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聲當然也聽見了系統的提示音。
    她心里直接就是一聲大爆笑。
    導演組原本是想利用聞衡和顧聲周所周知的塑料關系，給搶房大戰草一波熱度。結果一沒想到顧聲居然直接繞著坑走，二沒想到聞衡竟然會主動拉住顧聲？！
    這一波始料未及，局勢整個逆轉。宋晴梔原本笑看顧聲凄涼慘狀，這時表情如同見了鬼。彈幕里聞衡粉絲也全都驚到說不出話。
    顧聲低頭看了看聞衡拉住自己的手。
    “不是吧不是吧，”她努力控制著面部表情，問系統：“他之前不是很能忍嗎？怎么疊加一個5級痛就慫了呀~”
    「……」CP系統發現了，自家宿主雖然擁有一張讓人不忍責怪的神顏，但很多時候都是沒有心的魔鬼！
    因為對宿主的播報中只有痛點位置和痛感等級，但并不包括止痛所需時長這一項，所以顧聲并不知道，聞衡現在累計需要觸碰她五小時零十五秒，才能解除他疊加的所有痛感。
    系統大聲蠱惑：「沒有人能抗拒“我是你唯一的解藥”這么浪漫的設定！」
    顧聲心道我呸。
    她抬起頭看著聞衡，露出了一個標準的“這是在做什么”的表情。
    近距離下，顧聲那雙瀲滟的桃花眼更靈動。
    以聞衡對人物表情的理解力，他覺得自己甚至讀出了“第三，即使有必要情況，也不要和我發生肢體接觸”這一整句話。
    聞衡的指節輕輕一蜷。
    掌心下的手腕纖細，皮膚細膩溫熱，并沒有讓他產生想象中的生理性厭惡。相反……
    「滴——10秒倒計時結束。第01次疼痛已解除。」
    像是被豁開了一個口子的胃立刻停止絞痛，仿佛有一股暖流緩緩涌入，指尖都忍不住微微戰栗。
    「滴——5秒倒計時結束。第02次疼痛已解除。」
    手腕上的酸痛感煙消云散，肌理間重新煥發出蓬勃生機和氣力。
    「請保持觸碰您的解藥，5小時倒計時開始——」
    現場鴉雀無聲。
    顧聲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
    聞衡用盡自己全身的意志力，松開了顧聲的手。
    瞬間，太陽穴泛起針扎似的痛，神經末梢像是被人踩著跳踢踏舞。5級的痛感雖然比不上前兩次，但勝在綿長。
    “——別睡沙發，”聞衡閉了閉眼，幾秒后生硬地補充，“容易著涼。選1號吧。”
    導演聽他發話了，心里一邊重新評估這兩位的關系，一邊笑著接上話：“哦、哦，好的——那么聞衡、顧聲夫婦進入1號落地窗大床房，恭喜！”
    此時的彈幕內容五花八門的炸裂，但無論是聞衡粉絲、別家粉絲、顧聲黑粉、還是純路人，所有人心中都有同一個疑惑。
    聞衡和顧聲不是塑料夫妻嗎？聞衡不是對顧聲沒感情嗎？？
    怎么是聞衡提出要和顧聲睡大床房？還讓顧聲別睡沙發？
    只是因為聞衡的一個動作，全網觀眾的風向都發生了微妙轉變。
    難道……
    他們都想錯了？
    ……
    「叮——恭喜宿主，愛的01、02次止痛成功√」
    顧聲在慢悠悠走向大床房的時候聽見了系統的提示音。能睡得舒服她當然愿意，但聽著這個莫名感覺自己虧了。
    「此外！為了幫您改善氣運，擺脫女配命運線，早日組成最甜CP，系統將會在您完成止痛后，隨機掉落獎勵~現在您可以領取一次獎勵了哦！」
    “哦？”顧聲頓時覺得不虧了。
    實力雖然是最重要的，但氣運向來也對搞事業有極大的影響。想想原主那倒霉透了的命運，顧聲立刻十分感興趣地問：“獎勵是什么？”
    系統那邊計算了一會，然后“叮”了一聲：「恭喜宿主~本次掉落【出圈神圖】一張！系統將會保證出圈效果。」
    顧聲揚了揚眉。
    “出圈”，意味著破圈層的、超高流量。以前顧聲剛出道的時候，就曾經因為一張劇組里的古裝路透在網絡上出圈大爆。
    雖然能吸來的只有顏粉，但以原主給她留下的路人緣基本盤來看，也是件十分有益的事了。
    于是等顧聲進到房間后，拿到了自己的手機就開始興致勃勃地刷微博。一邊刷還在一邊琢磨，自己到底是哪個瞬間會被抓拍成為神圖。
    她太專注于自己的手機，沒有看到進入房間后聞衡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想申明，希望顧聲不要多想。
    即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也沒有別的意思。
    ……結果等了半天。對方只顧著看手機？
    聞衡深吸一口氣，轉身出去聯系自己的經紀人。
    房間里，顧聲忽然扔了手機。
    “出圈神圖怎么是雙人的？還有聞衡？！”她惱火地問系統。
    系統無辜地說：「這的確是系統測算后最有美感的、最能產生破圈傳播效果的神圖。」
    顧聲都給氣樂了——還他媽是gif！
    內容就是剛才聞衡伸手拉住她、顧聲回眸那一幕。
    這張圖經由一個大的娛樂圈營銷號發出來，先是在圈內傳播，然后逐漸被各種類型的博主轉發，最后引發了大面積的路人轉發。
    【臥槽、這誰？！】
    【絕了啊，氛圍感好強！！！】
    【臥槽，看側臉一時還沒認出來，這是頂流！頂流和他老婆】
    【他老婆竟然也這么美？！突然想去看節目了！】
    男女主兩個人的顏過于優越。那一刻男主低頭，女主抬眼，發尾輕旋，視線在空中相碰。雖然gif是無聲的，也營造出了偶像劇一般強烈的氛圍感。
    很快，就靠著自然熱度，轟轟烈烈地上了熱搜。
    另一邊。
    別墅角落。
    聞衡和經紀人交代了一些事：“去找一下本市權威的精神科醫生，等這期錄制結束，我……會帶顧聲一起去檢查。”
    他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面對鏡頭時，眉眼中就泄露出了幾分疲態和躁意。
    經紀人震驚了一下，但聽出他不欲在電話中多解釋，就先按下不問。
    他和聞衡對了一下后邊的工作，臨掛電話忽然道：“對了，你上熱搜了，在熱1掛著。”
    對聞衡而言，上熱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嗯”了一聲。
    結果經紀人補了一句：“你和顧聲一起上的。”
    詞條是：#聞衡顧聲偶像劇動圖#
    聞衡的表情多了些許波瀾，他蹙眉：“被罵了？”
    “不，”經紀人搖頭，“簡單來說，你們有CP粉了。”
    聞衡：“？”
    ……
    本來和頂流相關，關注度就高。這張動圖上了熱搜后，熱門微博的評論區更是熱鬧得不行，連帶著顧聲的微博粉絲也一起暴漲。
    大多數路人沒有粉籍，對顧聲也沒那么關注，三觀完全跟著五官走。而那些嗑學愛好者們則更加擅長腦補和摳細節，他們被這張動圖蠱得去回看了《幸福四定律》的直播，原地高.潮——
    【沒人覺得聞神說“別走”那一句，帶著輕顫，特別蠱嗎……】
    【美女回看他那一眼也很有味！！！awsl】
    【是頂流影帝不為人知的脆弱！啊啊啊這不比工業糖精好嗑！？】
    【口是心非什么的，卻還是暴露了自己的卑微深情！】
    【啊啊啊啊姐妹好會！！】
    【今晚是不是還有房間里的睡覺直播？】
    【謝謝姐妹，我沖了！！】
    “……”顧聲刷了一會評論區，面無表情地退出了微博。
    她沒再看手機，也沒管聞衡去哪了，先去洗了澡。
    1號房不愧是最好的房間，面積夠大，還帶浴室。床鋪也是節目組準備好的，不像外邊看起來那么破，應該很舒服。比較遠的角落里有一個固定機位，晚上不關，留著給夫婦秀恩愛用——不過，她剛隱約聽見宋晴梔倒數第一進了單人床那間房。
    那估計是不太能施展得開了。
    顧聲舒舒服服洗完澡，在大床的一邊躺下，開始用手機瀏覽有用的信息。
    她對這個世界的影視業發展非常感興趣，第一個搜索的關鍵詞就是“聞衡”。
    網上對他的介紹：「……從18歲出道就大放異彩，后被名導紀青松慧眼看中，沉寂兩年拍攝了《瘋鳥》，扮演了一個在善惡中掙扎、笑著走向毀滅的瘋子。他并不值得被愛，卻讓萬人心疼。而后影片大獲成功，包攬數獎，聞衡也一舉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瘋鳥》里的何知南是這一代人刻進DNA里的名字，從那年開始，聞衡也成了千萬人心頭不變的白月光。」
    顧聲心癢起來，倒是很感興趣這部電影了。
    底下還有條評價，說聞衡把所有情緒都獻給了作品，所以私底下是個沒有感情和欲望的人類，以至于出道近十年都沒有任何石錘黑料、花邊新聞，專精于藝。這樣一個人，一生恐怕只需要棋逢對手，不需要相濡以沫。
    顧聲深以為然。
    聞衡可不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裝逼犯！
    她繼續瀏覽，在關聯藝人里看到了本屆視帝杜彥知。這個男人長得非常帥，而且沒有聞衡那種冷傲孤高的氣質，看起來溫和內斂許多。
    顧聲點進他的介紹頁，看了看他的作品介紹，最后放大了他的一張半.裸硬照。
    真的帥。顧聲興沖沖地想，有機會一定要合作。
    聞衡走進房間時，正好瞥見了顧聲手機屏幕上的裸.男，“……”
    他下意識地走近了一點，看清了那是杜彥知的照片。
    聞衡頓時一聲冷笑。
    就算愛著他，也不忘看別的男人？
    果然是個膚淺的女人，她對他的愛，也不過是這副皮囊罷了！
    聞衡于是冷著臉，一句話都沒和顧聲說，自顧去洗了澡。回來后在大床的另一邊躺下，兩人全程無交流。
    盡管已經是深夜，這個直播窗口還是有人在守著，看他們倆這不熟的樣子，彈幕里還是有人譏笑。
    【這隔的距離遠得像是上輩子都不認識】
    【某人忍著呢吧？是不是太激動了，以至于不知道做什么】
    【我不信她能一直忍住】
    聞衡并不想和顧聲說話。他閉上眼睛，忍著神經末梢的跳疼，等顧聲睡著。
    半小時后，顧聲在看手機。
    一小時后，顧聲還在看手機。
    所有蹲守的觀眾也發現，顧聲真的就一直在，玩手機？？
    最后連彈幕都急了。
    【@顧聲，大姐，你躺在聞衡旁邊？就玩手機？？】
    【別強撐了！那是聞衡，對他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鴨頭】
    【這女的到底愛不愛聞衡啊？？？】
    聞衡忍不住睜開眼，側過頭，看了眼還在看手機的顧聲。
    他深吸一口氣，問：“你還不睡？”
    顧聲剛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網絡，正在求知若渴地了解著近些年優秀的影視作品，心里已經列好了第一期錄制結束后要看的清單。
    聽見聲音，她回頭，一臉莫名：“你睡你的呀。”
    聞衡：“……”
    他倒是想！
    神經痛和之前的胃痛、手腕痛并不一樣。痛感并不是十分強烈，卻是在直接消磨他的意志力。就算有困意，針扎的疼痛也能讓他始終保持清醒。
    聞衡不說話了。
    好不容易又熬了四十多分鐘，顧聲終于意猶未盡地關上手機。她這時候確實困了，按照導演的暗示明早應該還有任務，是該睡覺了。
    于是顧聲睡著了。
    抱著枕頭，很快呼吸就綿長起來。
    聞衡：“……？”
    黑暗中，忍痛清醒的男人忽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心酸。
    在確定顧聲睡著之后，聞衡輕輕翻了個身。
    他看到了顧聲的睡顏。她身上覆著淺淺一層光暈，纖長眼睫安靜地垂下，天生張揚美麗的五官被夜色柔和，紅潤的唇微微開合，一只手搭在枕頭上，像是睡夢中的天使。
    這樣的人，真的會那樣囂張跋扈嗎？
    聞衡垂眼看了片刻，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上了她的指尖。
    頓時，針扎一樣的神經痛偃旗息鼓。止痛時長進入讓人安心的倒計時，濃稠的困意終于能襲上大腦。
    就在這時，旁邊的人一個翻身，抬腿就是一腳。
    聞衡猝不及防：“！”
    他的大腦和下盤同時痛了起來。
    ……
    第二天。
    落地窗投射著充足的陽光，顧聲神清氣爽地醒來，隱約記得自己昨晚夢見跑馬拉松拿了冠軍。
    身后的大床上，聞衡眼底青黑，死死地盯著顧聲伸懶腰的背影。
    五腳。
    她一宿踹了他五腳。
    此仇不報，非君子。聞衡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