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有欠錢的勇氣，但實在沒有吃軟飯的勇氣。</br> 欠錢只要臉皮厚一點，賴掉以后基本不會有什么心理障礙，但吃軟飯除了臉皮要厚，服務也要周到，這就有點難為人了，顧青向來是被動享受服務的。</br> 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顧青努力說服自己，花自己婆娘的錢不丟人，她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br> “你最近掙了多少錢？”顧青好奇問道：“換成糧食的話，夠安西軍將士吃幾天？”</br> “不告訴你！”皇甫思思一扭身，坐在帥帳的主位上，朝他勾了勾手指，俏臉浮上幾許動人的嫵媚：“妾身掙錢很辛苦呢，公爺都不知道體恤人家……”</br> 顧青的笑容漸漸蕩漾起來，走到她身前蹲下，雙手輕輕揉捏著她修長結實的大腿，揉著揉著，他的雙手越來越不規矩，位置也越來越偏移……</br> 啪的一聲，皇甫思思打掉了他的手，沒好氣道：“公爺又想作甚？大白天呢，你就……”</br> “我正在體恤你呀，幫你活絡雙腿的筋脈，讓你走更遠的路，賺更多的錢……”顧青不懷好意地笑道。</br> 皇甫思思咯咯直笑：“胡說八道，你明明是為了一逞私欲，撩撥得妾身不上不下的。”</br> 顧青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嗓音嘶啞道：“要不……我們先辦正事，再辦別的事？”</br> 皇甫思思雙眸嫵媚地瞥著他，萬種風情從她的美眸中流溢出來：“公爺覺得哪件事是正事，哪件事是別的事？”</br> 顧青此刻已是滿腦子不正經，在他眼里，把眼前這個妖精一樣的女人辦了才是最重要的正事。</br> 身子猛地往前一撲，快撲到皇甫思思身上時，卻被一只金蓮玉足抵住了胸膛，阻止了他的去勢，此刻的畫面旖旎無比，動人心旌。</br> 顧青沉下臉：“別鬧，此時的男人與禽獸沒有區別，打斷了他的興頭，你的下場會很慘。”</br> 皇甫思思一點也不怕，咯咯笑道：“公爺不想要錢了嗎？”</br> 顧青握住她的玉足，道：“我這不是正在賺錢嗎……”</br> 再次往前一撲，皇甫思思邊笑邊叫，很快悄無聲息，空蕩的帥帳內發出另一種銷魂的聲音……</br> 許久以后，雨歇風住，帥帳內恢復了平靜。</br> 皇甫思思玲瓏的腳趾調皮地勾弄著顧青的胸膛，不時發出吃吃的笑聲。</br> 溫存了許久，皇甫思思起身穿好了衣裳，伏在顧青身邊使勁朝他臉頰上啜了一口，嫵媚地道：“妾身不反對公爺多收女人，不過妾身還是勸您少收一些，你收得越多，妾身就越要把你榨干，讓別的女人獨守空閨，公爺的后院從此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嘻嘻……”</br> 顧青懶懶地用賢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哼哼道：“果真是個妖精，遲早把你收了。”</br> 皇甫思思站起身，忽然扔給他一面精致的白玉牌。</br> 顧青接過玉牌愣了。</br> 皇甫思思笑道：“公爺收好，派人去鄧州城一座宅子里拿錢，妾身最近掙的錢都藏在那座宅子里，宅子外面雇了幾個伙計守著，他們只認玉牌不認人。宅子里大約有一萬貫，是妾身最近掙的錢，都給你了。”</br> 顧青拿著玉牌，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咱們剛辦完事，我衣服都沒穿，你便給我扔了一萬貫……說實話，感覺有點屈辱。”</br> 皇甫思思掩嘴大笑，撲到顧青胸膛山又狠狠地親了他一口，笑道：“公爺盡可坦然受之，您值這個價。”</br> 顧青的表情更復雜了，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更加屈辱。</br> “公爺缺錢了盡管跟妾身說，妾身發現最近的買賣做得越來越熟了，你是妾身的男人，我的就是你的，把錢拿去開心一下吧。”</br> 顧青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br> …………</br> 顧青穿好了衣裳，恢復了威風凜凜道貌岸然的模樣，皇甫思思依偎在他懷里，一臉的幸福，嘴角帶著甜甜的微笑，美眸半闔，剛才太激烈，此刻有些累了。</br> “公爺，潁水大捷后，安西軍還在鄧州城外駐扎嗎？”皇甫思思夢囈般呢喃道。</br> 顧青懶懶地道：“過幾日要拔營了，換個地方駐扎。”</br> 皇甫思思軟軟糯糯地嗯了一聲，道：“安西軍下一步去哪里？妾身提前知道，也好多買進一些貨物，隨軍到了新的地方，說不定又能賺一筆呢。”</br> 顧青垂頭看著懷里的皇甫思思，眼中忽然浮起幾許柔情。</br> 從龜茲城隨軍，一路上又苦又累都不見她吭聲，反倒是默默地賺錢幫自己渡過難關，她的付出，顧青一直看在眼里，從來不曾忽視。</br> 腦海里又浮現張懷玉的模樣，顧青忽然覺得自己的命真好，上天沒給他完滿的家庭和父母，但卻補償了他此生的良人，上天對他兩世的虧欠，終究換來了今生豐厚的幸福。</br> “安西軍下一步要去襄州駐營休整……”顧青輕聲道。</br> 皇甫思思忽然睜開了眼，不解地道：“襄州？繼續往南？”</br> “不錯。”</br> 皇甫思思愈發不解道：“妾身也是粗通兵事，安西軍剛剛潁水大捷，此時正應一鼓作氣向北逐漸削弱叛軍的兵力，收復城池，為何反而要往南駐營避戰？”</br> 顧青苦笑道：“潁水大捷，我軍折損也有一萬，新募的兵士仍需操練才能上戰場，尤其是陌刀營，已殘了一半，更需要補充兵員，日夜操練。若一鼓作氣繼續與叛軍相抗，安西軍的戰力只會越來越弱，折損也將越來越高，將士們是我的立身之本，我損耗不起。”</br> 皇甫思思眨了眨眼，道：“還有別的原因嗎？”</br> 顧青沉默片刻，道：“有。……思思，我最近可能要離開安西軍，輕車簡從往北方一行。”</br> 皇甫思思慌了：“公爺意欲何往？”</br> 顧青緩緩道：“去天子巡幸行營，覲君……和救人。”</br> “你要救誰？”</br> “救天子最寵愛的女人，楊貴妃。”</br> 皇甫思思吃驚地道：“好好的為何要救楊貴妃？她有危險嗎？”</br> “有危險，而且是生死大劫。”顧青看著她，輕聲道：“此生做人，我俯仰不愧天地，當初我一文不名之時，是楊貴妃多次維護我，送我富貴，給我機會，我才能如此年輕便爵封縣公，獨領虎狼之師，她對我有大恩，此恩不能不報。”</br> “安祿山叛亂，引發了朝堂和宮闈很多久抑的矛盾，我估計天子禁軍已有些不穩，若巡幸途中嘩變，楊貴妃難免遭難，我明知她有難而視若無睹，這是不義，思思，你能理解我嗎？”</br> 皇甫思思死死咬著下唇，良久，輕輕點頭。</br> 隨即她眼眶發紅，抬頭問道：“若禁軍果真嘩變，你輕車簡從去巡幸行營有何用？”</br> 顧青笑了：“我既然要救人，當然會安排妥當，我也是領軍之帥，豈懼禁軍嘩變？而且我的目的很單純，只救楊貴妃，別的都不管，爛攤子給別人收拾，無論什么結果，對我而言都沒壞處。”</br> 皇甫思思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公爺決定的事，妾身就算阻攔也無濟于事，何必自討沒趣，但求公爺小心行事，切莫沖動……”</br> 抓著顧青的手，將它按在自己的腹部，皇甫思思凄然道：“妾身與公爺云雨幾度，說不定肚里已有了公爺的血脈，公爺就算不為妾身，也該為妾身的肚子著想，莫讓孩子此生不見生父，好嗎？”</br> 顧青緩緩摩挲著她柔軟的腹部，嘆道：“放心，我一定會全身而退的，我的孩子不會重復我的身世。”</br> …………</br> 第二天一早，顧青下令擂鼓聚將。</br> 將領們到齊后，顧青冷著臉下了軍令，安西軍明日向南開拔，駐軍襄州。</br> 眾將聞言皆驚，不解地看著顧青。</br> 潁水大捷后，眾將都在猜測顧青的下一步戰略，有的猜測安西軍會直取長安，有的也猜測以顧公爺謹慎的性子，或許會先將洛陽收復，控制黃河以南地區，然后徐圖關中。</br>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安西軍剛剛大捷之后，卻要往南駐軍，大好的局面難道就此放棄不成？</br> 帥帳內，眾將追問不已，顧青卻沒有多做解釋，只讓眾人遵令而為。</br> 眾將見顧青主意已定，也不敢阻攔，只好悶悶不樂地散去。</br> 帥帳內，段無忌卻犯了拗勁，仍追問不休。</br> 顧青只好告訴他，自己離開一陣子，去天子行營救楊貴妃。</br> 話剛說完，段無忌的表情頓時十分精彩，時紅時青，嘴唇囁嚅不已。若非顧青的身份，此刻段無忌恐怕會罵臟話了。</br> “公爺犯此大險，就為了救一個女人？”段無忌不敢置信地問道。</br> 顧青糾正道：“救一個對我有恩的女人。”</br> “學生早已聽聞貴妃之名，據說公爺當年謂其為‘四大美人’之一，贊其為‘羞花’，學生還聽聞公爺曾經為她作過幾首贊譽之詩，亦被長安士子引為傳世佳句，公爺或許對貴妃有慕求之意，但是公爺……您對她縱有千般心思，也不能作為今日犯險的理由。”</br> “如今是何等時窮之季，公爺兵權甚重，天子本就對您有猜忌，安西軍連連大捷，漸露崢嶸，天子或許已有奪兵權之念，公爺此番面君豈不是羊入虎口？何其不智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