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再醒過來房間里一片昏暗,燈被關(guān)了,窗外的天黑不透光,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不遠處的床上,昏睡的人還在昏睡,似乎連姿勢都沒變過。
她裹在毯子里愣了會神,目光很難不被昏睡的小叔吸引,不得不承認(rèn)傅小叔真真是一個好旅伴,又安靜又賞心悅目,側(cè)躺在那里跟個睡美人似得。
空姐在外輕輕叩門,輕聲提醒她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抵達目的地了,詢問她要不要點餐。
都可睡了十幾個小時確實餓了,她隨便點了份餐,起身去浴室里洗臉,腳落地瞧見她的鞋子工工整整擺在床邊。
原來不是夢,空少真進來替她脫了鞋、蓋了毯子。
她洗了把臉,收拾了一下自己,空姐已經(jīng)將餐送進來,一份牛排加意面、一塊魚排、水果沙拉加堅果小甜點,還有一杯可樂。
為了不吵醒傅小叔,都可只開了一個壁燈,坐在沙發(fā)旁吃。
沙發(fā)就在傅小叔的床尾,都可盡量吃的不發(fā)出聲音,就著昏暗的壁燈邊吃邊無聲的玩手機。
傅媽媽蔣敏敏給她發(fā)了幾條微信,問她有沒有見到小叔,路上還順利嗎,小叔有沒有兇他?又說老爺子這邊的狀況不太好,她得守著恐怕不能去接機了。
都可先回復(fù)她,不用來接她,李秘書接她就行。
又看了余下一條,是[南宮.妲己.蝶之殤]發(fā)的添加:你想讓傅總來接你嗎?都姐姐。
“?”她嚼著魚排皺眉,幾個意思?她想的話蝶之綠茶就能說動她的工具人老公來接她?
這發(fā)言可有點宣戰(zhàn)的意思,她都能腦補出蝶之綠茶如何在她工具人老公的懷里,善解人意的撒嬌說:“傅總還是去接都姐姐吧,她怎樣也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孤零零的回國怪可憐的,我不會生姐姐的氣噠。”
小樣兒。
她又叉了一塊魚排,還沒塞進嘴里,突然聽有人冷不丁的問:“你在吃什么?”
給她嚇了一跳,手里的叉子哆嗦了一下扭頭對上了一雙眼。
昏暗的燈光下床上昏睡的傅小叔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坐在床上看著她。
跟詐尸一樣的效果……
但那雙眼驚人的漂亮,瞳色很淺,壓在卷長的睫毛下,像蝴蝶撲閃翅膀。
絕美的一雙眼,這絕對不是路人的配置。
他像是在笑,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在她手中的叉子上,慢慢悠悠的開口說:“聽起來像是很好吃。”
她吃東西把他吵醒了?不能啊,她吃的那么小心!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先自我介紹,還是先去通知趙醫(yī)生,病人醒了。
傅小叔卻很自來熟的又說:“小叔餓了,給小叔嘗一口。”
“……”不知道為什么,都可聽著他自稱小叔,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色情感,也許是她那類文學(xué)作品看太多了……
她忙說:“我叫空姐再送一份餐。”
剛想放下叉子去叫空姐,床上坐著的人微微傾身,伸出手臂握住了她拿叉子的手腕。
好涼的手指,涼的都可心頭一跳,那張絕美的臉就傾到了她面前。
毯子堆在他的膝上,他的另一只手壓在毯子上,手指異常秀美,白且纖細,玉一樣沒有瑕疵。
他望著她,眼睛彎啊彎的說:“小叔就想嘗嘗你的。”
說完瞧著她張開了嘴,輕輕含住了她叉子上的魚排。
一定是燈光太暗,環(huán)境太靜,他的聲音太限制級……才導(dǎo)致這一幕格外的不對勁……
有些人就是比較自來熟。
有些人就是比較不講衛(wèi)生。
背后的門忽然被推了開,趙醫(yī)生出現(xiàn)在門口,剛要跨進來的腳僵了住,猛地收回去“哐”一聲將門重新關(guān)了住,一下子將“不對勁”的氣氛烘托到了高潮。
就只是吃塊魚排而已!
都可立刻松開叉子抽回手,將叉子讓給傅少姝,起身用門外能聽見的聲音說:“二叔喜歡魚排啊?我請空姐再給您送一份來。”
說完轉(zhuǎn)身拉開了門。
趙醫(yī)生還站在外面,有些尷尬的對她笑笑:“醒了啊都小姐……”一副剛才發(fā)生什么?我什么都沒看見的心虛表情。
這該死的尷尬氛圍!
好在都可臉皮厚,端莊大方的笑笑說:“二叔突然餓醒了,我請空姐再給他送一份餐,趙醫(yī)生要嗎?”
趙明說著:“我吃過了吃過了。”目光遞進了房間,昏暗的房間里傅少姝坐在床上,細白的手指捏著叉子,托腮望著都可的背影,笑的那叫一個奸。
沒一會兒,都可和空姐一起回來了,將傅少姝那份餐擺在他面前的桌板上,特意多加了一塊大魚排。
他卻拿著叉子挑挑揀揀,沒什么胃口似得。
趙明瞧著他笑說:“魚排都給你搗碎了,剛才不是搶著別人的魚排吃嗎?這會兒又覺得不香了?敢情只有搶來的香?”
傅少姝冷幽幽掃他一眼。
他立刻慫了閉上嘴賠著笑臉,他錯了錯了,不是只有搶來的香,是都小姐吃的香。
他絕對沒有隱射傅少姝的意思。
傅少姝丟下叉子不吃了,抬眼看向沙發(fā)里坐著默默喝可樂、玩手機的都可,托腮笑著輕聲問她,“你在喝什么?”
多么相似的臺詞。
都可伸手拿起桌子上放的另一杯可樂,放在了他的桌板上,對他說:“可樂,您嘗嘗看,同一個瓶子里倒出來的。”一模一樣,不要搶她的了。
他望著她失望的嘆了口氣,“算了,我不能喝可樂。”
都可一頓,想起他的病來,人一沾上癌就完了,怪可憐的,那么年輕那么漂亮,又是影帝,“您的病……”剛想問他需要忌口什么。
“小叔怕胖。”他已悠悠說。
“……”都可剩下的話卡回了嗓子眼,行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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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很快開始降落。
趙明臨下飛機之前又給傅少姝吃了一次藥,降落后空少提著輪椅過來,扶著傅少姝坐在了輪椅上。
都可心里暗自揣測,是骨癌嗎?雙腿不能行走那種?
和他們一塊下了飛機,外面已是凌晨一點多,下了一點小雨,夜風(fēng)吹來涼颼颼的。
“入秋了。”輪椅里的傅少姝冷不丁說。
趙明推著他往外走,低頭問他:“怎么?是冷嗎?”
傅少姝看著出站口外,輕輕地,嘆息一般的說:“上次我從這里離開也是入秋第一天,那時是我自己走上的飛機,我以為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趙明沉默了。
都可收緊風(fēng)衣側(cè)頭去看他,他漂亮的眼睛里仿佛在笑,可又瞧起來很悲傷……
也是,曾經(jīng)的頂流影帝,突然得了癌癥離國治病,走的時候腿還好好的,再回來物是人非,腿都殘了,哎。
外面不知道是哪個明星下飛機,一群粉絲和狗仔在吵吵鬧鬧的接機拍照。
她們?nèi)齻€人走出出站口特意避了避,沒留意到有人盯著她們連忙舉起了相機。
都可在人群里找李秘書,只見一個穿著西服套裝的年輕男人朝她招手,叫了她一聲:“傅太太!”然后快步朝她迎了過來。
這是……李秘書?男的???
年輕的小伙子笑臉相迎,恭謹(jǐn)?shù)暮退帐终f:“傅太太好,我是李怡。”
都可一邊和他握手,一邊將腦子里“傅修喜歡男人?”這個疑問暗滅了,不可能,傅修可是男主,而且和他的白月光女主宋皎皎癡戀多年,性取向絕對不會有問題。
那就是微信上的那個蝶之綠茶不是李秘書,那是誰?傅修的白月光宋皎皎?還是傅修的其他小綠茶?
李怡又和傅少姝和趙明打招呼,請著他們往外走。
出了大廳,都可一時走神沒聽清李怡說什么,他已經(jīng)朝不遠處的黑色勞斯萊斯跑了過來。
車窗是開著的,里面坐著一個人,像是正在辦公,筆記本屏幕的藍光映亮他的臉和銀絲眼鏡,將他的臉襯得冷漠而俊逸,建模一樣標(biāo)致。
“傅修?”都可驚訝的看向他,他怎么來了?他不是沒空嗎?
車?yán)锏娜艘猜牭搅死蠲貢穆曇簦掌饘W⑥k公的目光下意識朝她們這邊看過去。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都可的身上,浮現(xiàn)出一絲的驚訝和愣怔,一時之間竟然沒認(rèn)出來她,定了定,才從那五官中認(rèn)出她,三年不見,她的變化真大,五官仿佛沒怎么變,可比從前更加明艷,更加引人注目……
他說不出來哪里變了,從前她嬌氣病弱,染著淺栗色的卷發(fā)甜的毫無記憶點,有時候帶著一些怯懦。
可如今再見,她站在那里,穿著簡單舒適的衣服,一頭黑發(fā)墨一般被風(fēng)吹起,她彎腰在和身側(cè)輪椅上的人說什么,隨手?jǐn)n著黑發(fā),笑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的看向了他。
明艷動人,又帶著一股冷淡,完全不同了。
傅修下車過來接她們。
都可笑著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老公。”
這一聲老公叫的自然又……沒有什么感情。
叫的傅修一愣,傅少姝的臉色也跟著一暗。
傅修望著她,又看了看她的腿,想問她的腿好了,又覺得像是一句廢話,就只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又俯身和傅少姝打了招呼,規(guī)規(guī)矩矩叫了一聲:“二叔。”
傅少姝“恩”了一聲,也不看他,只說:“先上車吧,可可穿的少,一會兒該著涼了。”
都可眼皮跳,然后就看見他從輪椅里站了起來,腳步輕快的走向了車門。
……?
他的腿……不殘疾啊?那他坐什么輪椅??悲傷什么物是人非???
趙明見怪不怪的笑了一下,對都可小聲說:“他這人就這樣,戲多的很。”
都可心想:是戲多,瘋狂給自己加設(shè)定!
上了車,都可自然而然坐在傅修的旁邊,讓趙明和傅少姝坐在一排。
司機將車子開出機場,一路往傅家回。
外面夜雨淅瀝,車子內(nèi)氣氛尷尬。
只有趙明一個人嫌尷尬在試圖找話題,問了一句:“傅老爺子怎么樣了?”
“不太好。”傅修答。
這讓趙明怎么接?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都可無所謂的低頭在搗鼓手機,她早就知道傅修此人不適合聊天,話題終結(jié)者,沉默沉默就好。
她用李秘書的手機號碼查到了李秘書的微信,果然那個蝶之小綠茶不是李秘書。
傅修開著車窗,夜風(fēng)隨著行駛的車子吹進來,將都可的頭發(fā)吹散,她隨意抬手將頭發(fā)挽到耳后。
傅少姝突然說話了:“冷不冷可可?坐到小叔這邊來。”
都可下意識的抬頭,只見他拍了拍他旁邊的空位,他那邊關(guān)著窗戶,膝上還蓋著一條毯子。
“風(fēng)吹多了頭疼。”傅少姝漂亮的眼睛望著她,視她老公若無睹。
都可想:傅少姝是從海.棠.文里穿過來的嗎?
她還沒給反應(yīng),身側(cè)的傅修抬手將窗戶升了上去。
夜風(fēng)隔在窗戶外,整個車內(nèi)更靜了,而傅修依舊是冷若冰霜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