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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上人

    ,最快更新重巖 !
    “什么?”
    重巖深吸了一口氣,“我手里有點兒東西跟泰豐新近要拍的地皮有關。”
    “什么?!”宮郅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戒備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泰豐的實習生,”重巖輕輕吁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比剛才平靜一些,“無意中錄到了一些東西,關系到泰豐的商業(yè)秘密,我想當面交給你。”
    宮郅沉默了一下,“既然是實習生,為什么不交給你的上司?你是哪個部門的?”
    重巖望天翻了個白眼,他以前一直覺得宮郅這小孩傻乎乎的,也沒什么心眼,還從來不知道人家也挺警覺的。
    “難道你希望泰豐的秘密鬧得全公司都知道?”
    宮郅猶豫了一下,“我給你我哥的電話,你跟他說。”
    “哎,哎,千萬別。”重巖心說老子又不欠他,干嘛要跟他說?
    “怎么?”
    重巖心念電轉,“我只是在泰豐一個小部門實習一段時間,不想讓BOSS知道我跟你們的機密有關系。”
    宮郅聲音淡淡的,“我怎么相信你?”
    重巖說:“要不明天中午,你在泰豐的前臺等我,這樣總行了吧?”
    宮郅那邊停頓了一下,“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泰豐大廈二樓咖啡廳。”
    重巖一顆懸起的心落了地,“好。”
    只要宮郅肯見他,那他就有機會聽他當面說一句“謝謝”。重巖對這一句道謝的話簡直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期待。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緣故,這一夜,重巖又夢見了前一世的宮郅。
    不是以往出現在他夢中的那個站在令人窒息的陰郁背景之上、神情絕望的宮郅,而是他們相遇時眼神明亮、唇角帶笑的宮郅。他靠在宴會廳的小露臺上,臉頰酡紅,眼中帶著眩暈的醉意,傻乎乎地笑個不停。重巖當時就站在正對著露臺的柱子旁邊打電話,看著這個不停傻笑的青年,不知不覺也微笑了起來。
    夢境似乎放大了潛意識里隱藏著的悲酸,讓他有種仿佛在流淚的錯覺。這個一向對文學藝術絕緣的人,忽然間無師自通地明白了為什么納蘭容若會說“人生若只如初見”。
    重巖在黑暗中睜開眼,輕輕地捂住了胸口。夢里的悲傷還殘留在空氣里,然而他的思緒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里,那些被埋藏在記憶深處他從來不敢去回憶的細節(jié)紛紛越出牢籠,妖魅一般在他的眼前不住地躍動。重巖在這一團亂麻似的畫面中發(fā)現了一些他以往不曾注意過的東西,比如宮郅第一次被自己帶回家時在醉意里情深的表白,被欲\望刺激的近乎崩潰時眼角滑落的淚水……
    重巖突如其來的生出了幾分疑心,宮郅一直說他對重巖一見鐘情,可是當時他已經醉了,真的看得清自己是誰?他是把自己當成了誰?還是……當時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帶自己走的人是誰?
    這樣的疑心一旦產生,就迅速地在他的意識中扎根。
    重巖越想便越是懷疑,他們相遇時宮郅也已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又曾在國外獨自生活多年,為什么一次所謂的失戀就能讓他崩潰至此?以至于試圖輕生?這里面是不是還有什么他不知道、也從來不敢去深想的隱情?
    或者,他記憶中那個單純如少年的宮郅……根本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形象?重巖不是一個對私生活過分看重的人,對于躺在一張床上的人也不曾投注過過多的注意,他有沒有可能誤會了什么?或者……真實的宮郅到底是什么樣子,他其實并沒有注意過?
    重巖心潮起伏,想的越多心里反而漸漸生出了一絲懼怕。
    “是我想多了嗎?”重巖問自己,“是我自己多疑?鉆了牛角尖?”
    “可是這些事細想起來真的……不大正常。”
    “很多細節(jié)推敲起來都有些不對勁,就好像他要跳樓……他跑來問我有沒有認真過,那時候我并沒有說什么重話,只推脫說我們認識不久……認識不久、了解不透、感情尚有繼續(xù)發(fā)展的可能……一切皆有轉圜的余地,并沒有真正走到絕路上去。如果他真的對我那么上心,按理說應該還會抱有希望……”
    “為什么會想到尋死?”
    “這不合理……”
    “真的不太合理……”
    重巖枯坐了半夜,到底也沒想出什么頭緒來。那些懷疑終究也只是懷疑,真想去查個水落石出都沒有辦法。
    心事重重地混過去一上午,一放學重巖就打了車直奔泰豐。
    泰豐二樓的咖啡館主要面對在泰豐大廈工作的白領們,偶爾也有附近的上班族跑來休息或者談事情,但基本沒有學生出入。因此重巖穿著校服一出現在咖啡館的門口,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重巖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他站在那里環(huán)視整間咖啡館,看到角落的玻璃墻邊有人正低頭玩手機。白色襯衫,領口裝飾著一條彩色條紋的絲巾,干凈、鮮嫩、時髦,像枝頭剛剛成形的青蘋果。
    重巖覺得自己從來沒懂過這個人。哪怕他們曾經那么親密過。
    重巖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宮郅抬起頭,雙眼倏地睜大,“是你?”
    重巖突然間無心說話,只是拿出手機將那段錄音發(fā)到了宮郅的手機上,然后當著他的面刪掉了自己手機里的備份。
    宮郅眼神驚異,“你是什么意思?”
    “你聽聽就知道了。”重巖忽然覺得疲倦,他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他表皮之下是否還是這樣清爽又簡單的質地。
    宮郅戴上耳機,皺著眉頭點開了錄音,隨即眉頭便越皺越緊。
    重巖看著他細白的手指握著手機,心里莫名的有些煩躁,“東西給你了。我先走了。”
    “等等。”宮郅抬起頭,眼神警覺,“你給我這個有什么目的?”
    “目的?”重巖想了想,最初的目的是想聽他親口說一聲謝謝,但是現在他似乎又不太在意了,“沒什么目的,你要是覺得我不該給你,你就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好了。”
    宮郅眨眨眼,神情微微有些無措,“你說你在泰豐實習?”
    “掙點兒生活費。”重巖指了指他的手機,“我在頂樓假山后面睡午覺,無意間聽到的。人我都不認識,不過你們是應該認識的。”
    宮郅沉默了一下,抬眸望著他,“你想要什么?錢?”
    重巖失笑,“我又不是情報販子。”
    宮郅仍不相信,“那你要什么?”
    重巖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很想追問他一句為什么還不出國。這孩子就是一個麻煩的源點,有他在自己的周圍亂晃,重巖就難以心安。
    “不要什么,”重巖輕輕嘆了口氣,“想聽你說一聲謝謝。”
    “就這樣?”
    “就這樣。”
    宮郅沉默,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重巖搖搖頭,心說有錢人都是這副德行,你把事情弄簡單了,他偏要往復雜里想。好像所有的人都心懷叵測。
    重巖指了指自己手機,“我這里的已經刪掉了,也沒有其他備份。以后怎么做就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實習生,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泰豐做到放暑假。就這樣。”
    宮郅上下打量他,眼神充滿戒備。
    重巖心想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他說一句謝謝了,不過他心里并不覺得很失望。昨晚入睡前那種偏執(zhí)的幾乎要燒起來的期望,在經過了一夜的醉夢之后,已經變得沒有那么強烈了。事實上,他完全不能肯定眼前這個眼神干凈的少年和他自認為熟悉的宮郅之間到底存在多么長的一段距離,很有可能……他真正期待著向他道謝的那個青年其實是并不存在的。
    重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壓根就不該管這事兒,或者真想管的話直接把錄音發(fā)到老板的郵箱就好了。何必要跑來見宮郅呢?
    這種行為完全沒有意義。
    重巖在校門口隨便吃了點兒東西,回到教室的時候還沒到上課時間。教室里有人做作業(yè),也有人趴在桌子上睡午覺。
    秦東安正擺弄手機,看見他回來,連忙拉著他往外走。
    重巖被他突兀的舉動鬧得完全摸不著頭腦,“去哪兒?”
    秦東安不語,只是拉著他下樓,一直走到了空曠的操場邊上,然后左右看看,拉著他的袖子在空蕩蕩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你干什么去了?”秦東安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我本來要喊你一起去食堂,轉個身就看不見你了。”
    “我去找宮郅,”重巖被他盯得有點兒發(fā)毛,“呃,有點兒事。”
    “什么事?”
    重巖覺得他問的古怪,“到底怎么了?”
    秦東安干巴巴地看著他,“我昨天忘了問,你要宮二的電話干嘛?”
    “有事啊,”重巖覺得他的態(tài)度很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秦東安困難地咽了口口水,“你以前見過他?”
    “見過啊。”重巖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沒見過我怎么會知道他?”
    秦東安眼神亂飄,“那啥……你覺得他這人怎么樣?”
    重巖古怪地看著他。他覺得秦東安今天的反應好奇怪,“你有話還是直說吧,咱們不是哥兒們嗎?”
    秦東安做了個深呼吸,一臉要就義似的表情,“那我就直說了。”
    重巖莫名的想笑。
    “你對宮郅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吧?”秦東安緊張地看著他。
    “什么……特殊?”重巖忽然有點兒結巴。
    秦東安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說:“看在咱們是哥兒們的份兒上,我就直說了哈。那誰,就是宮二,人家已經有心上人了。”
    重巖腦中轟然一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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