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做夢都沒想到，兩世童男居然有被人捉奸的一天，而且是三個女人來捉奸。</br> 童男，理論上說還是單身童男，有錢有權，相貌也非常的呵呵，這樣的男人帶幾個親衛去青樓體察一下民間疾苦，他做錯了嗎？哪里錯了？</br> 這件事最沒道理的地方在于，三個女人都想占著同一個茅坑，由此產生了競爭，偏偏都不拉屎，只想占著，如果這個茅坑開了小差，讓第四個女人來蹲一會兒，三個女人就會產生激烈的反應。</br> 茅坑我要占，也不拉屎，同時不允許別人占。</br> 世上的女人模樣各有不同，但不講道理的本質都是一樣的。</br> 郝胖子終究還是出賣了顧青，不能怪他，三個女人與顧青的關系都不一般，里面至少有一個將會是未來的侯爺夫人，在這種風流韻事上，郝胖子該如何選擇站隊，幾乎不需要考慮。</br> 萬春氣炸了，說不出為何生氣，可她就是生氣。</br> “這個登徒子，臭不要臉，鮮廉寡恥，惡心齷齪……”一連串文化涵養頗高的貶義詞源源不斷地從她嘴里迸出來，連氣憤不已的張懷錦都愣住了。</br> “你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去那種不要臉的地方嗎？”萬春罵了半晌，猛地扭頭瞪著張家姐妹。</br> 張懷玉無所謂地望天，張懷錦遲疑了一下，道：“男人去那種地方……是有點壞壞的啦，但也說不上不要臉吧？”</br> 萬春氣壞了：“啊啊啊啊！他是不要臉，你們是不爭氣！我不管，來人！”</br> 門外，羽林衛一位武官抱拳行禮。</br> 萬春俏臉含霜道：“調集本宮儀仗羽林衛，去平康坊！”</br> “是！”</br> …………</br> 平康坊青樓。</br> “我出三千貫，讓他給我把雅閣讓出來！”顧青氣勢如虹大喝道。</br> 知客崇拜地往后退了幾步，神情有些懼怕。他終于看出來，眼前這位貴客今日不是來找姑娘的，而是來找事的。</br> 顧青說完氣勢忽然一頹，道：“三千貫稍后送來，你等著，總之，那間雅閣我要定了，讓里面的人給我滾出來。”</br> 知客擦了擦額頭的汗。</br> 場面太恢弘，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知客能搞定的，必須要請掌柜了。</br> “貴人稍待，小人去去就回。”知客逃命般跑掉了。</br> 王貴忍不住擊節贊道：“侯爺好氣勢！這才是小人眼里權貴該有的樣子，有錢有權，而且完全不講道理。”</br> 顧青失笑：“原來我在你眼里就這形象？”</br> 王貴自知失言，急忙道：“總之，侯爺今夜大漲威風，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br> “啥都別說了，明日你陪韓介一起徒步從長安到驪山一個來回。”</br> 直到這時，顧青才想起有個重要的問題必須問一問，于是看著韓介道：“那間雅閣里是什么人？是長安的權貴嗎？”</br> 韓介道：“雅閣里只有一男一女，外面有幾個侍衛，末將和王貴被攔下，王貴這貨狗仗人勢，將侍衛逼退，我倆沖入雅閣，里面一位女子似乎怕人認出來，匆忙以袖遮面……”</br> “還有一位中年男子，穿得潦倒落魄，渾身一股酸臭味，不知多久沒沐浴了，那中年男子頗好飲酒，末將和王貴進了雅閣他卻看也不看，只知一杯接一杯的喝，我倆叫他們讓出雅閣，中年男子便說給我們一千貫，讓我們滾……”</br> 顧青怔忪許久，喃喃道：“中年男子，潦倒落魄，喜歡飲酒……嘖，這形象怎么聽著如此耳熟呢？”</br> 韓介輕聲道：“侯爺認識那人？如果認識，還是去看一看的好，莫鬧出了誤會。”</br> 顧青馬上搖頭：“告訴你一個真理，如果聽起來耳熟，卻怎么也想不起來的故人，說明這個故人與你的交情一般，比陌生人好一丁點兒罷了，這樣的人得罪了也沒關系……”</br> “是。”</br> 沒過多久，青樓掌柜匆匆趕來，見了顧青先行禮，掌柜閱人無數，只拿眼一掃顧青的模樣和裝扮，立馬就明白顧青非富即貴，雖說青樓有后臺，但后臺也不是無法無天的，有些人連后臺都得罪不起。</br> “拜見這位貴人，聽說貴人要包下最大的雅閣，貴人賞光是鄙樓的榮幸，但是那間雅閣……”</br> 顧青見掌柜為難，不由道：“那人還是不肯讓？”</br> 掌柜苦著臉道：“說實話，小人開門做買賣，必須眼觀六路，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小人一眼便能看得清楚，貴人您肯定是不能得罪的，但那間雅閣里的客人，小人也不敢得罪，兩方都不是小人能招惹的，貴人能否放小人一條生路？”</br> 顧青失笑：“有那么嚴重嗎？包一間雅閣而已，你開個價，我把你們整座青樓都包了如何？”</br> 掌柜吃了一驚，叉手禮道：“敢問貴人高姓大名？”</br> 顧青謙遜地道：“一個為非作歹的紈绔權貴而已，不值一提。”</br> 掌柜愕然：“…………”</br> 這是謙虛還是實話？為何聽起來如此誠懇？</br> 顧青又笑道：“既然掌柜做不了主，我幫你做主。”</br> “韓介，讓門外的親衛都進來，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就用暴力解決，把那間雅閣里的人給我扔出去。”</br> 韓介遲疑了一下，侯爺今晚好壞，末將好……也說不上喜歡，不過侯爺的每個命令必然有他的道理，看來侯爺打定主意今晚要鬧點事情出來。</br> “是！”韓介抱拳離去。</br> 掌柜臉色頓時變了，急忙道：“貴人不可！那間雅閣里的客人身份太……”</br> 話沒說完，韓介領著幾十名親衛沖進了青樓，在無數客人和姑娘們的驚愕注視下，親衛們朝那間最大的雅閣沖去，來到雅閣門外，遇到那位客人的侍衛，雙方頓時打了起來。</br> 顧青的親衛跟隨他征戰沙場，是真正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狠角色，動起手來招式不好看，但招招直奔要害，很快對方幾名侍衛便被放倒，韓介大腳一踹，將雅閣的門踹開。</br> 顧青負手走了進去，一只腳剛踏入雅閣內，隨意朝里面瞟了一眼，神情頓時尷尬起來，一只腳在門內，一只腳在門外，進退兩難。</br> 里面的中年男子不滿地抬眼，見到顧青后不由愣了一下，接著驚喜萬分道：“顧賢弟！顧賢弟！哈哈，他鄉遇故知，人生快事也，當浮一大白，賢弟快來與某同醉！”</br> 滿室寂靜。</br> 顧青臉色既尷尬又難看，努力擠出了笑臉，干咳了兩聲：“太白兄，久違了。”</br> 原來雅閣內的客人正是多年不見的李白。</br> 當年顧青還未去長安當官時，李白便與他辭別云游四海去了，算算日子，大約已有四五年未見，果真是久違。</br> 看到李白并不尷尬，顧青只會欣喜，真正令顧青尷尬的是，李白旁邊還坐著一位女子，這位女子才令他尷尬。</br> 女子是位中年道姑，同時她還是李隆基的親妹妹，道號“玉真”。</br> 顧青只覺得頭頂仿佛籠罩了一團烏云，烏云里面電閃雷鳴。</br> 踹公主殿下的門，是個什么罪名？</br> 更何況人家還在終南山盛情款待過自己，拿自己當座上賓，結果轉身就把她的門踹了……</br> 玉真與李白坐在一起，兩人的距離很近，幾乎是坐在李白的懷里，顧青不善良地揣測二人的距離，如果沒有衣物阻擋視線的話，兩人的距離恐怕是負數……</br> 整了整衣冠，顧青肅然行禮：“臣顧青，拜見玉真公主殿下。”</br> 玉真卻仍保持著與李白的親密姿勢，不慌不忙也不臉紅，似笑非笑地嘴角一勾：“顧侯爺真是好大的官威呀，本宮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雅閣讓出來呢，侯爺的親衛可把本宮嚇壞了，本宮帶的侍衛被你們放倒了一地……”</br> 顧青眼皮一跳，急忙賠罪道：“不知是公主殿下鑾駕在此，臣失儀了，殿下恕罪。”</br> 面色酡紅已有八分醉意的李白不滿地道：“爾等在說什么？沒聽我剛才說了么，故人相見，當浮一大白，還不與賢弟斟酒。”</br> 玉真似嗔似怨地白了他一眼，居然聽話地起身，笑吟吟地執起了酒壺，顧青臉頰一抽，急忙上前攔住：“怎敢勞殿下大駕，折煞臣也，臣自己來，自己來。”</br> 說完顧青崇拜地看了看李白。</br> 先不說他和玉真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但男女地位這一塊李白拿捏得死死的，吾輩楷模。</br> 身后的韓介等親衛還在傻傻地看著這一幕，顧青見玉真臉上帶笑，目光卻不善地盯著他，顧青頓時明白了，于是轉身對韓介揮了揮手，讓他們滾出去，順便把玉真公主侍衛的醫藥費賠了。</br> “太白兄何時來的長安？為何不來尋愚弟？”顧青問道。</br> 李白打了個酒嗝兒，含含糊糊道：“何時……何時來的長安？對，我何時來的？我此刻身在何處？魂系何方？”</br> 顧青嘆了口氣，詩仙又喝飄了。</br> 玉真在旁道：“太白前日才來長安，本欲去尋你，但他來長安后只顧飲酒，每飲必醉，每醒必飲，反反復復醒了又醉，尚來不及尋你。”</br> 顧青點頭，沒錯，很符合李白的人設。</br> 隨即顧青好奇地問道：“公主殿下為何……在這青樓里？您是金枝玉葉，傳出去不雅吧？”</br> 玉真似笑非笑道：“太白說要找個熱鬧的地方飲酒，我便陪他來了，本來輕車簡從沒人知道，不過被你這么一鬧，恐怕已有不少人知道了，顧侯爺，托你的福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