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燦選擇住在自己家的酒店,刷卡上樓,上面有一間專屬他的房間。
季顯看見樓上亮了燈光,把車窗拉上:“走吧小少爺。”
祁然點頭,車再次發動,行駛的方向是警局。
車剛一離開,余燦的手機就響了,陌生號碼,但他知道是誰。
史密斯先生的聲音傳來,余燦甚至不想貼近耳朵聽,開了免提之后順手打開iPad處理助理傳來的工作了。
“我知道現在正處于警察監聽的范圍。”史密斯先生慢悠悠地說。
余燦眼皮都沒抬一下:“你想多了,監聽一被你發現,你得連夜躲起來吧?”
余燦看著郵箱里的照片,心里想的卻是:海灣里的那個地方開始動工了,地基都建好了,看起來還不差。那邊能看到海,潛水正好。
史密斯先生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冷淡,輕聲咳了一下,大概真的不放心,也不多說什么,最后憋了一句:“明天見。”
余燦“噢”了一聲,腦子里在思考聘請哪里的潛水訓練員,畢竟這里還要建一個水上樂園的。
他一直處理文件,助理像是看見鬼了似的,給他發消息。
【腳不沾地的助理】:余少爺?你現在還在看合同?你不休息嗎?你在哪里?
余燦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已經凌晨兩點了。
【余燦】:馬上就睡了。
助理又說了好一通養生之語,余燦掛了電話才反應過來,他倆明明在一個時區,怎么說得熬夜就傷他一人了?
事實證明,今晚的夜是一定要熬的,不僅熬了,還得來個通宵。
他剛收拾好準備上床睡覺,前臺就來了電話,余燦不知道其他人的酒店是不是全防彈玻璃,反正他把酒店里里外外翻新的時候,連車庫里都是防彈玻璃,所以夜里值班的人是男是女,他都沒擔心過。
好巧不巧,今晚正好是個小姑娘,也才大學剛畢業,遇到事情足夠驚慌。
她聲音顫抖得不像話,余燦從電話里就能聽出她周圍有多少人。
余燦:“叫他們上來吧……不,還是我下去,別告訴他們我門牌號。”
小姑娘開的免提:“……好。”
余燦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去換衣服,等到了前臺,史密斯先生如山棱般銳利的臉上才展現出一個笑臉。
阮東南就在史密斯先生身后站著,看見余燦的時候也展現了一個笑臉,不過不懷好意至極。
余燦都以冷笑回復。
小姑娘靠在墻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看著余燦:“余……余總……”
他頓了頓腳,十分從容地抬手撥電話:“你來酒店,今晚上你守一晚,再叫人把前臺的這個小姑娘送回家。”
他給助理打的。
史密斯先生開了口:“給夏江打電話?”
余燦得到回復,擰著眉頭把手機揣兜里,一臉不耐煩:“對啊對啊,所以你們死定了。”
阮東南咬牙:“余燦你!”轉而有一臉邪笑,“你就不怕他們出事嗎?”
余燦在這聲威脅里瞪了一眼阮東南。
史密斯先生抬手,阮東南身后的保鏢盡數向前一步,卻是制止的阮東南的,余燦看著阮東南難以置信的臉,挑眉偏了一下腦袋,伸出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這外國人不喜歡和我說話的時候有人插嘴。”
史密斯先生笑了一下,看起來和顏悅色,雙眼卻帶著鷹一般的無情:“走吧,我本來就稍微晚了一點,“明天見”都過了幾小時了,不是叫夏江來,就沒必要等了。”
余燦在車里的時候還揉了揉太陽穴,有股又脹又疼的感覺在大腦皮層之下,他臉上保持著鎮定,揣在口袋里的手卻不自控地發抖,一直在車上,他又開始不可控制地抖腿。
“你變了,”史密斯先生坐到他身邊,他默默地往邊上挪了幾分,將實現移向車窗外,“變得比以前開朗了。”
余燦忍住不讓牙齒相撞發出的脆響,“哼”了一下:“我一直如此開朗。”
“不,”史密斯先生搖了搖頭,轉了一下手腕上的表,“你以前也笑,但笑得冷冷的,看著總像是我在欺負你,其實你渾身上下都寫著想要。”
余燦咬了咬牙,轉頭要瞪史密斯先生,卻被史密斯先生一把掐住了臉頰。
咚——
史密斯先生把他抵在車窗上,整個車劇烈晃動了一下,阮東南在副駕駛心里一驚,轉頭正看見余燦抬手在史密斯臉上打了一拳。
阮東南:“!!!”
史密斯先生的勁出奇地大,都沒有去理會嘴角的疼痛,笑了笑:“你就用這點兒勁,把劉春才殺了的?”
余燦呼了口氣,雙瞳里藏著憤怒的火焰:“啊,你有問題?”
史密斯先生:“寶貝兒,你這樣的力氣,是殺不了我的。”
余燦往后退,又在車窗上撞了兩下,雖然右手還很疼,但還是用力扣住史密斯的小臂:“我現在不想殺你,還有……”余燦將蜷著的腿往前一踢,把史密斯先生揣在一邊坐著,“別再叫我寶貝兒,你不配。”
阮東南目睹這一切,內心:臥槽!
余燦怎么敢?
史密斯先生居然不還手?身邊的保鏢現在成了擺設了嗎?
余燦不想在車里大動干戈,理了理被揪皺的襯衣衣領,拿出手機點開小游戲玩,順便讓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平復。
游戲背景里異常歡樂的背景樂襯得車里的氣氛更加詭異。
可惜身邊的人只沉默了一會,又開始不讓余燦清凈:“因為那個路警官?不,實習小警察?”
余燦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又在屏幕上自己玩自己的了。
史密斯先生發出一聲輕笑,將一袋藥扔進他懷里。
余燦:“?”
“放心,不是毒·品,”史密斯先生眼里有著憐惜,“我去看過你的病歷,這是你的藥,這么晚了不睡覺,我不相信你是在等我。”
余燦盯著這位外國人的藍色眼睛看了好一會,他過于立體的五官顯得整個人都很深很沉,特別是此時,昏暗,陰影打在臉上,十分有魅力,也十分無情。
余燦低頭拆袋子,一杯水適時出現。
阮東南眼看著史密斯咬著牙都要罵娘了,也眼看著他叫人拿出藥,再像伺候大爺一般叫余燦把藥吃了,內心凌亂。
“我知道明天,你叫了人來接應,”史密斯看他把藥和水都咽進肚子后才說話,“你明明知道抓不住我的,為什么還要白費苦心?”
這一系列計劃余燦只瞞了一個人,那就是路正則。
“那你知道有人要抓你,你還要強行帶我走,難道不是腦子有病?”余燦感覺藥效來得出奇地快,不禁笑了一下,“你給我加了藥量,怕我跑了么?”
史密斯先生的低語像是催眠曲,他靠在座椅上,轉了轉眼珠子看他,只看見一抹無聲的笑。
很多年以前,第一次和史密斯先生見面,他臉上就是掛著這樣的笑臉。
通常這個笑臉還伴隨著一句話:忍一忍,待會兒你就會覺得很爽了,寶貝兒。
史密斯先生從不吸·毒,他喜歡控制別人,卻不容許自己有半點被人控制的機會,所以很多時候,他很樂意看見余燦可憐兮兮搖尾乞憐的樣子。
但余燦從來不可憐兮兮,他就像是一塊捂不熱的冰塊,也像頭喂不熟還要回頭咬他一口的白眼狼。
他消失過幾年,平靜的生活讓他枯燥,轉頭發現看似平靜的日子里埋著不定時炸·彈,當初祁正程將余燦作為“禮物”送給他,他沒想到在所有體系都將這人剔除后,能再次看見他的名字。
小白眼狼長大了。
史密斯先生看著余燦的睡顏,伸出手輕撫了一下,又問身邊的保鏢:“你說,這么斯斯文文的一個人,怎么會是那個越過網線都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呢?”
當他好奇,誰在他復雜的關系網里向他發出威脅警告,又是誰差點侵入了自己販賣毒·品的海運線時,結果這人壓根兒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余名燦。
余燦花了這么長的時間,拿著從祁正程那里“搶”來的交易網線,就是要翻找出這些人,然后一個也不放過。
他將自己的資產了結得干干凈凈,所有線路都劃在他的名下,留給祁然所有干凈的,也真的就是甩手老板定時簽字工具了。
留給路正則的,是不確定的意外之后,吃一輩子吃不完的遺產。
他微微閉著的眼睛微微輕顫,平靜的呼吸仿佛不設防,其實也沒有能力設防,不是他加了藥量,是水里加了足夠的安眠藥。
這一覺能睡到第二天下午畫展開始。
史密斯深邃的眼眸一沉,將車停下。
“阮,”史密斯先生坐直了身子,大馬金刀地靠在座椅上說,“你下車。”
說話間,一輛黑色轎車已經在他們身邊停下了,駕駛位上坐著一個帶著黑色墨鏡的男人。
大晚上還帶墨鏡。
阮東南心底一慌:“史密斯先生,這……”
史密斯先生笑了一下,沖身后那幾位面無表情的保鏢抬手打了個手勢,那幾位趕緊下了車,直接往旁邊的車里鉆。
“我把這些人給你,”史密斯先生揉了揉眉心,語氣里十分輕松,“去把路警官帶來吧,你應該認識吧?”
阮東南點頭:“……認識。”
史密斯先生繼續問:“地址知道嗎?”
阮東南咽了口口水,點頭:“嗯,知道。”
“那就去吧,綁人的時候,注意別傷到了,不然他要心疼,得鬧脾氣。”史密斯先生瞟了一眼身邊的余燦。
阮東南后背一涼,一骨碌滾下車,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