后又對采購一事交代了一下,多買一些安神驅(qū)蚊的檀香等等。
丫鬟們聽著在理,便統(tǒng)一帶了這些換洗衣物,其中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放在一個一尺箱子里勉強放下。
那丫頭得來‘密令’,蹦蹦跳跳的出去宣傳去了,才把所帶衣物和用品才大致定下來。
那老侍郎見了更是連連搖頭,說著一嘴的之乎者也!被二夫人瞪了一下,才悻悻然住了嘴。
到了早上,出行之時,大夫人突然改變的注意,說是晚幾天再去。如今山上還隱有寒意,自己身子骨不好,大夫還是建議最近不要見風(fēng)。
這位陳家大夫人,在春出受了些涼風(fēng),不慎沾染了風(fēng)寒,大夫開的藥一直不怎見效,是今天好一點,明天說不定更差了,陳述沒有說什么,點了點頭應(yīng)允了,順便囑咐了兩句,注意身體。
大夫人笑意春風(fēng)。
陳家不算是名門望族,只是到了他陳述這一代才開始顯露風(fēng)水,所以陳家如今地位雖高崇,但門宅還是如平常大戶人家,并沒有太多的丫鬟和家丁。
大夫人不去,貼身的兩個丫鬟自然都留了下來,這樣一來,去的人又少了三個,攜帶的行李少了一半。
然而那些去山上的丫鬟聽聞,紛紛抑制不出內(nèi)心的狂喜,想到好多天見不到大夫人,各個是喜笑顏開。自己老爺和二夫人又是那般好脾氣,自己這次出行入山,只當(dāng)是游山玩水,各個臉上樂出了花。
洋溢著青春氣息。
唯獨那叫做常威的家丁,沒有開心沒有悲傷。
到頭來,去山上的就那么幾個人,陳家老爺陳述、二夫人山茶、丫鬟小翠、小蓮,家丁常威、常福等等。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坐著馬車向西而行。
幾個般貨物的忘仙鎮(zhèn)貨工,此次簡單出行,并沒有帶太多物件,前前后后也就十幾個箱子而已,先由馬車運到山腳下,然后由挑夫和貨工往上面搬,到頭每個人會有
二十枚打賞錢,算上工錢的話,這算是不小的一筆收入了,相當(dāng)于這些人五天多的工錢。加上那些箱子只是承載一些衣物,這對這些工人來說,是不可多得好活,可是搶破頭皮都搶不來的那種。
事少錢多,比起遇上刻薄的主,活多錢少不說,拖欠工錢也是常有的事情。
與此同時,浮云道觀。
孩童并沒有從屋內(nèi)找到自己的師傅,一時間臉都白了,心中不免有了不好的想法。
難不成師傅早就被殺了?那師兄們應(yīng)該也……那接下來……道觀豈不是是我的了,嘿嘿!
不對!
孩童不信邪,轉(zhuǎn)世而生的那份沉著和老練告訴自己,這一切可能只是幻覺,被那群禿驢敲鐘敲出來的幻覺而已。
孩童找到來福,裝著膽子又尋了一圈。
既然自己師傅不再屋內(nèi),很有可能去了他早起最喜歡去的地方,窺仙臺或是道觀后面的花海。
朦朧中,清晨點點迷霧,一個稚嫩且堅毅的孩童帶著一個小黃狗,在道觀內(nèi)溜達。
一路上,去了窺仙臺,又去了陰森森苦竹林,到了末了還去了八卦園,找了一大圈,一直到了天空大亮,仍舊沒有找到自己那師傅。至于道門后花海,孩童沒敢去,即使有來福賠著也是不敢去。
走投無路了就躲到了窺仙臺旁,祭祀的大鼎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直等到太陽升起來,等到了有人的說話聲,才敢探出頭來。
孩童剛走,空虛真人就拎著一個醉酒漢子回了自己的住處。
把人丟在地上,給自己沏一杯茶,獨自喝了起來。
地上的漢子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望著空虛真人埋怨道:“老雜毛,你沒看到地上有人嗎?麻溜的,給我也沏一杯,哭了大半天了,嗓子都冒煙了。”
空虛道人沒說話,自顧自又抿了一小口,放下自己的木杯,著手又倒了一杯,“一把年紀(jì)了哭哭啼啼,也不害臊,若是被那些家伙知道,足夠笑上半年。”
黃衣漢子白了他一眼,緩緩站起身來,拉著板凳就要坐。
“唉!麻煩先拍拍土。”
漢子沒好氣道:“拍你大爺”。
空虛道人也沒生氣,相反,反而洋溢著微笑。
著實是哭了一路,喊了一路。那漢子舉起茶杯一飲而下,常常呼了一口氣,又連續(xù)喝了兩倍,不將就的用衣袖抹了抹嘴,伸出大拇指,稱贊道:“果然是好茶,比他娘的地?zé)七€難喝,難喝難喝!”
“嘿!你大爺?shù)模故菨M嘴噴糞,臟了我的茶不說,還要我的茶幾”,空虛放下茶杯,罵罵咧咧道。“說吧,我們的大劍仙不去斬妖除魔匡扶正義,怎么有空來我這了,難不成是想通了,準(zhǔn)備出家了?”
漢子趴在桌子上,一手拿著茶杯如酒杯,一邊翹著二郎腿翹著腿,“想得美,我是從北邊回來的,你也知道我和梅花宗陳大仙子的事情,終究是落花有意隨流水無情,流水無意戀落花。”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說我吧一個大劍仙,大的不能再大的那種,你說,我算是人間最猛的男人吧,而且張的還那么帥,欣賞我的姑娘更是從雨花國排到宋國,那可是足足幾萬里那。可陳仙子看我一眼,就拒絕我了……”
說著說著,淚水在眼睛里打轉(zhuǎn)。
空虛道人見狀,趕忙安慰道:“其實這事也不全怪你。”
黃衣漢子撐住下巴,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眼淚更是委屈的到了眼角,一副隨時準(zhǔn)備爆發(fā)的樣子。
空虛道人沒敢說‘其實咱張的丑,也不能怪被人’這句話說出來,生怕對方嗚嗚的大哭起來,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措辭就在哪里但是……但是……
黃衣漢子繼續(xù)哭喊著,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但只是喊,光打雷不下雨。一旁的空虛早已經(jīng)笑開了花,抬手指了指上面。
黃衣漢子一臉痛苦的點了點頭,面部扭曲,看了看上邊,眨了眨眼,意思‘走了沒?’
空虛道人搖了搖頭,后者更是哭聲更是歇斯底里,前者早早的無上耳朵。
哭喊持續(xù)了好一會,空虛才擺了擺手,示意人走了。
“咳咳,嗓子都啞了,那人是不是早就走了,怎么老感覺被你坑了?”
“怎么可能,貧道為人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