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晚意視線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屋里有什么,她摸著墻壁,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
雷諾坐在床上,弓著背,寬厚的肩膀伴隨著喉嚨深處不時發(fā)出的低聲嘶吼不斷起伏,他冷漠地掀起眼皮,瞥見一抹快速閃過的余光。
他知道,他們又送了一個人進來。
吳晚意聽見低吼聲,手臂迅速泛起一片疙瘩。
她像是一個誤入深林的旅人。
有只惡狼,藏在黑暗里,正陰狠地盯著自投羅網(wǎng)的獵物。
只要她稍微露怯,便會立刻被撲到,撕碎她的脖頸。
吳晚意靠著墻,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你還好嗎?”
漆黑的房間,除了緊張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沒有人回話。
雷諾此刻正和體內(nèi)的毒素搏斗。
他眼底泛怒,雙拳緊握,灰青色的筋脈沿著手臂一路暴起,緊咬的后槽牙讓下頜線顯得更加鋒利。
他極盡忍耐,額角的汗水沾濕眼前垂落的發(fā)梢,狂躁肆虐的殺意讓他整個人更加亢奮。
忽然,他聽見一個悅耳的聲音,緊接著,一種從未聞到過的味道鉆進了鼻腔里。
雷諾正處于易感期,五感被無限放大,精神觸覺立刻延伸到房間的每個角落。
他突然站起來,拖動了腳下的振金鐐銬,鼻間又在空中嗅了嗅。
這個信息素,與眾不同。
吳晚意聽見類似鐵鏈的撞擊聲,不禁后腿兩步,這人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被鐐銬鎖住。
她咽下口水,不斷深呼吸,既然他被限制了行動,那應(yīng)該傷害不了她。
但她的直覺又告訴她,應(yīng)該立刻離開這里。
這個人即便生了病,仍舊是個Alpha。
她見過Alpha動手的樣子,那人躺在地上,五官已經(jīng)模糊不清,整張臉被暗紅的血滲透,實在慘不忍睹。
她還沒準(zhǔn)備好。
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吳晚意三兩步摸到門口,試圖打開封死的門鎖,失敗后,又用力拍打門板,焦急地大聲喊道:“放我出去。”
*
雷戈的視線從監(jiān)視器移開,轉(zhuǎn)頭瞧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肖恩。
這個膽小的Beta堅持了還不到一分鐘,他早就說過,這辦法不行。
肖恩也觀察了吳晚意的反應(yīng),老實說,這比他預(yù)計的結(jié)果好了太多,他扶了下眼鏡,堅持地說道:“我們?nèi)圆荒芊艞壢魏蜗M!?br /> 雷諾因為一次戰(zhàn)斗,被外星毒素感染,毒素隱藏的十分隱蔽,蟄伏了整整一年,無人發(fā)現(xiàn)。
直到一個月前執(zhí)行任務(wù),毒素企圖通過侵入精神力控制他的大腦,這才露了餡。
作為擁有S級精神力的頂級戰(zhàn)斗Alpha,雷諾的控制力無人能敵,所以,他也一直在與毒素對抗。
但他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意識混亂時,他表現(xiàn)出的攻擊力毫無人性且極具破壞力。
就連Alpha精英小隊也無法近身。
一旦靠近又被他的精神力捕捉,他們就幾乎等同于被凌遲,處決。
如果再找不到治療途徑,聯(lián)邦法庭為了致遠(yuǎn)星的安全,很有可能會申請將他人道毀滅。
肖恩不想這糟糕的情況發(fā)生。
很顯然,他的父親雷戈,也不會同意。
*
吳晚意冷靜地很快,只要他吃了藥,門肯定會打開。她很擅長適應(yīng)陌生環(huán)境,這次也不例外。
她摸著口袋里的武器,突然明白了這份工作高薪的緣由。
除了從天而降的巨額工資,光是獨具權(quán)威的科學(xué)實驗室,就足以讓人掉以輕心。
那人似乎只走了兩步,鎖鏈的聲音又消失了。
吳晚意小心謹(jǐn)慎地挪了兩步。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Alpha只會對Alpha產(chǎn)生敵意,并且也只會對Omega動情。
她只是個普通的Beta,在這個人的眼里,就和透明人一樣。
剛才,也許只是驚擾了他休息。
她呼出一口氣,輕聲說道:“你好,我是剛來的輔助人員,我叫吳晚意,你......”
吳晚意話還沒說完,雷諾已經(jīng)捕捉到她的位置,他現(xiàn)在只想撕開她的后勃頸,完全標(biāo)記她。
沉重的振金鐐銬對雷諾而言,就像是一個玩具。
他突然出現(xiàn)在吳晚意面前,一把撈住她的細(xì)腰。
藥盤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
雷諾一手抵著墻,一摟著吳晚意,鼻尖劃過她的脖頸,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里涌進的氣味像是新生的野玫瑰,又像是甜美的硬糖,芳香之外還夾雜著隱忍、堅韌和光明。
雷諾喜歡這味道。
吳晚意瞪大了雙眼,用力抵住想要攻城略地的雷諾,他卻紋絲不動。
盡管看不見,但吳晚意知道他體型高大,身材魁梧,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滾燙,“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對你不客氣了。”
雷諾輕聲笑了笑,她這點力氣,就像是在撓癢癢,他的薄唇貼著她的側(cè)頸,上下輕掃,正考慮著從哪里享受美味。
雷諾像一頭雄壯的巨獅,將吳晚意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從他寬闊的后背看過去,似乎是摟著她正要親吻。
吳晚意終于忍無可忍,一手摸進口袋里,拿出武器,直接懟上雷諾的腹部。
雷諾沒想到,一個嬌弱的Omega竟然襲擊了他。
他轟然倒在,發(fā)出一聲巨響。
他想,下一次,他一定要抓住她。
他記住了她的名字,她叫吳晚意。
*
吳晚意已經(jīng)兩天沒有出現(xiàn)在實驗室,肖恩助理打過幾次電話,吳晚意都說正忙,其實是在考慮是否要終止合同。
但那該死的違約金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她雪上加霜。
這晚,肖恩等到十點,終于忍不住問助理要了吳晚意的號碼。
一撥通,肖恩就焦急地問道:“你怎么還沒來?今天工廠又加班?”
“肖恩博士,你們這個工作我干不了,我不會再來了”
“為什么?”
“你們招工廣告說的是輔助人員,我卻成了實驗小白鼠,命都差點沒了!”
肖恩沉默兩秒,解釋道:“他身上帶有抑制器和振金鐐銬。”
“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 ?我一個Beta 出了事連護衛(wèi)隊都不會出現(xiàn),工作內(nèi)容與我所知不符,你這也算是違規(guī)錄取,我們直接解除合同吧。”
肖恩突然被人戳了下脊梁骨,他抿著嘴,皺下眉,無奈地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小聲說道:“違約金你可能付不起,你還是......”
吳晚意冷哼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肖恩話還沒說完,電話另一頭已經(jīng)傳來忙音。
雷戈坐在一旁,聽見了全部內(nèi)容。
肖恩解釋道:“這工作對Beta確實具有一定的風(fēng)險”。
肖恩就是Beta ,Beta處在什么樣的生活環(huán)境,他完全具有話語權(quán)。
當(dāng)年若不是雷戈救了他一命,也許現(xiàn)在他還是個混天度日的小混混。
雷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深沉地看了肖恩一眼,肖恩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雷諾的病情不能傳出去,吳晚意怕是活不成了。
他眉心一蹙,趕緊上前攔下正要離開的雷戈。
“雷戈將軍,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找她談?wù)?,我分析過那晚雷諾的數(shù)據(jù),雖然他們只是短暫的接觸了不到五分鐘,但是雷諾的醫(yī)療數(shù)值在那時候確實有所下降,能產(chǎn)生波動,就表明她...她還有用。”
肖恩眼里閃爍著懇求,他知道雷戈從來說一不二,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兒子。
可吳晚意本來是個局外人,肖恩不想她因此無辜喪命,不然他會內(nèi)疚一輩子。
雷戈目光炯炯 ,沉默地盯著肖恩,即便是刻意壓制了精神力,肖恩的額頭還是滲出了冷汗。
過了一會兒,雷戈轉(zhuǎn)過身去,“明天 ,我要見到她。”
肖恩長舒一口氣,趕緊點點頭 ,目送雷戈離去。
肖恩又給吳晚意打了幾個電話,沒想到吳晚意卻說,如果要收違約金,那就走正當(dāng)程序,然后直接拉黑了他。
肖恩沒辦法,覺得還是得親自跑一趟。
終于,趕在吳晚意下班前,肖恩終于把她攔在了W工廠門口。
*
夜色降臨,繁星掛起。
吳晚意第一次坐上飛行器,他們在空中穿梭,地面的建筑物逐漸變成了螞蟻大小,虛擬廣告牌環(huán)繞著高樓,變換著各種內(nèi)容。
肖恩將飛行器開啟成自動駕駛模式,走到吳晚意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往窗外望了望,“五區(qū)風(fēng)景更漂亮,那里有許多保存完好的古老植被,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吳晚意趴在窗口笑了笑,肖恩還挺會討女人喜歡,可惜這招沒用。
肖恩見吳晚意不答話,多少有些羞赧,一個專注于學(xué)術(shù)研究的人,實在是不太懂怎么哄女人。
開飛行器這想法,還是雷諾清醒的時提出來的。
人,他是找到了,怎么勸回去,他還沒想到。
吳晚意看了一會兒夜空,覺得再耗下去也沒必要。
肖恩并不是罪大惡極的人,雖然這合同他有誘騙自己的嫌疑,但如果不是她自己貪心,又怎么會急匆匆的簽下合同。
吳晚意注視著肖恩,看得他竟然臉都紅了,“要不...你...你再考慮考慮。”
吳晚意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多少錢我都不干,他太危險了。”
“他只是被毒素侵入才會這樣,只要你能幫助我延長他的清醒時間,我很快就能找到治愈的方法。”
“我不干。”吳晚意意志堅定。
“一千萬?”肖恩不確定地舉起食指,試探著比劃出一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