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商見曜的理解，格納瓦竟有了幾分嘆息的感覺：
    “難怪‘源腦’要監(jiān)控所有智能人的人類化程度，這一方面是核心模塊的限制，另一方面也是擔(dān)心我們察覺到隱藏的思維……”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商見曜拍起了格納瓦的肩膀：
    “你現(xiàn)在也算是因禍得福，除去了這個隱患，以后就是真真正正擁有獨立思維的人類了！”
    剛才擔(dān)心閹割版“源腦”鬧出什么幺蛾子，他和蔣白棉都沒有脫掉軍用外骨骼裝置，白晨和龍悅紅也依舊穿戴著仿生智能盔甲。
    “是啊是啊。”白晨附和道。
    在盲從型商見曜一次又一次重復(fù)龍悅紅以前口頭禪的情況下，她也遭受“感染”，不知不覺就以類似話語表達(dá)起自己的意思。
    格納瓦眼中紅光閃爍了幾下：
    “確實是這樣……”
    他語氣逐漸變得欣慰，比以前靈動了不少。
    老格還是太老實了啊……也不想想商見曜有十個人格，難道就不算真真正正擁有獨立思維能力的人類了？龍悅紅習(xí)慣性腹誹了兩句。
    緊跟著，格納瓦環(huán)顧了一圈，語氣又變得沉重：
    “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好。
    “可能是我們智能人有天生的缺陷，才會這么容易就被控制和替代……”
    “等一下！”商見曜笑了起來，“你是要逼我拿小紅當(dāng)實驗品嗎？人類也是很容易就被控制的，迪馬爾科先生曾經(jīng)還告訴過我們，替代同樣簡單。”
    “思維植入”！“宿命通”！
    我招誰惹誰了？龍悅紅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商見曜并未付諸實踐，只是望著格納瓦，語重心長地繼續(xù)說道：
    “其實，這本質(zhì)就是一個多重人格的問題，你的還算簡單，看看我。”
    他回手指向了自己。
    格納瓦略一分析，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用人類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他也就是經(jīng)歷了一次人格分裂，并且已經(jīng)得到治愈，和身旁這位重癥患者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見格納瓦上下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商見曜欣慰地笑出了聲音：
    “經(jīng)過這次，我想你對什么是‘我’，什么是人類，應(yīng)該有更加深入的理解了。”
    “我……人類……”格納瓦眼中紅光不斷閃爍，仿佛在刨根究底地分析這兩個問題。
    蔣白棉見狀，嘴角微動，趕緊笑道：
    “老格啊，你現(xiàn)在眼中紅光一閃爍，我就有一種你變成‘源腦’分身的感覺。”
    她這是擔(dān)心對方芯片短路，冒出青煙，忙強行打斷。
    “是啊是啊。”龍悅紅對蔣白棉的話語深表贊同。
    他都快得紅光閃爍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了。
    格納瓦望向他們，為難地說道：
    “這是程序的設(shè)定，眼光閃爍表示我在運算。”
    聽到這個答案，商見曜興奮加入：
    “可以換一種嘛，比如，一開始運算就有節(jié)奏地扭動身體，扭得越快表示運算得越快。”
    “還是維持原樣吧！”蔣白棉一錘定音。
    白晨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她不能想象格納瓦真聽從了商見曜的建議會變成什么樣子。
    蔣白棉隨即對格納瓦笑道：
    “不管怎么樣，你都比別的智能人有了更多的經(jīng)驗，更獨立的思維，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我們當(dāng)初讓你離開塔爾南尋找人生定義的建議真的不錯？”
    “是的。”格納瓦老實回答。
    蔣白棉吐了口氣，拍了拍手掌道：
    “好啦，這里離遺跡還是太近了，我們回北岸群山，到藏吉普的地方宿營，明天返回最初城，接下來好好放松幾天。”
    小組這次探索廢土13號遺跡遭遇了如此多危險竟然還沒有減員，也沒人重傷，確實值得慶賀一下。
    …………
    最初城，紅巨狼區(qū)，一家浴室內(nèi)。
    白氣從燒紅的石頭上蒸騰而起，讓整個房間都云蒸霧繞，宛若仙境。
    那種讓人胸口發(fā)悶快呼吸不過來的濕熱里，下半身裹著浴巾的商見曜向后靠住墻壁，舒坦地張開了雙臂。
    他的斜對面，同樣打扮的龍悅紅身體略微前傾，額頭已是濕漉漉的。
    商見曜看了他一眼，擔(dān)心問道：
    “真的不會進水嗎？”
    他指的是那條T1型機械手臂。
    “不會。”龍悅紅已不知第幾次回答這個問題了，語氣頗有點不耐煩，“設(shè)計者當(dāng)初明顯有考慮過多種場景下的有效性問題，就像組長和小白的生物義肢一樣，不會這么簡單就被環(huán)境影響，出現(xiàn)故障。”
    “確實是好東西。”商見曜一臉艷羨，似乎很想自己也有這么一條機械手臂，“你看老格，就沒法來享受蒸汽浴。”
    龍悅紅閉上了嘴巴。
    蒸汽浴室內(nèi)的環(huán)境真的不太適合聊天。
    刺啦！商見曜舀了一勺水，澆在房間中央燒紅的石頭上。
    隔了一陣，兩人離開蒸汽浴室，進入外面的浴池。
    “呼……”龍悅紅舒坦地吐了口氣。
    他見周圍無人，隨口問道：
    “之后應(yīng)該是要去冰原臺城，你說，是從‘白騎士團’繞一下，還是直接從‘救世軍’的地盤穿過去？”
    冰原臺城第一高級中學(xué)是另一處佛門圣地，按照吳蒙的說法，“舊調(diào)小組”按照順序應(yīng)該探索它。
    “為了全人類！”商見曜一下挺直腰背，用右手按住了赤裸的胸口。
    他的答案不言而喻。
    龍悅紅跟著坐起，緊張地左右看了一眼。
    以“最初城”與“救世軍”的關(guān)系，以及當(dāng)前的局勢，光憑這么一句話，商見曜就有可能被當(dāng)成間諜抓起來。
    見遠(yuǎn)處沒誰注意這邊，龍悅紅又縮回了水里，只露出腦袋和脖子。
    他邊拿起附近的毛巾擦拭額頭，邊說道：
    “具體怎么走還是得看組長的想法。”
    “我會求她的！”商見曜回答得理直氣壯。
    龍悅紅無言以對。
    這時，商見曜又恢復(fù)了“正常”，笑著說道：
    “不過也不急，我們還得在最初城待一段時間，給‘源腦’找合適的機體，嗯，現(xiàn)在再叫他‘源腦’感覺怪怪，得給他重新起個名字了！”
    商見曜越說越是興奮：
    “‘代號零’怎么樣？
    “從零開始，以代號的方式表示與過去分割……”
    龍悅紅不想聽更多奇葩的名字，忙轉(zhuǎn)移了話題：
    “合適的機體不是那么好弄吧？我們在最初城也待不少時間了，從來沒遇到過賣機器人的。”
    這種事物，只要還能修，不管什么團隊都需要，而現(xiàn)在灰土上還能生產(chǎn)的勢力，除了“機械天堂”，不超過三家，并且產(chǎn)量都很少。大部分時候，遺跡獵人們靠在城市廢墟里挖掘，想辦法攢電子元件找人修復(fù)。
    商見曜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泡好澡，兩人裹上浴袍，進了自助餐廳，蔣白棉和白晨已經(jīng)占據(jù)一張桌子，正在那里享用美食。
    這家靠近元老院的浴室，檔次還是不錯的，至少肉管夠，甜品也有一些。
    等商見曜和龍悅紅各自端著一餐盤的食物坐下，蔣白棉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咕嚕喝了口白開水道：
    “等處理完‘源腦’分身的事情，再搜集些類似電磁屏蔽衣、電磁干擾儀的物品，我們就通過‘救世軍’勢力范圍去冰原臺城。”
    在變成路癡前，她就在“盤古生物”內(nèi)部查過資料，知道臺城在冰原偏東北方向，如果從“白騎士團”繞路，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舊調(diào)小組”都得在冰原上穿行，補給非常困難，而從“救世軍”地盤直插臺城，沿途還是能碰到不少人類聚居點的。
    啪啪啪，商見曜寧愿放下已經(jīng)插上一塊烤牛肉的叉子也要為蔣白棉的話語鼓掌。
    蔣白棉瞥了他一眼：
    “現(xiàn)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怎么給‘源腦’分身找到合適的機體。
    “咱們向來講信用，守承諾，說了就要做到。”
    是嗎……龍悅紅回想起了蔣白棉好幾次連隊友都要騙的事情。
    “好的機器人非常難弄到。”白晨在這方面經(jīng)驗豐富，“除非鎖定一個團隊，想辦法把他們的機器人拐回來。”
    “拐”是一種非常溫和的表述。
    “這不好。”商見曜搖起了腦袋，“大家無冤無仇的。”
    白晨看了他一眼：
    “你可以自曝身份，到時候肯定有不少遺跡獵人團隊來抓捕你，然后就有仇了。”
    “太危險了。”蔣白棉阻止話題往危險的方向滑落。
    她斟酌了一下道：
    “我們要不要找徹底壞掉，別人修復(fù)不了，且型號比較先進的那種？
    “有老格在，只要能攢到合適的、足夠的電子元件，修復(fù)的概率不低。”
    “這是一個思路。”白晨回憶著說道，“除了這種壞掉的，我只遇到過賣家政型機器人的，它們沒有武器模塊和相應(yīng)程序，限制又非常大，不怎么受歡迎，往往被拆成電子元件售賣。”
    蔣白棉琢磨了幾秒，眼睛一亮道：
    “那種家政機器人的型號先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