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晚意躺在床上，眼皮重得想直接睡過去，但塔司的話卻長了腳，在腦子里亂竄，連帶著后腦勺隱隱作痛。
　　星網上找不到任何關于E001的消息。
　　雷諾的聲音在電話里聽起來還算正常，這讓她微微放下心。
　　何琛和洛克的身份應該沒問題，但他們的出現也說明了一件事，她并不是真正的安全。
　　另外，格林街異化人實驗的參與者會不會是今晚的人？
　　吳晚意搖頭否定。
　　他們看起來并不想置她于死地，至少塔司就有好幾次機會能殺她。
　　吳晚意拖著快散架的筋骨翻身起床，深海市場的二手裝備很多，她應該能選到趁手的家伙。
　　正挑的眼花繚亂，腦子里不禁又浮現出塔司的身影。
　　長得不錯，但下手太狠，算是個客觀的評價。
　　外骨骼在戰斗中有不少地方都被損壞，想到參賽的機甲還沒著落，吳晚意的臉更疼了。
　　點開威武大壯士的聊天窗口。
　　W：【在嗎？】
　　威武大壯士：【有事？】
　　W：【我的外骨骼有些損壞，需要維修一下。】
　　威武大壯士：【明天有空。】
　　W：【順便問問，你能做機甲嗎？】
　　威武大壯士：【輔助還是輕型？有外骨骼設計嗎？】
　　W：【沒有統一標準？輕型吧，可能需要加點武器槽。】
　　威武大壯士：【預算？】
　　W：【10萬左右。】
　　威武大壯士：【......】
　　W：【15萬？】
　　威武大壯士：【你找其他人吧。】
　　您的好友威武大壯士已離線。
　　吳晚意：......
　　【別啊，我都是老顧客了。之前都用的別人的，也不清楚市場價格，我誠心想要，你幫我算算大概要多少錢，我想辦法湊一湊。】
　　您的好友威武大壯士已上線。
　　【至少100。】
　　盯著扎眼的數字，吳晚意根本挪不開眼。
　　電話就在右手邊，金主爸爸的號碼她現在記得很清楚。
　　其實認真想想，軟飯硬吃也是一種本事。
　　*
　　第二天，吳晚意起了個大早，邊吃早飯，邊看星聞，她今天準備去一趟地下城。
　　十三區近期居民遇襲不斷發生，蘭吉茵澤呼吁大家盡量不要孤身前往偏僻的地方，地區治安不夠穩定，她的得票率大概因此較之前略有降低。
　　出門路過投票臺，宣傳片上精致漂亮的臉，讓人印象深刻。
　　她如果連任成功，她是不是也能繼續上學，也或許早就離開了致遠星，過著另外的生活。
　　吳晚意在支持蘭吉茵澤的方框處點了一下，全息屏幕很快跳轉出感謝畫面，蘭吉茵澤彎腰至90度，口中還念著倒背如流的致謝詞。
　　收回視線，吳晚意沒再停留，轉身打車去黑列港口。
　　也許是賽事將近，地下城比以往更加熱鬧。
　　鄭愷澤曾提起這里的比賽有獎金，來這里不僅可以賺錢，還能練練身手。
　　人群不斷在賽場進進出出，震耳的音樂和歡呼很快掩蓋一切。
　　吳晚意帶著一頂深藍色鴨舌帽，在購票口刷了手環，隨意找了個高處角落坐下。
　　不少人手里拿著電子燈牌，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歷屆賽場最佳。
　　遠處不時傳來刺耳的尖叫，吳晚意伸頭望過去，除了涌動的黑色腦袋，什么也沒看見。
　　獎池里的金額跟著比賽場次不斷翻滾。
　　她百無聊賴的等著開場，路過的零食銷售員見她孤單一人，拿著菜單熱情的走過來。
　　吳晚意一邊聽他熱情推薦，一邊看著屏幕認真挑選，眼前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劃去了她精心選好的小瑪卡星球冰淇淋，選定了水冥星的氣泡水。
　　“那是瑪卡人的鼻涕做的，氣泡水更適合你。”
　　吳晚意轉頭看向來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警惕地向后挪出一點。
　　銷售員以為是熟人，又掛起職業笑容，“先生，是要兩份氣泡水嗎？”
　　龍昊自然地坐下，抬手在銷售員的胸口銘牌處刷了小費，銷售員的眼角瞬時彎了下去，說道：“感謝惠顧，愿您今日獲得頭彩。”

　　吳晚意神色平靜，腰桿挺直，四周一切如常，并沒有多余的人出現。
　　龍昊忽然伸手指向遠處屏幕下方。
　　“那是張老板的兒子張帆，穿灰色polo衫，黑色褲子的那個，他爸開了家連鎖運輸公司，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他第78次參加比賽了，每次能堅持2分鐘。”
　　“他旁邊站著呆頭呆腦的叫楊宇航，運氣最好，有時候能贏好幾場。”
　　“角落里睡覺的是王莽，別看他瘦不拉幾的，人如其名，皮實肉厚，經常在深海市場里接活，沒事兒就來這里打幾場找感覺，他算是厲害的了，不過也只敢在娛樂場橫。”
　　吳晚意：“那你這些年肯定賺了不少錢。”
　　龍昊不置可否，“競技場虧的多，人不能只靠實力和運氣。”
　　吳晚意有些好奇，“那我呢？能打幾場？”
　　龍昊的目光停在賽場，兩人之間又安靜下來，他似乎是在認真考慮吳晚意的輸贏概率。
　　“你一定輸。”龍昊篤定。
　　“是人都會有弱點。”吳晚意還有些嘴硬。
　　“但你，全身都是靶向。”
　　場內瞬間響起歡呼，兩名參賽者走進賽場。
　　不過這場比賽結束的很快，吳晚意看了眼手環，時間只有兩分半。
　　其中一個參賽者脫掉了頭盔，顴骨已經腫的擠掉了眼睛，不過他很高興，算算這次的比賽時長，比之前多堅持了30秒。
　　周圍有歡呼，有噓聲，有人嚷嚷著讓他回家去給他老爸當司機，開好運輸車。
　　他也不生氣，朝那人揮揮拳頭，抹把汗，又坐在一旁繼續看比賽。
　　龍昊：“打了這么多年，還是沒長進，幸好他爸的生意不錯，不然這手早換成了機械臂。”
　　裴良從樓梯邊擠過來，彎腰在龍昊耳邊說了幾句，龍昊站起身準備走。
　　兩人本來也不熟，也沒必要說再見。
　　一旁看比賽的吳晚意搖了搖手中的氣泡水，忽然轉頭說：“下次換我請你。”
　　*
　　地下城的辦公室里坐著一位不速之客，龍昊大步推門進去，“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游亮從沙發上站起來，禮貌性地點點頭，毫不掩飾來這里目的：“13區最近有異種出沒。”
　　龍昊假裝驚訝的嗯了一聲，隨后又有點惋惜：“這些年13區巡護隊的破案率一直是致遠星第一，可惜了。”
　　游亮并不在意他的言外之意，這種程度的嘲諷早就無法激怒他，誰都知道破案率和升職加薪并不成正比關系。
　　轉頭欣賞滿墻的異種標本，怪異的骨骼給這間豪華辦公室增添了不少冷氣，“很多人都說，地下城最吸引人的不是一輩子打工都掙不到的巨額獎金，而是……夢想！”
　　“日子哪有你說的那么苦，沒記錯的話，您可是從小到大的優秀，一畢業就榮升警長。”
　　游亮的眼神劃過銳利，“有好幾個死者都曾參加過底下城的比賽，傷痕不是常規傷害，我懷疑你們有未被批準的實驗。”
　　龍昊臉色微變，瞬間反應過來近段時間星聞一直提起的某件事。
　　地下三層是有問題，可惜找不到實質性證據。
　　“這罪名我可擔不起。地下城的一切都有備案，我可是良民。”
　　龍昊一臉淡定的拿出煙匣，眼神示意游亮要不要也來一根。
　　“搜查證明天就到。”
　　“隨時恭候。”
　　紅色火星剛燃起，游亮就走了出去，裴良守在門口，等他走遠才進房間。
　　“認過人沒？”
　　“臉和身體都被啃食過，認不出是誰了。不過有個人上次在競技場被莫里斯的比爾斷了一條腿，那錘子的印跡我認得。”
　　“還有呢？”
　　“做了血液檢測，不是我們場內出現的那種。”裴良回想起尸體的樣子，忍不住惡寒。
　　事情比龍昊預想的更復雜，游亮來這里見他，不過是走形式的通知，就算明天搜查證到了，也查不出什么。
　　地下三層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只是隱約覺得是個大麻煩，龍昊不敢深想，也不敢去證實，不過既然游亮想查，他也就順水推舟，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
　　場內的比賽還在繼續，吳晚意估摸著她只需要外骨骼，就能順利進入下一場。
　　耐著性子又看了會兒，起身朝售票口走去，她印象里的競技場好像不一樣，感覺比這里更能學到點東西。
　　為了達到更好的學習觀摩效果，咬牙又在賣票處多花了一千塊選擇了靠近上方的位置。
　　手環顯示從B區05進入，通道里的人零零散散，怪不得龍昊說會虧本，觀眾人數少得可憐。
　　沒走幾步又把人分區，吳晚意跟著指引，走進一個懸浮透明電梯，空間和普通電梯一樣大小，旁邊靠著一套桌椅。
　　腳下一沉，電梯緩緩上升。
　　周圍是同樣的懸浮電梯，大小不同，卻沿著不同的路線進入指定的觀看座位。
　　等了一會兒，電梯門也沒開。
　　比起娛樂場，競技場安靜的可怕，既看不見觀眾，也聽不見歡呼。
　　吳晚意又耐心等了一會兒，下層的門閘打開了，參賽雙方走近賽場。
　　大屏幕忽然亮起，冷光泛出二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