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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重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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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了電話,王昕轉(zhuǎn)過身抱了抱程瑜,聲音中微微露出喜色,“你家先生讓你這兩天先住我這里,別回家,也別露面。除了家里人的電話,其余電話一概不接。他說,這事兒交給他,讓你放寬心。”
    程瑜心頭一松,眼淚流了下來。
    王昕拍拍她的肩膀,臉上也帶了笑容,“你看,我就說這事兒你不能自己瞎忙,現(xiàn)在你信我了吧?”
    程瑜哽咽著說:“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實(shí)在被逼的沒辦法……”
    “你辦不了,讓李承運(yùn)去辦呀,”王昕嗔道:“否則要老公做什么?”
    程瑜搖搖頭,不想告訴她結(jié)婚二十余年了,她才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有麻煩找老公”。她和王昕的情況不同,王昕與丈夫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兩人一起出國讀書,婚后的感情也十分融洽。與她和李承運(yùn)這樣的家族聯(lián)姻是完全不同的。
    “你呀,”王昕嘆氣,“你一個女人家,該示弱的時(shí)候就示弱,裝的那么爺兒們做什么?你越是想著給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他越是覺得你不需要他,這個家里沒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你懂不懂?”
    程瑜默然。王昕說的這些她不是不懂,只不過覺得自己滿懷希望地嫁進(jìn)李家,卻被冷落,被辜負(fù),于是滿腔柔情都不愿意再交付出去罷了。
    “你的性子也要改改,”王昕勸她說:“一家人,出了事總要有商有量才行。”
    程瑜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也微微帶了點(diǎn)兒笑容。李承運(yùn)能幫她出頭解決這樁□□煩,不管怎么說,她的一顆心都算落了地了。
    王昕不想再說這件事,便笑著說起了其他的事情,“對了,你們家那位開花卉公司的小少爺也很能干,他們培育的黑色蘭花現(xiàn)在很出名呢。我二伯不是從你家李承運(yùn)那里弄到一盆嗎,哎喲,你可不知道,他現(xiàn)在對那盆花比對自己的親孫子都耐心吶。”
    程瑜莞爾。白老將軍就喜歡花花草草,這在熟人中間并不是秘密。
    王昕又說:“我說這個,也是想提醒你別犯糊涂。這孩子的生意做起來了,跟阿麒阿麟兩兄弟還能互相照應(yīng),他既然已經(jīng)擺明了不會進(jìn)李家,你要是再步步緊逼的,你上面的公公婆婆只怕也要不滿意你了。老人么,雖然嘴里說著這個那個,對于自己的孫輩那還是沒有不在意的。”
    “我知道,”程瑜想起家里那兩個老妖怪,心情稍稍有些低落,“他們雖然對那兩個孩子不冷不熱的,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上次“德溫”股份的事情,李老爺子很長一段時(shí)間都不怎么跟她說話,直到“三十六郡”又開了起來才好些。倒也不是說重巖有多么得老爺子的歡心,而是在李老爺子的心目中,重巖再不親也是李家的男丁,而她,只是李家的媳婦兒。媳婦兒總歸是外姓人。
    “所以你別犯傻。”
    “我知道。”程瑜嘆了口氣。最近一段時(shí)間,李延麟也總在她面前提起重巖,提起他當(dāng)初被綁匪扣在小庫房里的時(shí)候,重巖如何想辦法,如何照顧他的事。李彥清也是他想法子弄出去的,又說重巖跟他是真正過了命的交情云云。程瑜愛子心切,聽的多了,對重巖的印象也多少有些改變。
    “算了,以后不操心了。”情緒剛遭受了一波強(qiáng)刺激,程瑜顯得十分疲憊,“他們要好不要好的,我再不管了。我也不年輕了,以后還是顧好自己吧。”
    王昕笑著說:“你這么想就對了,孩子們都已經(jīng)成年了,有事他們自己會處理,你總是管東管西,人家還嫌你手伸的太長呢。”
    程瑜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這個道理。只不過當(dāng)媽的人,總是不自覺的就為自己的孩子謀算。現(xiàn)在想想,她謀算的那些,兒子們還真不一定看得上。這樣一想,她頓時(shí)有些灰心起來。身為世家婦,她不能不懂事總是往娘家跑,跟公婆關(guān)系一般般,跟丈夫關(guān)系一般般,成年的兒子也不需要她天天在一旁指手畫腳。
    人過中年的程瑜,突然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春節(jié)是勞作的季節(jié),是種植希望的季節(jié)。重巖打著要種花的旗號理直氣壯的又把自己的假期向后推延了半個月。秦東安急得要死,三天兩頭打電話給他,警告他馬上要升高三了,可別光顧著擺弄生意,把自己的學(xué)業(yè)給玩完了。
    重巖自然滿口答應(yīng),等到開學(xué)第一個月月考的成績一出來,秦東安見這一個月都沒怎么上過課的重巖居然在年級排了個不上不下的名次,一時(shí)也有些無語。唐怡知道這事兒,也說重巖聰明,上學(xué)上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成績雖然不好但也不壞,捎帶腳的還做起了自己的一攤生意。這樣一比較,頓時(shí)覺得重巖的高中生涯性價(jià)比更高一些。反而秦東安被她管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死讀書。
    唐怡想法變了,也就不再催著秦東安天天在家做試卷做練習(xí)題什么的,沒想到秦東安跟著他哥去了兩次鄉(xiāng)下的基-地,回來之后不用人催,讀書學(xué)習(xí)反而更加用功了。還跟家里人說,自己不會做生意,唯有好好讀書以后才能有所發(fā)展。唐怡頓覺自己之前的教育方法……呃,有點(diǎn)兒小失敗呢。
    大概同齡人的刺激遠(yuǎn)比父母的說教更有效吧。唐怡懷著這樣的想法,聽說重巖周末請客,也就大大方方地點(diǎn)頭,允許秦東安跟著去湊湊熱鬧。
    前段時(shí)間“三十六郡”忙著種花種樹,好容易忙完了,作為老板,重巖自然要犒勞一下員工。聚餐的條子都批下去了,由主管各自安排。他自己則選了個日子單獨(dú)宴請林權(quán)林培他們幾個,順便給自己過過生日……他第二個十八歲生日。
    第一個十八歲生日當(dāng)然是在李家老宅過的。重巖還記得那天廚師烤了很大的蛋糕,家里人也都送了生日禮物。重巖生平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禮物,簡直受寵若驚。不過后來日子久了,他慢慢發(fā)現(xiàn)有些人嘴上對你說著好話,暗地里并不一定真心希望你好,心里殘留的感動也就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卻是不同的,不指望別人來給他慶祝,自己來張羅就好了。他如今有朋友,也有了自己真正的親人,那些不相干的人是不是真心實(shí)意的對他好,他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幾個人紛紛送上禮物,重巖正拆禮物拆的不亦樂乎,就見林培極其小心的把一個蛋糕盒那么大的木盒推到了重巖面前,臉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神色說:“這可是‘月落烏啼霜滿天’的表姐妹,若說‘月落’端莊高貴,它這個表姐妹就是傾國傾城,上天入地的獨(dú)一份兒。感動吧?你看我對你多好。”
    重巖哭笑不得,他還什么都沒看見呢,送禮的人已經(jīng)先自己夸上了。
    海青天心急,催著重巖拆禮物。
    木盒是側(cè)開的結(jié)構(gòu),重巖小心地打開盒蓋,見盒中一個紫砂盆,盆中栽種著一株四五寸高的蘭花,莖葉纖秀,一時(shí)倒也沒看出什么特別來。等他伸手將花盆從木盒中移出,包廂里的幾人卻不約而同的一靜。
    粗粗一眼看去,這分明就是“月落烏啼霜滿天”,然而細(xì)看,卻發(fā)現(xiàn)花莖上那花生粒大小的花骨朵有些不同。墨黑色的小小一團(tuán),從花蒂向上,如同一筆濃墨在宣紙上染過,顏色由濃重的黑色漸漸轉(zhuǎn)淡,到了花瓣的尖部竟然隱隱有種半透明的感覺。
    重巖的一顆心砰砰直跳,他記得這個花。上輩子他臨終前的最后幾個月,林培在一家極有名字的科學(xué)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有關(guān)新品種蘭花的論文。這種蘭花與“月落”是近親,花型相近,但是每一片花瓣的顏色卻由深至淺,尖部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半透明狀,非常美麗。重巖當(dāng)時(shí)也十分心動,還盤算過要找林培弄來一盆……
    “這……叫什么……”重巖語無倫次地看著眼前的奇跡,難以相信林培居然在這么短的時(shí)間里取得了如此驚人的成績。
    林培得意洋洋地笑著說:“你是今日的壽星公,當(dāng)然是由你來給它命名。哦,忘了說,這個命名權(quán)就是我的生日禮物——你不會以為我會把花也送你吧。”
    重巖顫著指尖把花盆牢牢抱在手中,“你想都別想,連花帶名字都是我的!”
    林培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哥哥逗你的。重小巖,說句實(shí)在話,要不是你給我創(chuàng)造了這么好的條件,我可能……”
    重巖拿胳膊肘撞了撞他,“別以為花言巧語的我就會把花還給你。”
    林培吸了吸鼻子,“嗯,不花言巧語了。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上輩子的名字是想不起來了,重巖一心想給它取一個像“月落”那樣富有意境的、優(yōu)美無比的名字。奈何肚子里裝的古詩詞太少,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重巖一手摟著花盆,一手舉著酒杯說:“你們都別打擾我構(gòu)思。”
    幾個人看他皺著眉頭的樣子,都笑了起來。
    秦東岳說:“干脆就叫重巖吧。”好多科學(xué)發(fā)明不都是這么命名的么,回頭讓人說“重巖”培育之初,是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培育者的好友。嗯,聽上去也算是一段佳話。
    “不行!”重巖一口否決,“這么漂亮的東西,叫個沉甸甸的名字,太不像樣了。”
    秦東岳又好氣又好笑,“那你說叫什么?”
    重巖苦惱地瞥他一眼,“我不是在想么……都怪你瞎打岔,打斷了我的思路。”
    海青天趴在重巖肩膀上,總想伸手摸摸那半透明的小花瓣,又不大舍得真上手去摸,表情有些糾結(jié),“就叫‘皇后’吧,艷-壓-群-芳。”
    “艷-壓-群-芳的那是寵妃吧。”林權(quán)點(diǎn)了支煙,剛抽了一口想起滿屋子客人除了他和秦東岳,其他人好像都不抽煙,又忙不迭地按滅了,“要不就叫‘一代妖妃’好了。”
    林培揉著下巴想了想,搖搖頭,“聽著就不大正經(jīng)。”
    “有了,”重巖打了個響指,“就叫‘六宮粉黛’。”
    林權(quán)嫌棄地看著他,“這文化水平……直接叫‘從此君王不早朝’得了。”
    林培自然是站在重巖這一邊的,見重巖要發(fā)飆,連忙按住他的肩膀說:“我看‘六宮粉黛’最合適,六宮粉黛無顏色么,一聽就是最美的。就這么定了!”
    得到了林培的肯定,重巖又高興了,“來,來,喝酒,不醉無歸啊,老子成年了!”
    幾個人紛紛舉杯,重巖問身邊的秦東岳,“你的禮物呢?”
    秦東岳湊到他耳邊悄聲說:“放在家里了,回家看。”
    熱氣噴在耳朵上,重巖不自覺的往旁邊一躲,耳根微微有些發(fā)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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