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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小哥跑去屬于杰克的那一層,將轉角尚且完整的椅子零件拼在了一塊。遞給蘇綾。
蘇綾一言不發,接過椅子就坐,看來到了說故事的環節。連番酣戰消耗光了她的體力,她現在甚至能在深度睡眠模式的游戲中,感受到深深的困意。
“你聽…它們在哭?!?br/>
梅森小哥的眼鏡很亮,和藍色的寶石一樣,深邃而帶著些奇異的神采。他指向本屬于他這一層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那些墓碑群落。
“你還會木匠手藝?”蘇綾打著趣,關注點從來不在對方專注的地方,這是她惡趣味的聊天習慣。
“尚且略懂一些?!彼虮蛴卸Y,對于剛與地獄惡魔化身死斗的勇士,他保持著尊敬。
“我知道你能聽見,就像是給地獄打一個電話,接著把聽筒塞進腦袋里,它們的低語與慘叫,我們都聽得見。”梅森神父的神態有些低落,他自嘲般笑了:“這就是神職人員,這就是你與我的天賦異稟之處”
或許梅森神父在講蘇綾那高達1點的魔力?
他正色對蘇綾說道:“無意間,闖入這個奇異空間的旅客,第八個呼喚而來的靈魂啊。”
蘇綾不是很懂他們驅魔界。
“我需要治療?!?br/>
她伸出左手,并且以右手指著左眼。
“當然。當然。”梅森點了點頭,嘴里念叨著:“神職人員總會懸壺濟世,治愈傷痛。”
“愿陽光與你同行。”神父念著禱詞,而一束金色的陽光從灰色的云朵中透了出來。照在蘇綾的身上。
她能感覺得到身體中的生命力涌現而出,就像是剛拿到玫瑰念珠時的那種感覺。
很顯然,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她緊了緊拳頭,適應著這副重生的身軀。
蘇綾不得不再次陷入了繁雜的思考。
“梅森,你有去過加勒比海嗎?”
梅森小哥只是笑而不語,他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滿是寵溺,他看著蘇綾的眼神,倒不像在看人類,而是在看一件作品。
蘇綾的神情平淡,她和梅森神父嘮叨著家里長短一樣。
“加勒比海沿岸,有一種很漂亮的蛇,它叫珊瑚蛇。三色環形表皮,紅、黃、黑。有劇毒?!?br/>
“而美洲,也有一種三色環形表皮的蛇,紅、黑、黃,是一種無毒蛇,寵物蛇。”
那么問題來了。
“梅森神父,我們該如何分辨這兩種像是同胞兄弟一般,一種能殺人致命,另一種卻性情溫和的蛇呢?”蘇綾語氣中帶著些許微妙的情愫。
“在澳大利亞有一句俚語。”梅森神父答道:“Red and yellow,Kill the fellow,Red and blad of Jack?!?br/>
翻譯過來就是:“紅接黃,殺人強,紅接黑,不必畏?!?br/>
蘇綾的心沉了下去。她答道:“紅與黃,死亡如影隨形,紅與黑,杰克是你的朋友?!?br/>
梅森神父點點頭。
在染血的荊棘藤后,鮮紅的黃金,指的是梅森神父。
盡是尸骸的紅色猴面包樹后,黑霧之中的杰克,最終卻成了蘇綾的朋友。
可能眼前的家伙,比起杰克來說更加的危險…
“我們分開的時候,是在馬其頓?!泵飞窀刚f著蘇綾聽不懂的話,或許這是故事的伊始。
“你和誰?”
“Jack?!鄙窀傅椭^,像是緬懷著過去的時光。“我們曾經是如此親密,正如一個人那樣,不分彼此,你我?!?br/>
這話不得不讓蘇綾多想了些什么糟糕的情節。
“可是…后來一切都變了?!?br/>
蘇綾回過神來,才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梅森神父,有沒有可能和Jack是同一個人。雖然這個答案荒誕不經,但是在鬼怪靈異類的劇本背景下,卻極有可能是最終的答案。
梅森擦拭著眼睛,他的眼睛與發色與杰克截然不同,但是神態卻出奇地相似。
“我讓他看見了一些原本看不到的東西,這正是我們的天賦異稟?!?br/>
“我們穿行于戰場時,仍能見到戰死的同伴,他們的靈魂舉著槍,還有因為震彈炮擊的巨大聲響逼成瘋子的士兵?!?br/>
“幻覺?心理疾???人格分裂?”
“不,為什么你會這么想呢?”梅森反問道。
“呃…你繼續。”蘇綾只好當個聽眾。
“他逃了,一切不如當初設想的那般美好,他甚至沒能在火線上結束自己英勇的一生,他向梅森求助,于是,我們分開了,我擁有了獨立思考的身體,潛伏在濕熱的叢林里,而他,回到了美洲,當了一條奶油蛇?!?br/>
他們,原本是一個人?
卻因為某種神秘的邪惡儀式,由一個名叫梅森的邪惡生物,變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梅森的神情變得有些神經質以及歇斯底里,他不時顫抖的手指都在說明著,他的情緒很不安定。
“我幾乎擁有杰克的一切,士兵的身份,強壯的體魄,榮歸故里后,卻發現他正被一個臃腫的家庭所拖累。他是如此強大,只要我們在一塊,便無所不能!”
真是標準的大反派臺詞,蘇綾暗暗想道。
“我渴望著與他重新歸為一體!但是…還不到時候!退役之后,我被選中送到了TRG,因為我能看見它們?!闭f這句話時,梅森的牙恨得癢癢的,表情猙獰可怖。
TRG,大概是指處理靈異事物的專屬部隊吧。
蘇綾猜測著,顯然這個世界觀是有鬼怪存在的,自然也會有處理這類事物的專業人員,而梅森神父,因為自身擁有靈視,而且還是一位訓練有素的軍人,所以理所應當挑中了他。
“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梅森神父突然抓住了蘇綾的雙肩,瞪大了雙眼,想要蘇綾認可他的所作所為。
“我看見的每一位怨靈,他們的故事,都會在我的肢體上重演一次!每一次超度亡魂時,送走的都是一份無法再挽回的遺憾?!?br/>
梅森的聲音越來越大,在灰霧彌漫的安靜早晨,傳出去很遠…很遠。
蘇綾:“熟歸熟,你亂動手小心我告你性騷擾?!?br/>
梅森放開了她的肩,自顧自地說道:“墓碑下,是只有驅靈師知道的故事,而驅靈師的工作,則是將這段故事永遠埋葬?!?br/>
話鋒一轉。
“但是,我不想這么干!”梅森的雙眼中盡是狂熱。
“梅森給了我一個機會…”
如果說神父的名字是假的,那么他口中這位梅森,怕不是個惡魔類蠱惑人心的生物。
“那就是釋放他們心中的怒火,讓它們重新回到人間,完成無法達成的愿望。”梅森神父笑了…
笑得是那么舒心。
“我有足夠的靈視和觸媒能解放他們,而他們會去尋找生前的仇人,完成復仇,善惡到頭終有報。”
蘇綾點了點頭:“這展開略俗套啊?!?br/>
如果說杰克死前的愿望是像個戰士一樣,在花兒最美的時刻凋零,也說的過去。
“每次我完成釋放怨靈的工作,梅森就會獎勵我一枚鮮紅的金幣??晌易呱线@條道路時,卻發現手頭的工作只會越來越多?!鄙窀傅那榫w低落下來,好像十分自責、羞愧。
仇恨,只會傳遞仇恨。
正如被怨靈殺死的人,死后也依然會等待著梅森神父這樣的人來解放它們。
“我再也沒有了…懺悔的機會。”
梅森神父臉帶憾色,而語氣中聽不出什么后悔的意思。他領著蘇綾走到屬于杰克的那一層,又踩著杰克的尸身前行,絲毫沒有敬重死者的意思。
“過去懦弱的我,已經死了,他不過只是活在理想之中的膽小鬼?!?br/>
梅森為蘇綾推開了最后一扇門。
“而梅森,會讓我這失去一半魂魄的孤魂野鬼,得到片刻安寧,與雋永的生命。”
蘇綾頗為無奈。
“果然啊,邪教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