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至上,一個黃衣漢子斜躺著,喝了口酒,搖頭笑了笑。
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跟了過去。
不遠處的竹海之上同樣游蕩的三個身影,兩男一女,腳踏竹葉,飄飄蕩蕩的向著西邊飛馳而去。
三人紛紛帶著面紗,身著黑衣,刻意不讓人看出自己的長相。
黃衣漢子皺了皺眉頭,忽而展顏一笑,說道有意思,區區下五樓,也敢走在竹海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著漢子抬起自己腰間的短劍,對著身前輕輕一揮,“下去!”
一聲威嚇,加一道劍氣,劍氣如虹卷著竹葉合著鋪天蓋地的威壓,呼嘯而過,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劍氣打入竹海。
三人入海,那股劍氣卻沒有停下來的想法,一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照著蒼山而去,漢子一看,臉色急變,“臥槽!勁大了?!?/p>
原本還在屋內打坐的空虛道人,猛的睜開眼,拔腿而起,一息之間飛躍來到那股道劍氣身前,揮袖間,數十道符箓,如竹筒倒豆子,嘩啦啦全飛了出去。老道人快速掐指凝訣,只見那一道道符箓瞬間化作十幾道數丈金身,身穿金甲,手持金锏,同時出手抵抗那道勢不可摧的劍氣。
罡聲四起,震聾欲耳。
金甲神將,硬抗劍氣,足足被擊退了百十丈,才算停下后退之勢,沒等到劍氣散去,那數十位金甲神將紛紛出現不同的龜裂。老人更是快速結著手印,臉色一沉,隨著印成,數十位金甲神將散發無盡金光,一起抬锏把劍氣抬向了天空,直入云海。直接把天幕劈成兩股,又是怦然一聲巨響,云海盡散。等竹葉化作飛絮,漫天飛舞,那些金甲神將再也支撐不住,紛紛粉碎化作無數金粉,如金色雨水伴著竹葉化作的飛絮,紛紛落下。
兩聲巨響,引的所有人都望向天空,面對如此罕見景色,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氣。
天生異象,彩鳳金雨,祥瑞之大兆。
當竹海外的人,還在為這天生異象而感到歡呼的時候,唯獨哪個老道人板著的臉愈發的陰暗,朝天怒罵道:“郜破鞋,老子干你娘!”
數十年的辛苦積攢,稀里糊涂打水漂了。
老道人恨不得拔出祖師爺留下的那把鎮妖劍,殺了哪個漢子,而那漢子早就在剛剛,飛走出了千里之外。
索性蒼山沒事,但竹海上空的竹尖尖,禿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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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的馬車,幾個漢子紛紛看向了天空,個個瞪大了眼,緊接著幾人快速合上手掌,許起了愿望。
忘仙鎮每個人孩子長大之前,父母都會告訴他,忘仙鎮百年就會有一場天降祥瑞,叫做,神仙現金身,龍王吐金水,若是此時許愿,若是被神仙知道,就一定可以實現。
許好愿望,幾個漢子才感覺,自己都是為人父的年紀了,怎么還會相信那些騙孩子的把戲,幾人面面相斥,又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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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范二一家三口,并沒有看到天空中的異象,反而被先前一陣大風吹的睜不開眼睛,母子二人紛紛蹲了下去,被范二護在身下,一直等到風停了,陰郁的天氣卻是稀奇古怪的放情了。
出了太陽,孩童倒是心情舒暢的多了,先前天氣陰郁加上身處竹海深處,多少有點壓抑。如今心情也跟著放晴了,深深吸了一口涼爽的山間清氣,面色也紅潤了起來。
孩子歡雀道:“爹爹、娘親你們快看是山神老爺吹了一口氣,把太陽吹出來了呢!”
二人同時向著天空看了看,漢子的眼神則是落在的女人的胸前,那被風吹開了些許衣襟。
然后漢子的腰就被狠狠擰了一下,“還看!”
男子一陣肉疼,心道:咋了,自己老婆還不看兩眼了,有沒有天理了,有沒有王法了?
女人整理好胸前的衣襟,斜眼瞪了漢子一眼,手指指了指前面,漢子應了聲好,拿著竹竿子開路去了。
叫童兒的孩童自然裝作沒看見,把頭扭道一旁,列住嘴,沒敢笑出聲。
一家三口再次向著蒼山走去,后面碰到了一條岔路,一條是繼續通向蒼山腳下的小路,和先前來的時候一樣好久沒人走。多是層層竹葉鋪路,女人擔心萬一有蛇的,被咬到了怎么辦,女人最怕蛇了。
漢子想了想,多走兩步就多走兩步吧,那條路看著許沒人走了,說不定真的有一些蛇鼠盤踞,況且竹林遮天,壓抑的人喘不過來氣,總歸對大病初愈的孩子不是很好。
便向左邊的岔路口走去,走了百十步便來到了官道上,人雖然不多,相比先前卻是好了很多,省心了很多。
女人便開始抱怨,不該聽那老人的話,乖乖走官道,怕不是早到了。
漢子依舊如悶驢,低頭不語。
孩子卻是如撒了歡的騾子,一會看看路邊的花草,一會追趕著蝴蝶,不亦樂乎。
看到身后有馬車過來,趕緊指示范二,上去攔一下,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好省去這幾里路的腳力,范二卻是有點抹不開面子,惹得女人狠狠打了他兩下,苦訴了起來,說范二除了慫還是慫,一點出息都沒有,怎么就貪了這個男人。
女人坐在范二背上,氣的撒潑,雙腳使勁的踹地,最后還是孩子看不下去了,說了一句,“我去攔下來問一下”。
然后漢子的腰又被擰了一下,“你看看了,還不如你兒子。”
漢子到也不生氣,傻傻癡笑道:“那不得看是誰的兒子?!?/p>
女人便沒好氣的說了句,“反正不是你范二的兒子”。
胯下的范二也不說話,依舊樂呵呵的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螞蟻搬家。
那馬車沒等孩子揮手,就已經慢了下來,到了一家三口十幾步遠的時候,便已經停了下來。
那孩子與車內的人說著話,指了指范二和六娘這邊,說著說著車內車外都笑了起來。
見有人下來,女人才發現自己還坐漢子背上的,便匆忙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前的塵土,另一只手趕忙把地上的范二拎起來。
被突然拎起來,低頭看螞蟻的漢子還有點懵。
馬車上一共下來了四個人,前面的陳述和家丁常威,后面的山茶和小蓮,至于其他人,陳述沒讓他們下來,幾人緩緩來到這家人面前。
相比較對方,衣著光鮮,舉止得體,六娘多少有點拘謹,雙手抓著衣角,身體不自覺的往范二身后躲了躲。
下車的幾人也是一愣,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俊俏的女人,身材豐韻,雙峰傲人,腰肢又是那般纖細,一旁的小蓮是羨慕不以。
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自家夫人,小蓮得到一個結論,這女人身材贏了夫人一分,但臉蛋輸了兩分,最后還是夫人贏了。
但再旁人眼里則是不分伯仲之間。
與此同時,那騾車上的漢子都看了過來,雙月同天,這副景色實在少有。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下,便已明了,同道中人,紛紛行了個禮,陳述說道大致的事情孩子都說了,既然都是上山拜神還愿,那就上了馬車。
范二點了點頭,也沒推托。
男人又說:“聽先前的孩子說,你對一些儒家先賢的著作有獨特的見解,那今天我就厚著臉皮討教一二了,還請范先生不要推辭呢!”
范二臉都綠了,自己一個賣酒的何時懂這個,半推半之下,只的答應了下來。
一旁的范童笑的合不攏嘴。
范二還沒瞪他一眼,就被陳述迫不及待的拉進了車廂內。
女人這邊,茶花和小蓮同時做了萬福。
女人見狀,趕忙比葫蘆畫瓢,照模照樣回了一個?;呕艔垙堬@然很是生疏,起身后,便尷尬的俏紅了臉。
小蓮率先打破了尷尬,先聲道:“這位夫人,先前小少爺說了,既然都是去蒼山拜神,便一起吧,剛好一路煩悶,有個說話的也好,你說是吧,夫人?”
茶花用手指指了指小蓮的額頭,低聲道:“讓你多嘴?!?/p>
后者吐了吐舌頭,便跑開了。
拉著一旁捧腹大笑的范童進了馬車內,小蓮第一眼見到這孩子就有股莫名的喜歡,雖然看著病殃殃的,但說話揭短卻是一樣不含糊。
很喜歡他這個機靈勁。
茶花伸手拉著六娘的手,后者有點詫異,一時間怔了怔,模樣可愛及了,茶花便寬解道:“隨我上車吧,我也是醉花鄉的女娃,咱倆還算半個娘家人呢!”
六娘問聲,激動的抓住茶花的手,“真的,你也是醉花鄉的女娃娃?”
茶花欣然點了點頭,貼著六娘的耳畔說了些什么,二人也不矜持了,如少女般哈哈大笑了起來。
紅顏一笑,如山間的桃花盛開。
故鄉的桃花開了。
醉花鄉的桃花釀最有名,可是有一個條件,只有本鄉的女娃娃才可釀出最為上等的桃花釀。所以每一個醉花鄉的女娃娃都是釀酒好手,外人眼里每一個醉花鄉的女娃娃都是一塊美玉。同樣,在不允許外嫁的祖訓下,每個走出醉花鄉的女娃娃都注定……
……
搗香篩辣入瓶盆,盎盎春溪帶雨渾。收拾小山藏社甕,招呼明月到芳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