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下去沒有多久，一個身穿著月白色袍子的人就走了進(jìn)來。
    頭上只是束著一個簡單的發(fā)髻，沒有讓人感覺有半點(diǎn)不妥，白色的長袍讓她看去有著幾分脫塵，像是不似凡間之人一般。只是簡單的打扮，也沒有什么粉黛，只叫人覺得好看。
    李斯看著那人，不自覺的發(fā)呆。
    嬴子楚笑道：“顧兄弟來了？”
    “楠，見過公子。”畢竟身份不同，該行的禮還是要行，顧楠拜下。
    “不必拜了，我知曉你不喜歡這個。”嬴子楚無奈自己的改變，他如今還能做的就是希望能待自己的故人無有改變。
    他希望兩人還能是一同暢飲的摯友。
    顧楠看向嬴子楚，高臺端坐，卻一臉疲憊。
    臉上少有的笑意，也僵硬無力。
    輕嘆了一聲，笑了笑。
    “你真的不再考慮別人，讓我來做政兒的老師？”
    一旁的李斯驚訝地看著顧楠，在他眼里，多么難得的時運(yùn)，而她卻是不甚在意，還要讓與旁人。
    他是感覺看不透這人，她所求是什么。
    人總是有所求的。
    但是李斯看不明白顧楠。
    嬴子楚看著顧楠，笑了：“不成，在我看來，只能是你。”
    “先說好，我才疏學(xué)淺，若是不得，你是勿怪。”
    “不會怪的。”嬴子楚淡笑著。
    他也明白論才學(xué)，朝堂之上有很多人都該不會下與顧楠，論帥才，顧楠也不是首當(dāng)其沖。
    但是顧楠有一點(diǎn)和他人不同，他相信她明白自己，明白自己想要政兒學(xué)什么。
    他不想政兒變成他這般的人。
    “斯，見過先生。”一旁的李斯盡量收斂起自己的困乏，保持著精神說道。
    顧楠看了李斯一眼，那副樣子總給人一種精力空虛的感覺，心中好笑，看來他是沒騙我，還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了。
    “李先生甚是勤勉，楠不及也。”
    是比不上啊，前一日，她睡得日曬三竿才算起來。
    對于顧楠的稱贊，李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先生說笑了，所托之責(zé)，心中難平而已。”
    嬴子楚疑惑地看著兩人：“兩位先生認(rèn)識？”
    李斯回答：“回公子，前幾日斯曾私下拜訪過顧先生，與先生商談明細(xì)，故而相識。”
    又說道：“顧先生所視長遠(yuǎn)，斯很佩服。”
    “如此。”嬴異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位先生既然認(rèn)識，那我就不再多做介紹了。”
    說著，笑道：“還請兩位隨我去見見政兒吧，聽聞先生要來，想來他已經(jīng)是在院中等候多時了。”
    跟著嬴子楚走在公子府的長廊中，顧楠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將見到的孩子會是日后的千古一帝。
    曾經(jīng)在趙國，懷里的孩子不過兩歲，就連話都還不會說，也無什么感覺。
    而此時自己是要成為他的老師···
    她不明白自己該如何。
    秦國是會走上日后的老路，還是走出一條嶄新的道路？
    走上老路的大秦真的算是太平盛世嗎？
    也許確實(shí)是統(tǒng)一的天下，但是盛世，還差上許多。
    顧楠側(cè)過臉，看向長廊之外。
    那新的路，又在哪呢？
    她似乎是站在一片迷霧前，前路迷惘，看不清方向。
    那是一種無力的感覺。
    上一世她終歸只是一個普通人，她看不明白什么天下之道，也分不明白什么是正是邪。
    她想做的，只是想要替那給了她一頓飯的老頭，完成他未了的愿景。
    但那是一番怎樣的宏愿？
    天下盛世，這亂世之中，讓人如何看得明白？
    嬴政···
    又是一個如何的人呢？
    等到三人走進(jìn)院中。
    那一個坐在那一動不動的小小身影吸引住了顧楠的視線。
    那小人背對著他們，瘦小的身子坐的有些不穩(wěn)，但是坐的筆直。
    一絲不茍的遵守了見師該有的禮儀，沒有半點(diǎn)不慎，沒有半點(diǎn)像個孩子。
    李斯看著那孩子兩眼振奮，顧楠眼中卻是默然。
    嬴子楚對著那孩子喚到：“政兒。”
    那孩子回過了頭。
    眉毛筆直，顯得銳利，長相端正，還年幼就已經(jīng)頗有剛毅。
    看到三人，這才站起了身，拍落衣袍上的塵土，走了過來。
    躬身拜下：“父親。”
    嬴子楚滿意的到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著一旁的顧楠和李斯：“政兒，此二位便是你日后的先生，這位是顧先生，這一位是李先生。”
    嬴政看向兩位顧楠和李斯。
    對著顧楠拜道：“見過先生。”
    顧楠突然問道：“你為何先拜我，而不拜李先生？”
    這一問卻是問住了嬴政，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連一旁的嬴子楚和李斯也疑惑地看向顧楠。
    顧楠笑著拍了拍嬴政的頭：“且說實(shí)話就是。”
    嬴政呆愣了半響，認(rèn)真地說道：“因為先生好看，而李先生看起來像是沒睡醒。”
    ······
    嬴子楚僵硬的背著手，眼神飄忽地飛向一邊，想笑又不好笑。
    李斯的熊貓眼露出郁悶地垂著，額頭上仿佛能看到一排排黑線。
    “噗呲。”顧楠笑了。
    笑得明了。
    無論他未來如何，他如今總歸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自己如何不該，將那愿景，壓在這孩子的身上。
    孩子就是孩子，過好自己無憂無腦的日子才是。
    如若不然，要他們這些大人何用？
    不論他日后會如何，在此間他就是自己的學(xué)生而已，僅此而已。
    自己該教他的不該只是那法家學(xué)問，更不該是只是那帝王權(quán)術(shù)。
    而是一個老師該教的東西，為德為人，而后，才該是學(xué)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