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胥說不上話，只是伸手指著殿內(nèi)，像是被里頭的什么東西給驚嚇到。
    光熹帝皺皺眉頭，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陸老侯爺制止道：“皇上，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老臣先進去看看吧。”
    光熹帝沒同意，目光轉(zhuǎn)向宋巍，“你去。”
    宋巍不著痕跡地對師父點了點頭，抬步入正殿。
    四幅畫已經(jīng)被揭開鋪展在寬大的書案上，與上面那一層完全不同，下面畫的四幅是法華寺后山雕像的外觀以及內(nèi)部構(gòu)造圖。
    最妙之處在于，寸心方丈的像不是石雕，而是黏土糊的外殼，上了色，又隔得遠，再加上光線的關(guān)系，宋巍當日并未看清，一直以為是石像。
    事實上，它里頭裝了一只跟寸心方丈差不多尺寸的機關(guān)獸，圖譜就在機關(guān)獸的肚腹部位，但這機關(guān)很復雜，如果不按照畫中指示，強行敲碎外殼，不僅圖譜出不來，還有可能在無意中啟動機關(guān)，導致機關(guān)獸“蘇醒”攻擊人。
    至于如何驅(qū)動機關(guān)取圖譜，畫中已經(jīng)有詳細的解釋。
    外面的褚胥已經(jīng)“瘋”了，嘴里不停說著，“我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如此絕妙的機關(guān)，太神奇了！簡直太神奇了！到底是什么人設計的，我一定要見見他！”
    光熹帝自動忽視這貨，讓崔公公把人招呼好，免得一會兒真因為激動做出什么驚世駭俗之舉來，他大步走進正殿。
    見宋巍在專注看畫，光熹帝問：“畫了什么？”
    宋巍抬頭，眉心舒展，“恭喜皇上，已經(jīng)找到圖譜位置以及取圖譜的辦法。”
    光熹帝聞言，忍住一個箭步飛過去的沖動，加快速度走到書案邊，然后，雙眼定在卷軸上就不會動了。
    尤其是第三幅機關(guān)獸的整個兒外觀圖，讓他胸中情緒再難遮掩，“竟然真的有人設計出了此等神兵利器，簡直是奇才！天降奇才啊！可惜了，晉朝國君不識寶，竟讓劉氏一脈絕了后。”
    宋巍道：“劉氏不滅，晉朝不亡，便不會有如今的大楚。”
    光熹帝看了宋巍一眼，“你小子又想說什么？”
    圖譜都找到了，宋巍不怕光熹帝再翻臉，“皇上，請恕微臣直言，陸氏一族對我朝有用，有大用。”
    “那依你之見，朕是該給陸老侯爺加官進爵，還是該把陸行舟給請回來繼續(xù)當戰(zhàn)神？”
    宋巍聽出他話語間的譏諷，沉默片刻，再度開口，“依微臣之見，現(xiàn)如今機關(guān)獸才是重中之重，皇上該為此成立新部門，好讓老侯爺有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帶領(lǐng)他手底下的人專心造神兵。”
    見光熹帝猶豫，宋巍又道：“當然，如果皇上信不過老侯爺，信不過陸家，大可以重新招攬一批人才來造機關(guān)獸。”
    光熹帝視線落在畫上，這只是其中一只機關(guān)獸，它身上繁復的機關(guān)和妙用就足以讓人折服，倘若將圖譜里面的全套造出來，大楚一統(tǒng)天下便是早晚的事。
    相信任何一位帝王都有一統(tǒng)天下的夢，光熹帝自然也不例外，他只沉默了一盞茶的工夫，便在陸家和機關(guān)獸之間選擇了和解，“好，朕便依你所言，即日起成立神兵司，陸豐擔任長官神兵令，你任司丞，務必要嚴厲監(jiān)督好機關(guān)獸的打造進程，絕不可出任何差池！”
    宋巍跪地謝恩，“微臣定不負皇上厚望。”
    ——
    帝王詔令一下，大楚從此便多了一個衙門——神兵司。
    內(nèi)部人員全都簽了保密協(xié)議，絕不把機關(guān)獸的事泄露出去，對外只說是為帝王研究新式兵器。
    百姓們不會去關(guān)注造的什么兵器，他們只知道那位翰林官又得到重用了。
    不僅是百姓，翰林院宋巍的同僚們也在討論。
    皇上剛成立神兵司，宋巍就被提為司丞。
    心態(tài)好的為他高興，覺得今后有大腿能抱。
    心態(tài)不好的，覺得氣人，太氣人了！
    尤其是在宋巍前頭入翰林院至今還在苦熬的那部分人，一個個眼睛紅成兇兔子，肚里咕嘟咕嘟冒著酸水兒，見著宋巍，說話也陰陽怪氣的。
    宋巍沒跟任何人計較，把自己在翰林院這邊的工作收了尾巴，跟幾個要好的同僚道別之后，就搬去了神兵司。
    圖譜已經(jīng)取回來，暫時由他保管。
    先帝留給陸老侯爺?shù)陌等擞惺€，全都被他帶了進來，眼下正在著手準備造機關(guān)獸的材料。
    褚胥見過機關(guān)獸之后就瘋癲得厲害，光熹帝原本想把他處置了，宋巍沒讓。
    光熹帝說：“此人瘋瘋癲癲，萬一嘴巴不嚴實泄露了機關(guān)獸的秘密，到時候指定會給神兵司帶來滅頂之災。”
    宋巍其實也擔心褚胥會出去亂說，但他還是不贊成就這么把人給處置了，“褚胥會脫墨，手法堪比幻術(shù)，此等能人異士，皇上何不留在身邊備用？”
    光熹帝沒說話，顯然是聽進去了幾分。
    宋巍繼續(xù)進言：“微臣相信，這天底下的能人異士不止他一個，皇上若是能把這些人聚集起來，將來能有妙用。”
    光熹帝深思過后，覺得有幾分道理，贊同地點點頭，“還是你小子鬼點子多，成，那就這么著吧，留下褚胥，只是，你如何保證他不會酒后吐真言？”
    “那就不讓他喝酒。”
    “開玩笑！你讓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不喝酒？”
    “褚胥喝酒，是因為他胸臆難平，只要把他那件案子給破了，他會變成正常人的。”
    光熹帝揉著太陽穴，“這件案子，先交給大理寺，如若大理寺查不出來，朕再讓錦衣衛(wèi)去查。”
    一旦錦衣衛(wèi)出手，不見血是不可能回來復命的。
    可見帝王對于兩部尚書聯(lián)手貪墨公款的案子已經(jīng)動了大怒。
    宋巍正準備退下，又想到什么，提了一嘴，“大皇子遇刺一事，微臣聽說順天府還沒抓到兇手，這件案子，要不要并給大理寺？”
    先前還面帶笑容的帝王聞言，頃刻之間換了臉色，眉眼沉沉，“大皇子的案子不在宋司丞的職責范圍內(nèi)，你無需多管。”
    宋巍猜測，光熹帝可能想玩制衡術(shù)，不讓趙熙一家獨大，所以明知跟端妃脫不了干系，他也打算在這個案子上放水，睜只眼閉只眼。
    ——
    宋巍出宮時，碰到了剛從校場回來的趙熙和宋元寶。
    “爹。”宋元寶遠遠地喊了一聲。
    宋巍走過去，見二人出了不少汗，“你們?nèi)チ诵觯俊?br/>     “嗯。”宋元寶點點頭，爾后目光灼灼地望著宋巍，“我聽說神兵司可神秘了，爹如今是司丞，能不能帶我進去看看？”
    “那地方很嚴格。”宋巍說：“除了內(nèi)部人員和皇上，其他人不得隨意進出，你要真對神兵司感興趣，就努力把你老子換下來，自己去當司丞，到時候你想怎么看都成。”
    “我還只是個舉人呢！哪有那本事取代爹？”宋元寶苦惱地抓抓腦袋，“我將來，還是謀個別的差事算了，跟爹搶飯碗，不道德。”
    宋巍睨他，“不道德的事，你做的還少？”
    想到趙熙在旁邊，宋元寶不停地給他爹使眼色，讓他爹給個面子，別在大皇子跟前揭他老底。
    宋巍看懂兒子的提示，無聲笑了笑，原本不打算再往下說的，一旁趙熙卻發(fā)了話，“我很好奇，宋皓除了在宮里不道德，在宮外又是如何不道德的，宋司丞能否詳細說說？”
    宋元寶一聽，想吐血的心都有，一張俊臉變成苦瓜，“大殿下，你有沒有覺得你這么說話，讓我很沒面子？”
    趙熙淺淺彎起唇角，“你在我跟前，什么時候有過面子？”
    說完，他再次看向宋巍。
    宋巍難得見宋元寶蔫頭耷腦的樣子，覺得好笑，回了趙熙的話，“也沒什么，想讓他下次回家，把他未來的岳父岳母們好好打發(fā)走。”
    宋元寶：“……”
    趙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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