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半,漆黑如墨的天空中點綴著幾顆星子,沒有仔細瞧根本發現不了,白天繁華的城市在夜幕的籠罩下沉淀出些許的安靜。</br> 申彗星穿著oversize的白色連帽衛衣,臉上帶著口罩,棒球帽壓得低低的,讓人完全看不清她的臉。她站在金貿大廈的對面,大廈的巨幕上一直滾動播放著某國際大牌的口紅廣告。廣告里那個光芒四射的時髦麗人與此時站在街角的女人幾乎不是同一個人,可事實是她們確實是同一個人。</br> 口袋里的手機鈴聲響了又停,停了又響,在第N次響起的時候,彗星拿出手機看著熟悉的來電顯示皺起了漂亮的眉,低聲呢喃道:“不是跟她說了我先回家么,怎么還奪命連環CALL嘛!”</br> 今年是申彗星出道的第八年,公司安排了讓她全國巡演,A市是最后一個城市,今晚是最后一場。每次演唱會后必然有慶功宴,慰勞一下幕后的全體工作人員。演唱會結束后,她就跟經紀人傅晴說了她不參加聚餐,直接回酒店,她也點頭同意了。</br> 接連大半年的巡回演唱會讓她身心俱疲。雖然她很享受在舞臺唱歌表演的感覺,但是她已經整整兩年沒有休息過了,每天不是拍廣告、接受采訪、宣傳活動,就是上節目,經常一天睡不到四個小時。這次巡演過后,她說什么也要好好休整一番,不然哪有好的精神狀態和靈感寫新歌呀!</br> 申彗星按下通話鍵,但是卻不著急把手機放耳邊接聽,下一秒,手機傳來一陣河東獅吼,堪比手機免提,“申彗星!你這個死女人!跟老娘玩捉迷藏嗎?現在在哪?”</br> 申彗星翻了個白眼,將手機放在耳邊,語氣十分淡定,“晴姐,我走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先回家了嗎?您失憶了嗎?”</br> “你是說先回家了,可我有同意你一個人走的嗎?深更半夜,你一個人在外面溜達,讓我怎么放心?”傅晴的語氣中隱隱帶著一絲擔心。</br> 申彗星的人生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女人,一個是她媽媽,另一個就是傅晴。前者生她育她,后者卻幫她實現了她的夢想。</br> “安啦!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一般人是奈何不了我的。”申彗星瞇著眼睛笑著道。這倒不是說大話,申爸爸在彗星小的時候因女兒長得過分玉雪可愛,為了防色狼就讓她學跆拳道,15歲時參加省級跆拳道比賽獲得第一名,一般男人還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彗星才敢大半夜一個人出來溜達。</br> “你到家沒有?我已經讓月月回去找你了,你最好乖乖呆著,別出什么岔子。”</br> “知道啦!知道啦!年紀不大,比我媽還啰嗦……”申彗星笑著調侃道。</br> 掛了電話,彗星轉身的一剎那,混跡娛樂圈多年的敏感神經告訴她,身后有狗仔跟著。</br> 她厭煩地皺著眉頭,要是被拍到,明天說不定又會爆出什么奇葩新聞。</br> 彗星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身后的狗仔緊追不舍,轉過街角,她毫不猶豫地邁進一間商場,左繞右繞七彎八拐,接著再從商場的后門溜了出來。</br> 這些狗仔未免也太敬業了吧,大半夜不睡覺的就為了拍一些八卦照片,天知道,她距離上一次戀愛已經過了兩年了。這兩年工作這么忙,哪有時間經營感情啊?申媽媽陳芳女士一直嘮叨著讓她找男朋友,簡直恨不得讓她明天就能結婚,叨嘮著女人過了三十歲就貶值了,年輕有為的男人就喜歡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最近一直忙著替她物色相親對象,讓她煩不勝煩。</br> 彗星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一邊穿過馬路,泊在拐角處的一輛車遮擋住了她的視線,等她看見忽然沖出拐角的車輛時已經來不及躲閃了,剎那間的魂飛魄散。</br> 吱——</br> 嘭——</br> 先是車輪摩擦地面的剎車聲,再然后就是物理撞擊時產生的悶響。</br> 彗星在驚恐和沖撞造成的一時空白里唯一想到的就是:半夜瞎溜達果真容易出事呀!</br> 時間仿佛都靜止了,彗星感覺到自己身上有粘稠的液體,耳邊嗡嗡直響,大腦一片空白,劇痛襲來,隨即陷入了一片黑暗。</br> 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縈繞在鼻間的是消毒藥水的氣味,她的身體動了動,只覺得渾身像被拆開重組似的,疼痛難忍。</br> “嘶——”彗星忍不住□□出聲,她傷得究竟有多嚴重啊,腿不知道有沒有事,不會癱瘓了吧!</br> 彗星試著抬了抬雙腿,呼——!還好,還能動,腿沒事!她不敢去想象,萬一癱瘓了,下輩子要在輪椅上度過,她可能真的會瘋。</br> 正胡思亂想著,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月月手里提著一個打包袋,看見彗星已經醒過來,驀地撲過去,開心地說道:“星星姐,你終于醒過來了,你昏睡兩天了,大家都急死了。”</br> 彗星看著月月,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記得我被一輛車撞了,然后就昏過去了,后來呢?”</br> “我們當晚就接到肇事司機的電話才知道你出了車禍,醫生說你斷了兩根肋骨,身體多處挫傷,要好好休養。”</br> 彗星想起當時的車禍還是心有戚戚焉,不由感嘆道:“活著的感覺真好。”</br> “咔嚓——”門再一次被打開,走進來的是傅晴和陳芳。</br> “呀,星星你醒了,可急死老娘了!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痛不痛,眼睛看的清嗎,知道這是幾嗎?”陳芳的右手伸出兩根手指頭在彗星眼前晃了晃,一臉緊張地瞅著病床上的人。</br> 傅晴和月月在旁邊一頭黑線,彗星抽了抽唇角,無奈道:“媽,我沒傷到腦袋——”</br> 月月笑著說:“芳姐,醫生說了,星星姐只要好好休養就沒事了。”陳芳女士點點頭,這才作罷。</br> 傅晴上前,沉吟道:“肇事者說愿意承擔一切責任,認錯態度也很好,而且,你知道對方是什么來頭嗎?”</br> 彗星挑了挑眉,對于肇事者她并沒有什么感覺,說不上憤怒,也談不上憎恨,雙方都有過失,只恨自己運氣不佳,走霉運。</br> 見彗星興致索然,傅晴撇撇嘴說道:“對方是慕氏集團的司機。”</br> 陳芳女士冷哼一聲道:“就算對方是玉皇大帝,撞了我的寶貝女兒,也休想善了。”</br> 傅晴唇角微勾,一雙清亮明麗的眼眸透著一絲精明,她沉聲道:“你出車禍這件事雖然暫時封鎖了消息,但難保消息不會泄露,你就先好好休養吧,外面的事有我呢!”</br> 彗星微微頜首,噘了噘嘴說道:“巡演結束之后,我本來就打算好好休息的,沒想到我是以這樣的形態休息。”</br> 位于商業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一棟具有標志性的建筑猶如眾星拱月般屹立在眾多大廈之間。</br> 慕氏是大型集團公司,旗下有不同產業的子公司,涉及服裝、電子科技、進出口貿易等等,而幕后老板一向神秘不喜曝光,只知道當前掌權人慕霆琛年紀不大,還未婚,去年上過某財富榜,榜上的一張照片引起了網上眾多女性的爭相吹捧,甚至在某八卦雜志的“女性最想嫁的十大男神”投票榜中,打敗娛樂圈各路小鮮肉,名列第一,可見顏值之高。</br> “叩叩叩——”</br> “進來。”</br> 一名二十幾歲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走進來,畢恭畢敬地對辦公桌后的男人說道:“慕總,醫院那來消息了,說申小姐已經醒了。”</br> 拿著筆正批閱著文件的手一頓,男人抬起了頭,黑色的眼眸略顯冷漠,臉上習慣性地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br> “一會兒你帶點東西去醫院探望一下。”慕霆琛淡聲道。</br> “是。”男子躊躇了一會兒,又開口道:“慕總,方志畢竟跟了您快五年了,這次的車禍也是意外,能不能……”</br> “沈秘書”,慕霆琛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方志在出車禍的前一天晚上和朋友喝酒打麻將到天亮,而車禍當天又剛好他輪值,如此不負責任的工作態度讓我怎么能把自己和路人的生命安全再交到他手里,要不是看在他在慕氏工作這五年的份上,可不單單就是讓他離職這么簡單了。”</br> 沈秘書訕訕地低下頭,BOSS做事一向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但和方志共事多年,多少還是有點感情在,抱著試試看的心理還是開口求了情,雖然結果一樣沒有改變。</br> 申彗星在傍晚的時候見到了沈秘書,一手提著水果籃,一手抱著一束香水百合,笑容清爽明朗,讓她生出了幾分好感。</br> “申小姐,我是慕總的秘書,姓沈,謹代表我們慕總致以十二萬分的歉意,當晚開車的司機已經被慕總開除,您在醫院的一切開銷費用均為我們公司負責,以后,您有任何需要慕氏集團幫助的地方,慕氏均可以提供幫助。”</br> 彗星躺在床上眼珠子轱轆轱轆地轉,一邊盯著晴姐精光四射的雙眼,一邊腹誹著,那慕氏集團的慕總既然想表達十二萬分的歉意就該自己來,讓他秘書來替他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好不好!</br> “那個,沈秘書是吧!彗星今天剛醒,有話咱們出去談吧,別打擾彗星休息了。”傅晴唇角噙著笑意,一副標準經紀人的模樣。</br> 沈秘書微微頜首,跟著傅晴出了病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