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日本人那邊咱們已開始布防, 海南那邊也得注意些，否則洋人到家門口，咱們都不知道?！?br/>
“您的意思不派兵，而是讓八旗子弟過去？”胤禛問。
太子：“海南那邊小島眾多，先讓在京城無所事事的八旗子弟到小島上, 想自己種糧食就種糧食，不想種就捕魚, 總比在京師好?！?br/>
“沒什么出路, 受嫡母打壓的庶子到海南再苦也比在京城好。”胤禛道，“可是弟弟先前也說了, 汗阿瑪不同意?！?br/>
太子：“如果汗阿瑪不知道呢？”
“您, 您——”胤禛不敢置信瞪大眼，“這…這以后要是傳到汗阿瑪耳朵里, 您可會吃掛落。”
太子擺手：“孤既不招兵買馬, 也沒偷制火器, 只是把吃閑飯的弄去海南, 汗阿瑪生氣也不過是數(shù)落孤一頓。再說了, 汗阿瑪真氣得茶飯不思, 孤還有弘晅?！?br/>
“您這個(gè)兒子了不得?！必范G道, “能把汗阿瑪氣得跳腳，也能逗得他哈哈大笑。您如果已經(jīng)決定下來, 弟弟明兒就去吩咐, 當(dāng)天就能把人招齊?！?br/>
太子抬手：“不急。孤只知道海南那邊小島多, 至于有多少孤可不知道。你跟在海南的八旗子弟熟悉, 先命他們標(biāo)記一下總共有多少島可以住人種菜，能安置多少人，然后再找人。”
胤禛算一下日子：“一來一回起碼得到明年開春?！?br/>
“又不是過了今年，明年洋人就對咱們出兵?！?br/>
“您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
“孤整日在宮里，能收到什么消息啊。”太子笑道，“倭人連‘借種’那么下三濫的事都能想出來，孤又聽到西洋人把南邊的小國全占了，俄人得空就越界挑釁，孤意識到大清就像一塊肥肉，被群狼盯上?！?br/>
胤禛張了張嘴，很是感慨：“還真跟你說得一樣，朝鮮近些年也不安分。”
“那邊就沒安分過?！碧拥溃斑€有西疆和西藏，只是暫時(shí)臣服?！鳖D了頓，“孤本以為天下太平，要不是日本人過來，孤到現(xiàn)在還跟個(gè)井底之蛙似的。”
胤禛不贊同道：“別這么說，太子二哥，弟弟時(shí)常跟在海上討生活的八旗子弟來往也沒想到這些。你呆在宮里不常出來卻能看到這點(diǎn)，已經(jīng)很了不起。更何況洋人如今還沒露出爪牙，咱們就開始防備，以后會越來越好?！?br/>
太子長嘆一口氣：“但愿如此。對了，趕明兒人齊了，送到水師那邊訓(xùn)練一個(gè)月，提前跟他們說好，吃住都是自己的。這樣一來南邊的水師將軍就不會特意向汗阿瑪稟報(bào)?！?br/>
“八旗人多，其實(shí)都沾親帶故?！必范G道，“若不是汗阿瑪壓著不放，先前在海上的那些人早把人帶出去。甭說吃住自己出，管他們要報(bào)名的銀子，他們也樂意出。
“海南的椰子、菠蘿摘下來可以存放許久，一船運(yùn)到蘇杭趕得上在京一年月錢。說起這個(gè)，去年入秋從那邊又運(yùn)來兩船，果子是放在冰室里面，一路上沒怎么顛簸，個(gè)個(gè)像剛摘下來一樣。運(yùn)過來都沒下船，就被人分完了。我福晉的侄子還給她送一盒咖啡，找葡萄牙人買的，價(jià)格趕得上西湖龍井?！?br/>
太子好奇：“咖啡？”
“對，顏色和洋人送給汗阿瑪?shù)那煽肆Σ畈欢??！必范G道，“弟弟喝一點(diǎn)，特別苦，就叫她收起來了。您好奇的話，弟弟拿給你。”
太子擺擺手：“不用，孤覺得你二嫂應(yīng)該有?！?br/>
“二嫂也有？”胤禛頗為驚訝。
太子：“你福晉給的?！?br/>
午時(shí)一刻左右，太子回到東宮一問石舜華，四福晉果然給她半盒。太子好奇：“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四弟妹說把那個(gè)黑豆磨成粉，沖泡著喝?！笔慈A道，“沖出來的水很黑，阿鼓那幾個(gè)丫頭不準(zhǔn)妾身喝，妾身就沒喝。對了，一直在房里放著。爺想喝？”
太子：“孤喜歡茶，不喜歡那東西。不過，趕得上西湖龍井的東西，孤得嘗嘗。趕明兒再問問洋人咱們這邊能不能種，可以種那個(gè)咖啡豆，就叫洋人教咱們種?！?br/>
“吃喝上面，洋人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不多?！笔慈A道，“既然賣那么貴，肯定不樂意教咱們種?！?br/>
太子：“咱們雖然把西洋人統(tǒng)稱為洋人，但西洋有很多國，葡萄牙、西班牙、英吉利、荷蘭。羅馬等等。孤以前聽傳教士說過，一個(gè)西洋小國也就山東、安徽那么大。西洋那邊可不是鐵板一塊。
“找茶師傅的人是英吉利人。無法阻止英吉利賣茶葉，咱們就找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咱們教他們種茶，制茶，他們教咱們種咖啡豆啊?！?br/>
“茶師傅愿意？”石舜華懷疑。
太子：“西湖龍井的當(dāng)家人肯定不愿意茶園的老師傅出去，技藝很一般的茶師傅準(zhǔn)樂意。洋人里面真正懂茶的人不多，教會他們，餓不死咱們。
“大清幅員遼闊，不能種茶，不好種莊稼的地方全種上咖啡，到那時(shí)焦急的可就不是咱們。還有一點(diǎn)西班牙人或者葡萄牙人有茶園，你覺得英吉利人會放過他們？”
“讓他們內(nèi)斗？”石舜華眉頭微蹙，“就因?yàn)橐稽c(diǎn)茶葉？”
太子：“先前咱們還說茶葉在西方等同于早年的自鳴鐘，一兩好茶葉運(yùn)到西方，少說也能換一兩白銀。一船又一船的白銀送到西方，是人都會眼紅。
“他們?nèi)缃裾嫉牡胤蕉际菗寔淼?，你可以搶，我也可以搶，咱們也可以搶。不過，大清的臣民喜歡安穩(wěn)日子，咱們不搶，只能趁他們爭搶的時(shí)候排兵布陣，把大好河山圍成鐵桶?！?br/>
“爺想的很好，前提是大清的將士得聽您的?！笔慈A道，“文武百官，販夫走卒也得聽您的，才會有人自愿選送一批茶師傅去教洋人種茶?！?br/>
“所以今兒跟四弟說起海南的事，只說先派閑散的八旗子弟過去，沒有提派兵的事”太子嘆了一口氣：“孤以前跟汗阿瑪提議，弘晅六歲時(shí)再立他為太孫，如今弘晅已六歲了，內(nèi)務(wù)府和禮部沒一點(diǎn)動靜，他估計(jì)是想當(dāng)著皇帝過太上皇的日子啊?！?br/>
“明年再不立太孫，妾身就叫娘家提醒汗阿瑪?！笔慈A道。
六月初，御駕抵達(dá)承德?？滴跷迥昵懊旅嫒诵藿ǖ谋苁钌角f如今只修好一半，但也足夠康熙和幾個(gè)皇子皇孫住的，至于隨行官員，自然是住驛站。
康熙心無牽掛，在承德住好幾天才啟行前往赤峰。
六月十三日傍晚，康熙抵達(dá)赤峰。早早接到消息的幾個(gè)公主和蒙古各部首領(lǐng)已等候多時(shí)，因康熙有些累，一眾人便沒去拜見康熙。
翌日，早上，弘晅像以往一樣用過早飯就去找康熙。到帳篷外面聽到里面很是熱鬧，小孩沖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招招手：“誰呀？”
“額駙們和蒙古各部臺吉。”侍衛(wèi)說完就問，“五阿哥要見皇上，下官幫你稟報(bào)？”
小孩擺擺手：“不用。”他皇瑪法忙得不可開交更好，今兒就不用看書習(xí)字啦。正打算回去，聽到個(gè)熟悉的名字，再仔細(xì)一聽，是在說他。小孩眼珠一轉(zhuǎn)，拿出康熙讓他掛在脖子上，用來防身的小匕首，朝著帳篷就是一刀。
侍衛(wèi)驚呼一聲：“五阿哥！”
“誰在外面？！”康熙霍然起身。
“皇瑪法，是我啦?！?br/>
康熙循聲看去，之間左邊多出一雙眼睛，心中一緊，三兩步走過去，又多個(gè)鼻子和嘴巴。
“你在干什么？！”康熙頭痛不已。
小孩理直氣壯：“偷聽你講話啊?！?br/>
“進(jìn)來。”康熙看到小孩手里的匕首，萬分后悔，“不準(zhǔn)再割，從正門?！?br/>
小孩悻悻收回匕首放套里，掛回脖子上：“好吧，好吧。”
“這位是東宮的五阿哥？”格日樂圖問。
康熙頷首：“最調(diào)皮，最調(diào)皮，沒有比他更調(diào)皮的了?！痹捯粢宦洌『⑦M(jìn)來，“你來干什么？”
“皇瑪法叫我來的啊。”弘晅道，“您說的，遲到一刻鐘就多寫一篇大字。”
康熙走到主位上坐下：“以前也沒見你這么聽話。”
“我以前小，不懂事啊。”小孩走到他身邊，看到桌子上有好些蜜瓜，挑一塊小的，“皇瑪法，我聽到我的名字，你剛才是不是在說我啊？”
康熙朝他手背上一巴掌：“朕準(zhǔn)許你吃了嗎？”
“也沒說不準(zhǔn)啊。”小孩咬一口，遞到康熙面前，“還你?！?br/>
康熙揚(yáng)起巴掌。
小孩下意識閉上眼，腦袋不痛，又睜開眼，看到康熙已轉(zhuǎn)過身坐好，抓個(gè)墊子挨著康熙坐，邊吃邊問：“皇瑪法，他們都是誰??？”
“這邊的是你大姑丈，二姑丈和三姑丈，這邊的是你四姑丈，五姑丈和六姑丈，那邊的幾位是蒙古郡王?！笨滴跖滤洸蛔。簿蜎]說名字。
小孩盯著一眾人看了看：“我知道?！?br/>
“你知道？”康熙很意外，“你知道什么？”
小孩道：“我額娘說過啊，三姑丈和五姑丈對姑姑不好，阿瑪最喜歡六姑丈?！?br/>
此話一出，偌大的帳中忽然變得安靜。
噶爾臧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早年不懂事…不過，不過，后來臣已經(jīng)改了?！?br/>
“不懂事？”弘晅睜大眼，“你都這么大了還不懂事?。炕尸敺?，別再說我最不懂事，我才不是最不懂事的?！?br/>
康熙沖梁九功使個(gè)眼色，梁九功連忙遞過來一個(gè)濕毛巾?？滴鯅Z掉弘晅手里的瓜，給他擦擦手擦擦嘴：“你懂事還能吃一身？朕這里有事，沒工夫教你讀書習(xí)字，找你十五叔領(lǐng)你玩去。”
弘晅心中一喜：“真的？”
“趕緊出去?！笨滴跽鰝儑Z家常，他一句話弄的所有人都不敢吭聲，康熙是真不敢留他。
小孩打個(gè)千：“皇瑪法，我下午再來找您啊?！闭f完起身就跑，路過格日樂圖停頓一下。格日樂圖正想問是不是有事，就感覺到腳趾頭一痛。倒抽一口氣，轉(zhuǎn)身就看到小孩消失不見，張目結(jié)舌：“他，他——”
“誰??？”康熙明知故問。
格日樂圖嘴角抽了抽：“沒，沒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