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庭葉你這個渣男!我要跟你離婚!”</br> 一聲怒吼從聽筒里傳來,賀庭葉下意識把手機拿遠了些,等聽清楚江秋裊講的話后他一蹙眉頭。</br> “什么?”</br> 寧妮娜連忙拉住江秋裊,提醒她:“不是離婚,你們都還沒結婚呢!”</br> “哦!”江秋裊反應過來,重新說:“賀庭葉你這個渣男!我要跟你解除婚約!”</br> 聽到這句話,賀庭葉的面色霎時一沉。</br> 江秋裊繼續(xù)胡言亂語:“你不守男德!勾三搭四!沾花惹草!我要休了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br> 賀庭葉對江秋裊喝醉后的說話方式了如指掌,此時此刻他確定了江秋裊應該是喝醉了之后的胡言亂語,可是大過年的,江秋裊為什么會在外面喝酒。</br> 想到這一點,賀庭葉也沒工夫計較江秋裊的沒大沒小,問她:“你現(xiàn)在在哪?”</br> “你管我在哪!”江秋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抱著酒瓶子,嗓門極大,“我告訴你,從!今!往!后!我都不會再見你了!渣男!”</br> 賀庭葉按了按眉心,覺得有些心累。</br> “你旁邊有其他人嗎?”</br> 江秋裊打了個酒嗝,慢吞吞地轉頭,看向一旁的寧妮娜。</br> 寧妮娜:“?”</br> 電話那頭的賀庭葉:“把電話給你朋友。”</br> 江秋裊眨眨眼,把手機遞給了寧妮娜。</br> 寧妮娜:“??”</br> 即便寧妮娜各種眼神暗示,江秋裊也一概無視,抱著酒瓶往后一靠,仰躺在沙發(fā)上開始睡覺。</br> 雖然她剛才陪著江秋裊罵賀庭葉罵得挺嗨的,但是這會兒正主在場,寧妮娜立刻就慫了。</br> “您好……”</br> “你好,是啾啾朋友嗎?請問你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我過來接她。”</br> 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寧妮娜在唯粉和CP粉之間搖擺不定,她看了看沙發(fā)上的小酒鬼,又看了看手中的手機。</br> “麻煩你告訴我一下地址,我馬上過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從聽筒中傳來,寧妮娜瞬間覺得她看的那些廣播劇的CV們都弱爆了,于是僅僅糾結了幾秒,她就把江秋裊給賣了。</br> 還是做CP粉香。</br> ——</br> 賀庭葉來得快,前后不過二十分鐘就出現(xiàn)在了酒吧門口。</br> 他按照寧妮娜說的位置穿過人群往里走,然后很快找到了掛在寧妮娜身上的江秋裊。</br> 寧妮娜沒見過江秋裊喝醉的樣子,她以為喝醉后頂多是大喊大叫吵吵鬧鬧,可沒人告訴她江秋裊喝醉了是這副黏糊糊的德行啊。</br> “寶寶,親親!”寧妮娜的臉上已經(jīng)被江秋裊印下了第五個唇印了,她覺得她如果是個男的,估計早就把江秋裊吃干抹凈了。</br> 這小妖精可太招人了。</br> 賀庭葉徑直過來把江秋裊從寧妮娜身上拉起來,江秋裊一個重心不穩(wěn),直接撞進了賀庭葉的懷里。</br> “哎喲!”</br> 江秋裊捂著撞疼的鼻子,抬頭往上看,在看到賀庭葉那張臉時她連忙后退,“敵軍出現(xiàn)!后退隱蔽!!”</br> 賀庭葉:“……”</br> 寧妮娜:“……”</br> 江秋裊這樣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賀庭葉直接一把把她拉回來,然后俯身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和包。</br> “我們先走了。”賀庭葉朝寧妮娜說。</br> 寧妮娜愣了愣,回過神后壯著膽子攔住賀庭葉:“等等,你要帶她去哪!”</br> 賀庭葉抬眸,眸光一沉,他褪去了在江秋裊面前溫柔的模樣,此刻眼神冷冽,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嚇得寧妮娜后退一步。</br> “帶她回家。”賀庭葉難得地解釋道。</br> “那你一男的,帶小姑娘回家,這,這多不好啊,萬一你們……”寧妮娜越說越小聲,最后直接不敢看賀庭葉。</br> “她喝醉后只有我能照顧。”賀庭葉把江秋裊往懷里攬,語氣霸道,“還有,我是她男朋友,就算真要做什么,又有什么關系?”</br> “……”</br> 寧妮娜是徹底說不出話了。</br> 沒人攔著了,可江秋裊又開始作妖,“哎哎哎我買的酒還沒喝完呢!花了錢的呀!”</br> 桌上還堆著三分之一的酒,江秋裊說什么都要把酒喝完了才肯走,賀庭葉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生氣了。</br> “江秋裊!”他沉聲。</br> 酒壯人膽大的江秋裊絲毫不怵,甩開賀庭葉的手拎起酒瓶就開始對嘴吹。</br> 嘭的一聲輕響,賀庭葉從江秋裊手中奪下酒瓶,瓶子在桌面上一嗑,蕩漾出一圈酒水。</br> 賀庭葉就著瓶口三四秒喝完一整瓶,接著又連續(xù)把桌上剩下的酒給喝了,前后不過一分鐘,桌上空了。</br> “……”</br> 江秋裊和寧妮娜都呆住了。</br> 襯衫領口被溢出的酒打濕,沾著皮膚有些不太舒服,賀庭葉扯了扯領口,隨意揩去嘴角的酒漬,注視著江秋裊開口,嗓音又低又啞:“現(xiàn)在能走了么?”</br> ——</br> 兩人都喝了酒,車是肯定開不了,今天又是大年夜,這個點代駕根本就叫不到,賀庭葉抱著江秋裊從酒吧里出來,遠遠地看到V.A國際酒店,這是陳惑家的開的星級酒店,從這里步行過去只需要十分鐘。</br> 到達酒店大堂,賀庭葉開了一間頂層套房,進門后他抱著江秋裊往玄關柜上靠,本是想騰出手來給江秋裊換鞋,結果人還沒離開一秒,江秋裊又貼了上來。</br> “哥哥。”</br> 軟軟糯糯的嗓音自胸前響起,賀庭葉覺得太陽穴一陣發(fā)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脈搏的跳動。</br> 江秋裊攀著賀庭葉的手臂向上,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夾雜著淡香的酒味撲灑在下頜處,撩得賀庭葉半邊身子都僵住。</br> “哥哥,我好熱啊。”</br> 咕咚一聲,賀庭葉咽了下口水。</br> 呼吸漸漸變重,賀庭葉握了握拳,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反應,把人一把橫抱起去了房間。</br> 臥室里光線昏暗,連接的浴室中有專門為女士準備的卸妝水,賀庭葉把江秋裊帶到浴室,語氣冷冷地跟她說:“自己洗個澡,上床睡覺。”</br> 江秋裊低著頭站在賀庭葉面前,半晌沒有動靜。</br> “啾啾?”</br> 話音剛落,身前的人就傳來一聲低啜。</br> 賀庭葉心里一慌,抬手想把江秋裊拉過來看看,結果剛伸出手就被人一巴掌拍掉。</br> “賀庭葉,我討厭你!”</br> 女孩委屈巴巴地喊出這句話,賀庭葉整個人愣住。</br> 江秋裊抬起頭,眼中蓄滿淚水,也不知道此刻是清醒了還是醉了。</br> “你都不喜歡我,為什么一定要和我結婚,你明明就有喜歡的人你為什么還做那些讓我自作多情的事情……你對別人都那么那么好,可是對我就這么兇,嗚嗚啊啊啊我都這么難受了你還冷冰冰地兇我,你討厭你!”</br> 賀庭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讓江秋裊對自己產(chǎn)生了這樣的誤解,聯(lián)想到電話中江秋裊說要解除婚約的那幾句,賀庭葉的心亂得不行。</br> “我哪有喜歡的人,我什么時候有喜歡別人了,江秋裊,你是傻的嗎?”賀庭葉急于解釋,可話說到一半他又想起江秋裊現(xiàn)在是不清醒的狀態(tài),估計這會兒他說再多,第二天江秋裊也記不得幾句。</br> 賀庭葉彎下腰,低聲哄著:“啾啾,你乖,今天先好好休息,等明天醒了我全都告訴你,好不好?”</br> “你別碰我!”</br> 江秋裊一把推開他,不知是又要唱哪一出,光著腳往外面跑,賀庭葉追上去,拉扯之間也不知是誰勾到了燈架,兩個人相擁著跟隨燈架一齊倒地。</br> 咚的一聲重響,屋內(nèi)一片狼藉。</br> 江秋裊趴在賀庭葉身上,嬌艷的紅唇剛好貼在他的頸側,呼吸淺淺,比疼痛來得更快的是那抑制不住的生理反應。</br> 不知過了多久,江秋裊忽然低聲開口:“哥哥,我不是你的小青梅了嗎?”</br> 賀庭葉微愣,他說:“你當然是。”</br> “可是,他們說初喻姐姐才是你的青梅竹馬。”那積壓在心里好多年的委屈在這個醉酒的午夜一并爆發(fā),江秋裊的喉嚨發(fā)疼,“他們說,初喻姐姐和你很配的。”</br> “他們?”</br> “嗯。”</br> “啾啾,別人說的不作數(shù),你只要聽我說就好。”</br> 江秋裊抬起頭,這個角度下,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彼此的瞳孔中倒影著對方的面容,賀庭葉呼吸一滯。</br> 以往的賀庭葉從來不會失控,但大概今天他也喝了不少酒,雖然度數(shù)不高,但喝的猛,這會兒也感覺整個人暈乎乎的,雄性荷爾蒙開始在身體里四處亂竄,多巴胺劇烈分泌,身上的溫度也逐漸升高。</br> “可是你,和初喻姐姐在一起的時候都很開心,她還給你寫過情書,我還看見過你打籃球的時候她給你送水,你明明就是喜歡她的……”</br> 賀庭葉扶上江秋裊的后腦,和她解釋:“情書不是給我的,水也不是給我的,江啾啾,你能不能別冤枉我。”</br> 江秋裊掙扎著想躲開他的手,“騙人,你就是喜歡初喻,你不喜歡我,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唔!”</br> 腦子里的那根弦崩斷的那一刻,賀庭葉扣住江秋裊的后腦將人壓了下來,雙唇嚴絲合縫地貼上,堵住了江秋裊無根無據(jù)的誹謗。</br> 他吻了她,在這個夜里,他終于做了四年前不敢做的事情。</br> 明明酒品那么差,卻一點都不擔心地在外面喝酒,好像就猜到最后會有他善后似的,可是江秋裊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她印象中溫文爾雅,斯文紳士的庭葉哥哥其實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賀庭葉已經(jīng)忍了太久太久。</br> 初喻說得沒錯,當初他等著江秋裊長大,忍住自己一切的渴望與念想,好不容易把人盼成年了,他又因家事往后退縮。</br> 他等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江秋裊已經(jīng)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br> 疼痛從鎖骨上傳來,江秋裊嚶嚀一聲,抱著賀庭葉的頭往后推,“疼……”</br> 兩人的姿勢不知什么時候掉了個,江秋裊躺在白絨地毯上,玉肩半露,雙眸迷離,臉頰酡紅,嘴唇早已又紅又腫。</br> 賀庭葉的聲音啞到說不出話,他扣著她的腰,湊上去吻著她的耳垂,“哪疼?”</br> 江秋裊往下縮了縮,好看的眉頭皺起來,嬌滴滴地說:“背疼,地板好硬。”</br> 賀庭葉的眸色深了一分,他抱起地上已經(jīng)沒有力氣的江秋裊往另一邊走去。</br> “那我們?nèi)ゴ采稀!?lt;/br> 整個人被放進柔軟的被窩,江秋裊勾著賀庭葉的脖子,乖巧地不像話。</br> 在一切徹底失控前,賀庭葉還是給了江秋裊選擇權,他和她抵著額,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欲念:“上次給你做的那個選擇題,有答案了么?要還是不要?”</br> 江秋裊在他的注視下懵懂又茫然,可眼眸中透出來的卻是女人與生俱來的媚氣與勾人,賀庭葉的眼睛都憋得有些泛紅。</br> “不要的話,我現(xiàn)在就走。”</br> 勾著脖頸的手往下壓了壓,兩人身軀貼近,江秋裊小聲說:“哥哥別走。”</br> 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么惹得賀庭葉要走,難道是因為她亂發(fā)脾氣了嗎,江秋裊想到五分鐘前賀庭葉抱著她索求時她偷偷睜眼看到的畫面,男人俊朗的眉眼間盡是滿足。</br> 江秋裊抿了抿唇,忽然抬起下巴,學著賀庭葉的樣子吻了上去。</br>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且無法收拾。</br> 江秋裊不會明白此刻她的主動會將事情的發(fā)展帶入一個怎樣的境地,也不知是醉酒的原因還是其他,她只覺得整個人像漂浮在云層,腳踩不到地,只得牢牢地抱住身前的人,一下都不敢松手。</br> 賀庭葉將她推倒在床上,輕輕地為她拭去眼角滑落下的淚水,那個曾經(jīng)最心疼她的庭葉哥哥,第一次無視了她的求饒。</br> 是她主動進網(wǎng)的。</br> 賀庭葉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他骨子里就已經(jīng)壞到了極致,或許從二十年前他將那片玫瑰花瓣做成標本保存在日記本里的那一刻起,他大概就已然成為一個壞人了。</br> 但這么多年來,他在江秋裊面前小心偽裝著,怕自己的占有欲會嚇到她,所以他一直都扮演著一個溫柔的青梅竹馬的哥哥身份。</br> 而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控制不住了,控制不住那顆想要占有她的心,也控制不住一切本能地靠近,于是他卸下了那層偽裝,把自己最惡劣的一面暴露在江秋裊面前。</br> 只不過這小姑娘也同樣酒精上了頭,面對這樣的賀庭葉她都并未退縮半分,反而四肢纏上他的身軀,翻身而上。</br> 新年煙火在海岸邊燃起,煙花綻放在天空之中,還未拉上窗簾的屋內(nèi)被瞬間照亮,震耳欲聾的爆裂聲遮住了江秋裊那帶著哭腔的尖叫。</br> 初遇她時,他和她的距離遙不可及,靠著一句小孩的玩笑話成為了大人們口中的青梅竹馬。</br> 而現(xiàn)在,他和她的距離成為了負數(shù),這一刻,青梅竹馬這四個字,再也不是單純的意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