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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首戰功成

    由于情報的不對稱而產生的輕敵,這場狙擊戰對何千年來說尤為艱苦。</br>  作為一名帶兵多年的將領,有時候甚至不需要交手就能看出敵人是否強大,是否能夠戰勝。</br>  這是一種很玄幻的直覺,就像乒乓球張大魔王說的,沒交手之前雙方一握手她就知道對方輸定了。</br>  看著眼前一支接一支殺出來的萬人騎兵,何千年就有這種感覺,輸定了的感覺。</br>  安祿山的叛軍曾是邊軍,安西軍也是邊軍,但邊軍與邊軍之間的素質也不一樣。</br>  安祿山麾下將士雖說戍邊多年,也經歷過很多大戰,但是若論平日操練的話,是遠遠不如安西軍的。大唐軍隊操練的常例是每隔三五日才練一次,操練的強度也沒那么大,通常是訓練隊列,陣型,按兵種不同各自操練長戟,排矛,弓箭等等。</br>  安西軍訓練的強度卻是大唐軍隊的幾倍以上,而且每日都操練,風雨無阻。別的不說,光是體力和耐力,叛軍就遠遠比不了。</br>  按事先的約定,常忠首先率軍沖鋒,在戰事陷入膠著時,沈田再率另一支萬人騎兵沖鋒。</br>  雙方左翼兵馬正陷入鏖戰時,沈田麾下一萬兵馬從東面沖出,徹底改變了戰場形勢。</br>  何千年見又有一支萬人騎兵殺來,不由心膽俱寒,急忙下令撤回左翼出擊的五千兵馬,結防御陣拒敵。</br>  沈田用兵不如常忠沉穩,但比常忠兇狠。</br>  按照約定發動沖鋒時,沈田首先便看準了叛軍的中軍防御陣,下令直接對防御陣發起沖鋒。</br>  &ldquo;弓箭,放!&rdquo;何千年瞋目裂眥吼道。</br>  叛軍防御陣內,一排弓箭朝沈田所部激射而去,沈田麾下騎兵頓時不少悶聲栽落馬下。</br>  沈田仍無所覺,反而下令加快沖鋒,策馬愈發兇狠地朝叛軍中軍陣沖去。</br>  騎兵沖鋒速度太快,叛軍只來得及放兩輪箭,沈田所部已沖到面前,轟的一聲巨響,戰馬蠻橫地沖破了叛軍前列的盾牌,如鋒利的匕首狠狠插入叛軍防御陣的中心。</br>  常忠此時也撤回了左翼五千兵馬,再次兵分兩路,一路切斷叛軍的后軍與中軍的聯系,另外一路切斷前軍與中軍的聯系。</br>  沈田所部負責沖擊破陣,常忠所部負責切割,轉眼間叛軍隊伍就被沈田和常忠切割成了三個部分,而最重要的中軍陣,已被沈田打得潰不成軍,騎兵沖入防御陣后,叛軍的建制都被打亂,再也組織不起有效的陣型防御,只能以小股什火為單位聚攏結陣,抵御沈田所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屠戮。</br>  何千年身顫膽寒,他知道自己這兩萬兵馬保不住了,領兵多年,而且還是常年戍守邊境,何千年本身也是一員悍將,可他從來不知道大唐境內竟然還有如此兇悍精銳的騎兵。</br>  他們究竟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們的主帥是誰?</br>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兩萬兵馬覆沒,回去后如何向安節帥交差?</br>  這個問題從腦海冒出來,何千年已然失去了斗志,手下的副將不停向各個方向傳令抵御時,何千年卻迅速與自己的親衛使了個眼色,然后掉轉馬頭,打馬便朝外突圍。</br>  一軍主帥做出逃跑的舉動,叛軍士氣斷崖般跌落,有的索性扔下兵器抱頭跪地投降,有的也跟著往外突圍逃跑。</br>  身在中軍沖殺的沈田見狀大喜,放聲喝道:&ldquo;兄弟們,莫忘了侯爺的許諾,斬叛軍首級一個可賞五十文,斬叛軍將領首級一個可賞一百文,你們還等什么?&rdquo;</br>  這句話如同給安西軍將士打了一針雞血,廝殺的將士們愈發沸騰了,攻勢愈發凌厲,不要命似的又沖又殺,刀口只朝叛軍的脖子上劈去。</br>  此時何千年在親衛拼命的護侍下,已經沖出了包圍圈,朝南面隴州逃去。</br>  驚惶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兩萬兵馬已被圍得死死的,里面傳出凄厲的慘叫聲和絕望的嘶吼聲,何千年的心頓時沉入谷底。</br>  這支兵馬徹底完了。</br>  半個時辰后,官道上的狙擊已結束,此戰殲敵一萬余,叛軍投降的不到三千,不是叛軍不肯投降,而是安西軍將士殺紅了眼,顧侯爺說過,斬敵首級可領賞錢,投降的叛軍就是在擋自己的財路,于是趁著廝殺混亂,很多已經投降的叛軍也被安西軍斬下了頭顱。</br>  戰事結束,將士們緊張快速地打掃戰場,常忠和沈田終于會合。</br>  二人相視一笑,常忠笑道:&ldquo;沈賢弟好魄力,叛軍中軍防御那么穩都被你沖破了。&rdquo;</br>  沈田也笑道:&ldquo;常兄的頭陣打得好,叛軍已被常兄殺得心驚膽戰,才被我這個后來者占了便宜。&rdquo;</br>  常忠朝南面望了一眼,遺憾地嘆道:&ldquo;可惜他們的主將逃了,若能活擒叛軍的主將,侯爺報上朝廷,這份功勞說不定能升半級官兒呢。&rdquo;</br>  沈田摸了摸下巴,道:&ldquo;此地離隴州不過百里,若安祿山知道他的兩萬兵馬被咱們狙擊了,不知還會不會另派大軍來報仇?若真派出大軍的話,咱們再設個埋伏,說不定&hellip;&hellip;&rdquo;</br>  常忠急忙道:&ldquo;莫忘了侯爺的軍令,狙擊叛軍后馬上撤離,不準貪功戀戰,否則軍法難饒。&rdquo;</br>  沈田遺憾地咂咂嘴,嘆道:&ldquo;其實將士們還有一戰之力,看看這群崽子們,一個個活蹦亂跳的,都在忙著割首級,等著發財呢,若告訴他們再打一場,沒人會反對。&rdquo;</br>  常忠失笑:&ldquo;但侯爺會反對,侯爺那張臉冷下來我這三四十歲的人心里都發憷,還是算了吧。&rdquo;</br>  沈田點點頭,遺憾地道:&ldquo;算了,我也怕侯爺的軍法&hellip;&hellip;&rdquo;</br>  隨即扭頭大喝道:&ldquo;趕快打掃戰場,將叛軍的戰馬兵器箭矢鎧甲都帶走!&rdquo;</br>  常忠也朝旁邊的親衛道:&ldquo;派個人告訴劉宏伯,叛軍援兵已被我們狙擊殲滅,他可以攻下慶州城了。&rdquo;</br>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br>  原州城外,安西軍大營。</br>  捷報傳到帥帳,顧青并未露出太多喜色,原本是三思之后謀定的行動,勝了是意料之中,敗了才叫奇怪。</br>  &ldquo;咱們折損了多少將士?&rdquo;顧青第一個問題不是戰果,而是損失。</br>  常忠垂頭道:&ldquo;折損兩千余,其中戰死一千多,重傷七百,輕傷更多&hellip;&hellip;&rdquo;</br>  顧青點頭,嘆道:&ldquo;戰死者的遺骸運回來了嗎?&rdquo;</br>  &ldquo;運回來了。&rdquo;</br>  &ldquo;好生厚葬他們,我會吩咐軍中文吏造冊,厚恤他們的家人。&rdquo;</br>  &ldquo;是。&rdquo;</br>  顧青這才問起戰果:&ldquo;此戰殲敵一萬余,投降三千余,繳獲了什么?&rdquo;</br>  &ldquo;繳獲叛軍戰馬五千多匹,兵器近兩萬件,箭矢十多萬支,還有鎧甲糧食等等,尚未計數。&rdquo;</br>  顧青點頭,然后看著旁邊的段無忌道:&ldquo;你以我的名義寫一道報捷奏疏,連同將士們斬下的一萬多個叛軍首級,以及投降的三千叛軍,派人全都送去長安,呵,讓咱們的天子高興高興,此戰的功勞簿也一并送去,天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rdquo;</br>  段無忌猶豫了一下,道:&ldquo;侯爺,要不要等劉將軍所部收復慶州后一并報捷?&rdquo;</br>  顧青搖頭:&ldquo;不用,不管大勝小勝,好消息要一個接一個才叫吉利,平原狙擊與收復城池是兩碼事&hellip;&hellip;&rdquo;</br>  頓了頓,顧青又道:&ldquo;派人押送俘虜去長安的路上,繞過叛軍占據的城池,一路敲鑼打鼓,告訴沿途官員百姓,安西軍大捷,殲叛軍兩萬,叛軍的首級和俘虜都用長繩串成一串招搖過市,就這樣一直送到長安。&rdquo;</br>  段無忌露出了然之色,笑道:&ldquo;是。&rdquo;</br>  &ldquo;劉宏伯收復慶州后也這么做,一路敲鑼打鼓,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安西軍的威名。&rdquo;</br>  常忠猶豫道:&ldquo;侯爺,此舉是否樹大招風了?若安祿山喪心病狂不惜代價發兵來攻,咱們怕是承受不住。&rdquo;</br>  顧青白了他一眼:&ldquo;承受不住咱們就跑啊,咱們每人一匹戰馬,還怕跑不過他?大不了牽著安祿山的鼻子把叛軍引到&hellip;&hellip;嗯,引到哥舒翰面前,安祿山若真有本事放棄原來的戰略意圖,不惜一切代價打咱們,我敬他是條漢子。&rdquo;</br>  見常忠仍然一臉不解,顧青不得不道:&ldquo;此舉除了宣揚我安西軍之威名外,更重要的是在戰場上化被動為主動,安西軍既然從大漠入關參戰了,就必須要改變如今的戰場局勢。&rdquo;</br>  &ldquo;從今以后,想打哪里就打哪里不再是叛軍說了算,安祿山不得不分神注意我安西軍的一舉一動,換句話說,以后我安西軍想收復哪里就收復哪里,安祿山只能被動地派兵支援。&rdquo;</br>  帥帳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名親衛欣喜地道:&ldquo;侯爺,剛剛慶州傳來捷報,今日清晨,劉宏伯所部團結兵收復慶州,守城三千叛軍被全殲。&rdquo;</br>  帥帳內三人都笑了。</br>  顧青立馬道:&ldquo;收復慶州的捷報壓后一天再報,無忌,你馬上把狙擊兩萬叛軍的捷報寫好送去長安,明日再接著報捷收復失地。&rdquo;</br>  含笑看著常忠,顧青道:&ldquo;常將軍下去告訴將士們,安西軍入關參戰平叛,首戰功成,名震天下。&rdqu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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