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走近路。
顧曉晨在心里默默念著這句話,只見他正沉靜地凝望著她,漆黑的雙眸炯亮,在月光下泛著冰冷光芒。他忽然棲向她,高大的身軀也罩向她。單手撐住墻壁,另一只手摟住了她。他的氣息,撲灑而來,她無法躲閃。
顧曉晨一愣,雙眸圓睜。
他的吻,來得那么急那么快,霸道而又溫柔,讓人忍不住沉溺。舌尖刷過她的每一顆貝齒,勾著她的舌逗弄。他愈發用力地摟緊她嬌小的身體,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不斷地糾纏深吻著她,想要她的念頭是那樣強烈。
他快要失控!
“晨晨。”伍賀蓮一下將她擁住,在她耳邊沙啞低沉地呼喊。
顧曉晨同樣呼吸急促,呢喃地“恩”了一聲。她只感覺身體很熱很熱,雙頰已是緋紅一片。迷離的雙眸,眼底占滿了他的俊容。他火熱的唇貼著她的肌膚,吻下一個又一個痕跡,那是一陣奇異的癢,會讓人喪失反抗的力氣。
一陣冷風吹過,他的唇瓣溫度卻是炙熱,顧曉晨回過神來,又是羞澀又是焦急。
“今天晚上,我想跟你睡。”伍賀蓮平復了氣息,修長的拇指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一雙眼眸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
心跳快了半拍,顧曉晨躲閃著他的目光,輕聲說道,“你回酒店睡。”
“車停在置地廣場。不方便。”他搬出了理由,卻是欠缺說服力。
“可以叫車。”顧曉晨立馬接下他的話。
伍賀蓮撇嘴,“叫不到。”
余光瞥向一旁,顧曉晨隨手指向那輛停靠的自行車,“自行車借給你。你騎車過去。”
“晨晨!”伍賀蓮低聲喊道,瞪了眼自行車,緊皺的眉宇已然不悅。
該死的自行車!真想砸了它!
“很晚了,我要睡了。”顧曉晨推開了他,他卻依舊攔著她,不讓她走。她微微蹙眉,心悸不已,喃喃囈語,“阿賀,別這樣。”
伍賀蓮摟住她的腰,低聲沙啞地問道,“明天我要去內地,幾天后才能回來。真的不讓我留下?”
顧曉晨咬著唇點了點頭,這話題真是尷尬到不行。
伍賀蓮默了半晌,盯著她看了半晌,只是松開了手,不再蠻橫地阻擋她的去路,“我看你上去。”
顧曉晨匆匆收回視線,低下頭立刻轉身。
她朝前走了幾步,而他沉默地望著她走向大樓,離他越來越遠。她卻一下抓緊了挎包,遲疑地停下了腳步,總覺得就這樣走了不行,總覺得有些憋悶。身體僵了下,還是回頭望向了他。
燈光昏黃,月光皎潔,交錯而過地照耀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層溫潤、一層森寒光芒。雙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里,而他佇立的身影是那樣桀驁,凝然深邃的注目,像是一棵不會被風雨動搖的大樹,早就扎了根。
伍賀蓮恢復了一貫的從容沉靜,一張冷漠的俊容。
顧曉晨磨蹭了腳步,又是走回到他面前,她的聲音很輕,“我忘記一件事情。”
伍賀蓮凝眸,卻有一絲困惑。
“恩——”她拖著長長的尾音,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
顧曉晨突然抓緊了挎包,像是鼓足勇氣,猛地踮起腳尖,柔軟的唇湊向了他的臉龐,輕輕一吻,竟然連蜻蜓點水都算不上,唇瓣擦過他的肌膚,慌張地說道,“今天我很開心,還有……路上小心。”
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顧曉晨不敢望向他,只是拔腿一路狂奔進大樓。
伍賀蓮出神般地站在原地,伸手撫了撫方才被她吻過的臉頰,劍眉微挑。他不疾不徐地取了支煙,抽了幾口,而后走向那輛自行車。竟然一下將自行車扛起,大步地走出巷子,活像個十幾歲的大男孩。
路燈將影子拉得十分斜長,嘴角一抹飛揚的弧度。
……
“顧助理,這份文案請看一下!”
“好,給我吧。我先處理完手上的東西,下午的時候給你答復。”伸手接過同事遞來的文件,微笑說道。
小文忙得焦頭爛額,抓著頭發十分煩惱。她一下癱軟在辦公椅上,拿著手中的文件看了又看,不禁抱怨,“我的天啊,怎么那么煩啊。”
顧曉晨沖了兩杯折回,將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喝杯咖啡提提神。”
“謝謝顧助理。”小文立刻拿起咖啡喝了幾口。
顧曉晨朝她笑笑,不經意間扭頭,瞥見窗外的天空徐徐飛過一架飛機。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等到午休時間,部門里的同事聚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一起用餐。簡單的快餐,雖然味道一般,卻也是放松的時刻。幾個同事一邊抱怨工作太過繁忙,一邊盤算著是不是能漲漲工資。
“嗡嗡——”誰的手機在桌面上震動。
顧曉晨停下吃飯的動作,看了屏幕,那是陌生號碼。狐疑著是誰,還是接通了號碼,輕輕地“喂”了一聲。
“這是新號碼。”電話那頭響起那低沉的男聲,讓她驚愕。
顧曉晨乖巧地“噢”了一聲,他吐出兩個字,“掛了。”
“二十四小時都可以打。”掛斷之前,他補充一句。
……
伍賀蓮的一通電話過后,顧曉晨原本平靜的心卻無法再像之前那么平靜。她從來沒有那么在意過手機,夸張到十分鐘就會拿出來看一看。第一次感覺自己像是瘋了,簡直就跟得了強迫癥似得。
拉開抽屜,按下鍵,看一眼手機屏幕。
她重復如此。
小文趕完了一份數據報表,中間休息了幾分鐘。她隨意地扭頭,只見顧曉晨拿出手機看了下,又放進抽屜里。手指輕輕敲打她的桌子,嬉笑著問道,“顧助理,是不是在等電話呀?”
顧曉晨愣了下,一張臉泛紅,尷尬地點了點頭。
“男朋友吧?”小文八卦地問道。
顧曉晨又搖了搖頭,“不是。”
他們……他們只是朋友。
“顧助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是什么?”小文朝她眨眨眼睛,顧曉晨好奇地回望她。小文微瞇眼眸,一副“過來人”的神情,她笑得狡黠,一字一字說道,“你這是戀愛中的女人!”
嚇!顧曉晨被嚇到了!
等到下班的時候,手機依舊沒有動靜。
回家的路上,顧曉晨緊抓著手機,只怕它會在下一秒震動而起。
自己煮了點東西吃,洗了個澡。此刻,顧曉晨窩在自己的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打發時間,余光卻不時瞥向一旁的手機。十點的時候,她躺下睡覺。閉上眼睛,卻有些睡不著。
當天晚上,手機安靜地放在枕邊。
……
信息,那是系統信息。
電話,不是他打來的。
接下來的兩天,每天照常工作照常上班。顧曉晨卻不知道在僵持些什么,想給他打電話,又怕他在忙。如果打擾了,那就不大好。
而且,為什么要她打給他呢。她不禁懊惱。
周五的下午,顧曉晨先后前往海升以及周氏兩家公司,提交電子平臺展示會的初期方案。顧曉晨原本以為會碰上周城澤,可是奇跡的是,并沒有碰見。也許他是真的去內地辦事了。只是他額頭的傷,不知道怎么樣了。
順利提交了方案,顧曉晨趕回公司向經理蔡樺匯報。
坐著電梯下樓,手機突然叫囂而起。
擠在人群最后的顧曉晨吃力地掏出手機,瞧見了來電顯示,她的心一緊。拇指按向接通鍵,手機剛放在耳邊,就聽見陰霾的男聲低沉傳來,隱忍著怒氣質問,“為什么沒給我打電話?”
“叮——”電梯恰巧到達底樓,人群一擁而出。
顧曉晨步伐緩慢,輕聲說道,“我怕你忙。”
他默了下,又是問道,“你在哪里。”
“剛剛下班,我正要走出大廈。”顧曉晨如實說道,前面就是旋轉門了。
伍賀蓮突然問道,“沒話和我說?”
四周十分吵鬧,腳步聲與喧嘩聲交雜,顧曉晨的心忽然一窒,而后更加迅猛地跳動。小手一下緊握住手機,她朝著外邊的陽光走去。只是一句話,簡單的六個字,她輕聲問道,“什么時候回來。”
旋轉門隨之轉動,電話那頭一直默然無聲。
迎面而來一片明媚,顧曉晨徐徐抬頭,只見馬路對面停了一輛黑色蘭博基尼。戴著流線型墨鏡的高大男人倚著車身,頎長的身型,左腿微微彎曲,姿勢十分瀟灑,惹人側目。
他的手機握在手中,像是在和誰打電話。
顧曉晨忽而停下腳步,忍不住彎了眼角。而他已經將電話掛斷,摘下墨鏡,一張英俊邪魅的容顏,黑發黑眸,甚至比陽光還要耀眼。她微笑著邁開腳步,朝他筆直地走去。
“上車。”伍賀蓮打開車門,將她扶進了車中。
等他也坐上了車,顧曉晨扭頭望向他,忍不住問道,“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原本她還以為要好幾天呢。
他是星期三走的,這才星期五。
“事情辦完了。”伍賀蓮淡漠說道,雙手握住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
車子平穩地朝前駛去,轉過了轉角。
顧曉晨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一路上沉默無聲。她卻認出了這個方向,正是前往西郊的高爾夫球場。駛離了城區,偏郊的空氣清新了許多。車子在高爾夫球場前停下,兩人紛紛下了車。
侍應生立刻前來接應,伍賀蓮抓起她的手挽在自己手中,走了進去。
球場內的大館,明亮的休息區。
一處沙發上,風流不羈的男人擁著女伴而坐。
男人穿戴休閑時尚,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他擁有一雙桃花眼,縱然他沒有向誰放電,可竟也像是在眉目傳情,他的雙眼會勾人。慵懶的神情,一副散漫的態度,偏偏透著犀利鋒芒,隱匿著威懾。
顧曉晨認出了他,他們在法國巴黎見過面!
伍賀蓮攜著顧曉晨走向了他,雙雙而坐。
“原來是顧小姐。”雷紹衡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語帶深意。
“你好。”顧曉晨靦腆微笑。
雷紹衡幽幽開口,不疾不徐地說道,“顧小姐,上次沒有機會請你吃飯。這次不知道肯不肯賞臉?”
“不必,你很忙。”不等顧曉晨接話,伍賀蓮俊容微沉,冷冷說道。
而雷紹衡笑得一臉興味,擺明了唱反調,“不忙不忙,我一點也不忙。”
伍賀蓮摟著她起身,冷不丁說道,“我們很忙。”
“忙什么?”
“看電影。”他吐出三個字。
雷紹衡一瞬錯愕,望著他們兩人來去匆匆,突然受不了地大笑出聲。
這個家伙……
從高爾夫球場走出,又坐回車中,顧曉晨卻想著他方才的話語。懷里抱著挎包,她低著頭不說話。等到車子徐徐行駛,她側目瞥了他一眼。那張俊毅的側臉沒有任何情緒,凝視著前方的道路情況,他正在聚精會神地開車。
伍賀蓮先是帶著她去餐廳吃了晚餐。
離開餐廳的時候,大約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夜幕降臨,繁華的香港才剛剛上演夜的美麗。
伍賀蓮沒有立刻去取車,而是和她并肩漫步前行。如此寧靜安逸的夜晚,真是適合如此愜意地散步。可即便是什么話也沒有說,光是這樣走著,怎么都會心跳一下一下加快。
顧曉晨握緊了挎包提手,懊惱地咬唇。
你在緊張什么呢。顧曉晨暗自呢喃。
前方的路邊,幾個行人圍站。
街頭藝人穿著寬大的衣服,就這樣自在地彈奏著吉他。悠揚的吉他聲,他唱著好聽的英文歌。臉上那歡快的神情會讓人愉悅,心情都會暢快幾分。每每有人經過他的身邊,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靜靜聆聽一首。
“I—know—that—it—might—sound—strange,”
“But—you—made—my—seasons—start—to—change,”
“It—happened—so—suddenly,”
“Like—heaven—has—waited—up—for—me,”
顧曉晨望著彈唱著英文歌的街頭藝人,忽然感覺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那種十指交握的姿勢,那樣親密的姿勢。六月的天氣,已經溫暖。可是她的手卻還是微涼,他掌心的溫度襲來,像是一路溫暖進心里。
她低頭一笑,竟然感覺像是置身于溫暖的春天。
“走吧。”伍賀蓮低聲說道,牽著她的手走過人群。
顧曉晨跟隨著他而行,望著他高大的背影狐疑問道,“是不是回家了?”
“不回家。”
顧曉晨更加好奇了,“那去哪里?”
難道……
伍賀蓮依舊朝前走去,他并沒有回頭,男聲從前方飄來,“看電影。”
顧曉晨一怔,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真的去看電影哎!
每一步都走得輕快起來,顧曉晨微微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月光從樹杈的縫隙中灑下光芒,落在她的發上,突然有種回到了青澀年紀的感覺。動聽的吉他聲隱隱約約傳來,英文的歌詞在她心中默默翻譯。
我知道聽起來很奇怪,
你改變了我的季節。
實在是太意外了,
彷佛天堂正恭候著我的到來。
……
晚場十點的電影,電影長為一個半小時。
當他們趕到附近的電影時,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伍賀蓮牽著顧曉晨走向入口處,從西服口袋里掏出電影票。顧曉晨甚至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買的票,難道他之前就買好了?只是瞧見工作人員撕了票根,她又是被動地被他牽著走進了觀看電影的大廳。
從右邊的通道進入,兩人終于找到了座位坐下。
晚上看電影的人并不怎么多,諾大的電影放映廳里空了大半的座位。張望了下四周,顧曉晨有些奇怪,怎么來看電影的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的。她想了想,難道是愛情電影嗎。所以才有那么多情侶。
眼前突然一黑,熒幕顯示出一排字幕。
還未適應突然的黑暗,顧曉晨瞇起了眼眸。過了一會兒,她才望向熒幕。
這是一部日本大片。
電影開始很普通,沒什么特別。
午夜十分,一輛車行駛在路上。可是音樂的氣氛卻讓她毛骨悚然,電影院里的溫度有些低,空曠的大廳,冷風不時地吹來,配合上這音樂,顧曉晨感到有些恐懼,總算是明白自己在看什么電影了。
怎么會是恐怖片!
她扭頭望向伍賀蓮,他漠漠地望著屏幕,一動不動。
電影里的男主駕著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時,女主坐在身邊。突然間,聽到“咚——”的一聲響,一個黑影從前方閃過,他們趕緊剎車,但還是把橫穿馬路的貓給撞死了。
氣氛漸漸緊張凝窒,總感覺身邊什么東西森然。
顧曉晨觀看著熒幕里的電影,隨著電影的徐徐放映,秀眉不斷緊蹙,死死抓著挎包提手,像是在安慰自己。耳畔突然有人尖叫出聲,她害怕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過了一會兒,她想瞧瞧可怕的鏡頭過去了沒有,于是再次瞇開眼睛。
而屏幕上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孩子臉龐,呈現青色,那樣猙獰地笑。
顧曉晨再也忍不住,手一松,一下摟住了身旁伍賀蓮的胳膊,急急呼喊,“阿賀!”
伍賀蓮不動聲色,扭頭瞥向她。他將兩人座位間阻隔的扶手落下,什么話也沒有說,伸出手將她摟在懷里,任她依偎向自己。
顧曉晨本身并不膽小,可是她和普通女孩子一樣,非常懼怕這種恐怖片。所以她從來都不會看。這下她使勁往他懷里鉆,恨不得貼他身上。
伍賀蓮鎮靜地望向熒幕,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