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要洗你衣服的,”裴勖說,“咱倆衣服都放浴室架子上了,內褲分得清,短褲分不清誰是誰的,我就兩個短褲都洗了。你內褲我沒碰。”
翟星辰愣了一下,臉上更熱:“哦。”
“我沒不老實。”裴勖又補了一句。
翟星辰要笑,低頭看裴勖穿鞋,自己就進洗手間去了。
裴勖洗的短褲搭到了一起。那兩件短褲是一樣的,長短型號顏色全都一樣,也分不清哪條是裴勖的,哪條是他穿過的了。
他發現裴勖不管是褲子,外套,還是襪子,內褲,T恤,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款式和顏色,黑色為主,款式不花哨,最普通經典款,就是他換了衣服,身邊人可能都看不出來的程度。
翟星辰進去把自己的內褲洗了,他的內褲是白的,他和兩件黑色短褲,一件黑色內褲搭在一起特別顯眼。
他就搭到了一邊。
外頭傳來敲門聲,裴勖過去開了門,就見霍城在門口站著。
“你們還沒好么?”霍城問。
“馬上。”
霍城就進來了。
酒店房間開著燈,但窗簾并沒有開,霍城看了看他們房間,和他住的并無二致。
因為他剛才和端藝華換衣服的時候都有些尷尬,霍城一直忍不住想裴勖和翟星辰,心下很是不安。他看了裴勖一眼,裴勖臉龐好像有點潮紅,冷漠白皙的臉龐都帶了世俗欲望的顏色。
好像冰山男入凡塵了。
翟星辰從洗手間出來:“走吧。”
“你們都洗澡了么?”霍城問。
“沖了一下。”翟星辰說。
“我都沒洗。”霍城說。
他覺得溫泉水挺干凈的啊。
是他糙了。
霍城以前沒覺得自己糙一點有什么,可是現在他覺得白皙干凈的裴勖,似乎和翟星辰更般配一點。
因為翟星辰整個人真的都非常干凈清新。
他們接下來要去旁邊的觀音廟,距離溫泉山莊大概一公里左右,大概率是要步行過去,翟星辰穿上羽絨服,裴勖說:”手套。”
翟星辰就從裴勖的手里將手套接過來。
兩人都很自然,這種自然顯然是在一起住久了形成的。
霍城看在眼里,心下更加不安,裴勖明明那么低調,靜默,可他似乎已經牢牢占據了最有利的位置,輕易不會被攻下來了。
胡瑛他們這時候都出來了,他們從房間里出去,霍城忽然問裴勖:“你平時敷面膜么?”
裴勖愣了一下,搖頭。
“護膚呢?”
裴勖很疑惑地看著他。
霍城說:“我看你皮膚挺好的,挺白。”
對比起來,他似乎有點黑,有點糙。
“霍哥要護膚么?”旁邊的胡瑛聽見就說,“你問我啊,我是美妝護膚達人!”
大家聞言都朝霍城看去,霍城訕訕的,說:“沒有,我就隨便問問。我看裴勖皮膚挺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霍哥是應該學下護膚啦,看他皮膚最糙了,北城那地方又冷風又大,很容易變糙!】
【霍哥不要護膚,糙才是你最大魅力!】
“皮膚好一般都是靠基因吧,天生皮膚好的人,洗面奶都不用,照樣皮膚好,皮膚不好的人,幾千幾萬的護膚品抹上去也不行。”林青寧說。
裴勖是天生底子好,冷白皮。
他說著就朝裴勖看了一眼。
裴勖圍了個黑色的灰黑格子的長圍巾,整體裝扮沒有那么單調了,可是他羽絨服依舊蓬松,看起來遠沒有嚴執他們講究。這人穿著打扮也只比霍城好一些,之所以看著有貴氣,除了好看瘦削,主要就是靠他的冷白皮。
同樣是白,翟星辰就不是冷白皮,他的白是透著光的,奶白,寒風里一凍鼻頭就紅了,嘴唇更紅,看起來鮮亮而光鮮。
他正看著,就察覺了翟星辰的視線,翟星辰就朝他走了過來。
他們上了車,翟星辰和他坐到了一起。
林青寧摘下眼鏡,揉了下眼睛。
他們坐的是觀光車,半封閉那種,北風冷冷地往身上吹,胡瑛凍得直往端藝華身上靠,溫諾說:“你怎么穿這么少。”
“為了好看啊。”胡瑛說。
“你不是燒剛退?”霍城問。
胡瑛笑了笑,扭頭打了個噴嚏。
這邊的觀音廟并不算有名氣,算是一個小景點,免費的,平時很少有人來,那廟也不大,但是里頭有兩棵千年古樹,很高很粗,他們才剛下了車,隔著古樸的院墻就看見了。
樹條垂下來,上面系滿了紅布條,迎風招展。
“這邊也有許愿樹么?”霍城立馬問。
翟星辰看見那棵樹,也想起他和霍城在白玉山上看到那個了。
“哦對,你們之前不是許過愿?”端藝華問。
霍城笑著說:“我們那是許愿鎖,跟這個不一樣。”
“霍哥當時許了什么愿?”胡瑛問。
霍城笑著看向他:“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只是他那笑容頗有些引人遐想,大概猜一下就能猜到那種。
肯定是許愿最后讓他和翟星辰在一起,呵!
他們從大門進去,就到了那棵千年古柳下面。胡瑛立馬問旁邊的工作人員:“我們能許愿么?”
“當然了。”工作人員熱情地說。
“可以來這邊寫下你的愿望,然后掛上去。”
霍城問:“這個是人人都能看到么?”
工作人員笑著說:“對啊。”
霍城看了看那柳條上掛著的許愿紅布條,有的是情侶來許愿的,有的是為孩子許愿的,求平安的,求健康的,求姻緣的,求學業的,五花八門。他就說:“我們當初許愿那個是密封的,封到鎖里頭,除了自己,誰都看不見,感覺比這個好。”
溫諾就說:“比較這個,不好吧?”
旁邊的端藝華就輕笑了一聲。
“你小心菩薩聽了不高興,你許愿都成空。”胡瑛說。
霍城聞言立馬朝廟的方向雙手合十,禱告了一下。
“我們寫這個將來是不是要播出去?”胡瑛提筆忽然問。
“現在就在播啊,我們是直播,等會網友肯定都能看到。”溫諾說。
胡瑛立馬說:“可是我字很難看。”
翟星辰本來想隨便寫一個,聽到這話也立馬認真了起來,他捋起袖子,盡量讓自己的字寫的好看點。
“你字好丑啊。”胡瑛忽然說。
翟星辰:“……”
胡瑛笑著說:“看來長的好看的,字都丑。”
原來是要借機夸自己。
翟星辰故意逞強解釋:“我是手凍得不聽使喚,才寫這么難看。”
他的字就是丑,沒辦法,他算學渣那一種。
胡瑛龍飛鳳舞寫道:
“愿我最后能抱得美男歸!”
寫完以后他看了看其他人:“大家許愿最好不要互相沖突啊,不然菩薩也會很為難的。”
翟星辰他們就笑了。
因為掛上去以后不光其他嘉賓能看到,直播網友能看到,日后播出以后,可能還會有無數網友來打卡拍照,所以翟星辰這次寫的非常慢,一筆一劃,盡量讓自己的字體顯得好看些,而且他覺得他這次許的愿要更為官方一些才好,他本來想寫“許愿《紅藍信號》大火”,后來又覺得太官方,最后他寫:“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能健康,平安。”
落落大方又不失戀綜人情味,各方都能滿意,他覺得很好。
寫好以后他就看他旁邊的溫諾,結果看到溫諾寫的是:“愿所有承諾都能如愿。”
翟星辰愣了一下,趕緊將眼神收了回來。
承諾CP是他和溫諾的CP名,他可不相信溫諾是偶然為之。
他最好不要看其他嘉賓許的愿了。
說不定都會和他有關。
胡瑛已經拿著紅布條在樹下等著了,翟星辰問:“你怎么還不掛?”
胡瑛說:“等你呢。”
翟星辰將自己的紅布條系上去,胡瑛立馬掛到了同一個柳條上。
掛好以后翟星辰立馬就朝觀音廟去了,裴勖和霍城他們還都在寫,霍城寫了一半還跑到樹下來看了看翟星辰許的愿。
【好家伙,端藝華他們許的愿看著五花八門,實際都是一個意思吧?菩薩這下真的要為難了吧。】
【再次感慨為什么就只有一個翟星辰!好想大家都能如愿!】
裴勖寫好以后,要掛上去的時候,一陣風吹來,吹的柳條晃動個不停,他看到了霍城寫的,他們在上面都有寫自己的名字。
霍城許愿說:“愿我在白玉山上許的愿都能成真。”
霍城這個愿望太妙了,引人遐想,效果滿分,還夠特別。xしēωēй.coΜ
彈幕都在猜霍城許了什么愿。
裴勖冷著臉看了一會,將自己的紅布條掛上,翟星辰掛的那條樹枝上已經掛了胡瑛,溫諾,端藝華四個人的,他仗著個頭夠高,找了一條空著的柳條系上去了。
風一吹,紅布條簌簌飛舞,負責直播的工作人員踮起腳尖,舉起手機拍去。風吹的紅布條一直抖,看不到全貌,只看到他上面畫了個太陽,下面畫了個星星,夕陽一照,紅布都紅透了。
一時之間彈幕都在討論嘉賓們許的愿。
大家的愿望各不相同,有猜啞謎似的,比如霍城,有直白的,比如胡瑛,有暗戳戳的,比如溫諾,有特別官方的,比如翟星辰和林青寧,也有詩情畫意的,比如嚴執和端藝華。
裴勖和嚴執依次進入觀音廟里頭,這廟有六七百年歷史了,廟很小,一圈逛下來也就十幾分鐘,他們從西門出來,外頭便是一望無際的山野。他們爬到山崗上,在那等著看落日。
“翟星辰。”霍城忽然叫。
翟星辰聞言朝霍城看了一眼,其他人也朝霍城看了過去。霍城笑了笑,說:“走走?”
翟星辰戴上帽子,就跟著霍城朝遠處走。眾人都在扭頭朝他們看。
翟星辰很緊張,跟著霍城朝沒人的地方走。他們倆走了好幾分鐘,也沒見霍城說話。過了一會,霍城低著頭,忽然笑了出來。
翟星辰看向他,笑著問:“笑什么。”
霍城說:“感覺我嘴很笨,不知道說什么。”
翟星辰笑了笑,有些尷尬,將手往兜里一插。
節目組似乎也知道觀眾想看什么,負責直播的緊緊跟在他們身后,也不拍其他嘉賓了。
火星CP粉們瞬間陷入狂歡里頭。
【霍哥沖!】
【直球砸暈他!】
【好害羞的霍哥,嚶嚶嚶!】
【我不知道說什么,嚶嚶嚶。】
其他CP粉又嫉妒又想知道霍城和翟星辰會聊什么,直播觀看人數不掉反漲。
胡瑛他們幾個都在原地站著,時不時地朝霍城和翟星辰看一眼,郭冰遠遠地站著,說:“這才是經典鏡頭啊!”
夕陽照著群山,八個嘉賓,兩個在遠方,六個靜靜地站在一起,透過這遼闊的鏡頭,都能揣摩出這六個嘉賓的心情,該是怎么樣的波濤洶涌。
而這一切,都才是開始而已。
翟星辰和霍城也停了下來,在高崗上站著,霍城蹲了下來,看著遠處的夕陽,他將帽子脫下來,捋了下寸短的頭發,冷風吹著他的頭,有些刺骨的痛。
靜默,靜默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翟星辰逐漸嚴肅起來,他抿了一下嘴唇,從霍城靜默的背影里,感受到了霍城的愛意。
他這樣大喇喇爽朗的男人,愛意似乎更令人震動。
翟星辰就也在旁邊蹲了下來。
“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了。”霍城說。
“后天一早好像就要走了。”翟星辰說。
“時間過的真快。”霍城說。
翟星辰就笑了,說:“我感覺還挺漫長的。”
霍城聞言就笑了,眉眼精亮,扭頭看向他。
霍城嘆了口氣,說:“你人氣高啊。”他說著揪了根腳下的枯草,忽然說:“氣死我了。”
【哎呦哎呦,氣死我了。】
【嚶嚶嚶,我少女心要爆炸啦。】
【啊啊啊啊啊,好喜歡好喜歡!】
戀綜就是這樣,一切都點到為止,他們目前的關系也是,點到為止,彼此明白就夠了,說的太透徹了反而尷尬。這種克制反而是戀綜最迷人的地方,克制的,曖昧的,話里有話的,眉來眼去的,藏在細節里,瑣碎的對話里,很美。
胡瑛不斷地打噴嚏。
他被冷風凍的有些受不了了。
他還很懊惱。
他想,他每次主動出擊,他自己都覺得透著些愚蠢的尷尬,譬如跑到裴勖和翟星辰旁邊去滑冰,譬如剛才泡溫泉的時候讓翟星辰摸他額頭,譬如搶座位的時候,他的出擊幾乎任何效果都沒收到,可是看看別人,不說裴勖和嚴執,就現在霍城這個主動出擊,就為他贏得了寶貴的獨處機會。
人家的出擊都好有效果!
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他好笨啊。
他真的是笨蛋美人吧。
胡瑛很沮喪。
大概二十來分鐘以后,翟星辰和霍城回來了,夕陽也快落山了。
胡瑛想要有樣學樣,也把翟星辰叫到一邊去,可是眼看著天就要黑了,他又想著這里太冷了,是不是不太好。
猶豫著猶豫著,他們就坐上了回去的車。
翟星辰還是最先上的車,霍城緊隨其后,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緊隨霍城上來的是裴勖,翟星辰朝裴勖看去,裴勖看了他一眼,兩人四目對視上,翟星辰抿了一下嘴唇,裴勖就坐到最后面去了。
端藝華他們隨即上來。
觀光車緩緩開走,寂靜的觀音廟就只剩下門口的幾個工作人員。
北風吹動院子里的古柳樹,柳條飛舞,紅布條也跟著簌簌飄動。
嘉賓們的心愿一一顯示出來。
端藝華寫的是:“希望我能遇到屬于自己的愛情。”
嚴執寫的是:“天上有流星,地上有滿天星,心里有個人。”
林青寧寫:“愿有情人終成眷屬。”
裴勖什么都沒有寫,只畫了一個太陽,一個星星,中間是一朵玫瑰花。
回去以后他們一起吃了個晚飯,又去泡了個溫泉,泡溫泉的時候,林青寧說他明天可能要提前走了。
“我家里有點事,可能要提前回去一天。”
嚴執說:“我明天也要走。”
北城站快要結束的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
大家聚在一起一塊喝了個酒。酒過三巡的時候,溫諾忽然說:“時間過得好快啊,我們錄制都過一半了,不知道最后一周要走的時候,大家會是什么樣。”
他這無意的一句話,像是突然引爆了大家的情感。翟星辰想了一下那一天的到來,竟然有無盡的畏懼和不舍,他們因為這個節目聚到一起,等到這個節目結束,他們或許再也難相聚了。他不舍這些朋友,畏懼的是最后一天的到來。
“等節目結束以后,我們還會相聚么?”胡瑛拿著酒杯問,“我看前面幾季,他們有些嘉賓都成了很好的朋友。隔三差五的都會相聚。”
“我們應該也可以吧?”溫諾說。
但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這趟旅程,注定無法大團圓。
感傷的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隔壁房間,劉編劇突然起身出去了。
郭冰坐了一會走出去,見劉編劇在外頭抽煙。
“每一季都要經歷一次,你還沒習慣么?”郭冰問。
劉編劇說:“可能我太敏感,我可能永遠都適應不了。”
他們喝酒到深夜,要回去休息的時候,嚴執叫住翟星辰:“星辰。”
翟星辰回過頭,嚴執說:“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翟星辰看了看其他人,就跟著嚴執朝庭院里走,夜色朦朧,樹影晃動,還有流水潺潺。胡瑛想,嚴執真是不老實,明天就要走了,今天還要抓住機會出擊一下!
他看了一眼裴勖,裴勖抿了一下薄唇,朝走廊里走去。
嚴執遞給翟星辰一個東西。
翟星辰接過來一看,是一封信。
“不要給節目的人看。”嚴執說。
“好。”
嚴執靜默地看了翟星辰一會,說:“明天我走不早,你來送我吧。”
“行。”翟星辰說。
裴勖脫了羽絨服,在寂靜的房間里站了一會。
他去看了看洗手間里的衣服,已經快干了。
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大家都有了結束的危機感了。
他在床上躺了下來,在燈光下發呆。
房門響了一下,他立馬坐起來,看到翟星辰進來了。
裴勖說:“回來了。”
“嗯。”
翟星辰去上了個廁所,出來就坐到了床上,脫了羽絨服。裴勖看了看翟星辰的神色,就蹲到他跟前去了,仰著頭,看他的眼。
“怎么了?”翟星辰問。
裴勖就蹲在他跟前仰頭看他,淡淡地笑著。
翟星辰就伸出手來蓋住了裴勖的眼。
裴勖的睫毛蹭到他的手掌心。翟星辰收回手來。
裴勖就站起來了。
好像莫名其妙在他跟前小狗似的蹲了一下。
裴勖想,翟星辰讓他老實。但他覺得他能太老實了,老實人都會吃虧。這是甜蜜而殘忍的旅程,情敵之中,注定只有一個人心想事成。
都希望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