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意識從人道鎖鏈之中解脫出來以后，天帝的聲威立時大減。
    他本來就是依靠更高的權限而非更強的境界或實力才能勉強維持戰局。
    如果一直僵持下去，等他徹底攫取了天道權柄后，現在圍攻他的這些人恐怕連一絲天地元氣都引動不了。
    但現在事情恰好相反，他不但沒能完全融合占據天道意識，反倒被剝離出來。
    這樣一來，遭受天道意識針對的反而成了他自己。
    別說像剛才那樣舉手投足間呼風喚雨了，他現在就算調動一絲一縷天地元氣，都費勁至極。
    啪！
    王仙芝一拳擊出，天帝伸手去擋，兩人第一次發生拳拳到肉的交鋒。
    稍作僵持之后，各自倒退。
    王仙芝退了兩步，天帝退了一步。
    看來，即便是沒有了無窮元氣的加持，他的本身實力也要高于武帝王仙芝。
    這對得起他作為天帝的身份。
    但很顯然，此時此刻，僅僅只擁有稍微高過王仙芝一籌的實力，是不足以幫助它應付局面的。
    一拳之后，李淳罡與鄧太阿的劍又來了。
    他們兩人原本一個精于劍道，一個精于劍術，如今在互相取長補短之后，不但各自達到巔峰，還研究出來了一招組合技。
    一青一紅兩道如蛟龍般的劍光卡擦一絞，天帝的小臂之上出現了兩道血痕。
    即便是天帝之軀，也擋不住兩位劍神的鋒芒！
    緊接著曹長卿、洪洗象也紛紛出手，天帝左支右拙，傷痕不斷增添，敗相明顯。
    蚩曜沒有繼續參與圍攻，他在一刀斬斷天道意識的束縛網之后，便將這些斷裂的人道鎖鏈收集起來。
    【人道斬天蠱】想要升煉，這些曾經束縛過天道意識的人道鎖鏈就是最佳的材料。
    既然這里大局已定，他決定出去幫李當心一起抵擋那些從外面圍攻的仙人。
    沒錯，他們當初乘坐蓮臺的確是沖破了包圍，但并沒有徹底解決掉那些為天帝賣命的仙人。
    如今他們循著戰斗的波動又找了過來，正在外面與李當心糾纏。
    不得不承認，白衣金剛李當心，雖然攻伐能力略有不足，但這份獨一無二的防御力當真是舉世無雙。
    要不是他，蚩曜等人根本不可能有單獨與天帝放對的環境。
    擊敗也就更加無從談起了。
    蚩曜走出去之后，看著已經斷了不知道多少條手臂的千手佛陀法相，直接人蠱合一，化作一縷猩紅的刀芒，殺了出去。
    之前是為了保存力氣應對真正的大戰，現在大局已定，他自然就毫無顧忌，可以痛痛快快地開殺了。
    要知道，這些仙人也是用來磨礪【人道斬天蠱】的好材料啊！
    有了蚩曜沖鋒之前，李當心的負擔減輕很多。
    因為當那縷血色刀芒沖進人群之后，仙人們的慘叫之聲便開始不絕于耳。
    實事求是地講，那些仙人數量雖多，但實力境界往往參差不齊，尤其是部分都只修神通術法、或是天人感應，除了幾位佛門的仙人之外，體魄極差。
    而修佛的仙人，偏偏有擅守不善攻，互相還沒有什么配合。
    因此被蚩曜逮住破綻就是一通亂殺，仙人隕落如雨。
    更加令那些仙人震驚恐懼的是，造下如此無邊殺業的蚩曜，他得到的天道卷顧卻反而越來越多，具體表現是他引動天地之力越發寫意順暢，而他的敵人卻變得更加艱澀。
    一進一出，戰力差距越來越大。
    沒過多久，仙人陣營中就出現了逃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天道親自下場拉偏架，這誰能受得了？
    再說了，雪中世界最基礎的法則就是，越能得天地卷顧者，可以借用的天地元氣就越多，實力也越強。天道為了報復這些囚禁并意圖融合取代自己的仙人，可以說是直接給蚩曜開無雙了。
    最后造成的結果就是，外面數百名仙人聯手，最終被蚩曜一人殺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這一幕，看得李當心以及剛剛完成了【斬殺天帝】成就的王仙芝等人都不禁駭然。
    要知道，他們剛才雖說是為了趕時間，但真要是有能力在短時間內殺退這些仙人，又怎么會選擇不戰而逃呢？
    可是現在看看，你這家伙分明就是在演我們啊！
    他們雖然沒開口，但眼神中分明透露出了這樣的意思。
    “現在怎么說？”
    “天帝已然伏誅，天道意識脫困，仙人們也被殺得七七八八，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將這片仙界洞天重新切割開，束縛在人間。”
    “仙人，本該是駐足停留在山旁邊的人，而不是高高端坐在天上的人。站得太高，往往就會滋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說的不錯，那我們就開始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北莽那邊下界的仙人也需要有人去處理一番。”
    如今能夠自由往返人間與天上的唯有掌握了劍開天門絕技的李淳罡一人，所以最終選擇下界處理那些仙人的就只有他和蚩曜兩個。其他人繼續留在天上嘗試切割仙界。
    ……
    ……
    人間。
    北莽。
    西京城上空。
    這里的大戰比起天上，還要慘烈許多。
    數百位下界仙人與人間的高手亂戰在一起，若非有那些“觀音宗弟子”的補充，人間幾乎全無勝算。
    畢竟最頂尖的高手全都上天去了。
    現在倒還好，起碼可以維持住局面，等待天上的結果。
    而天上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天穹之上金光灑落，一道門戶出現。
    “天門又開了！”
    顧劍棠一刀噼死了一位北莽的大將軍，抬頭望天，臉色陰沉。
    當前的局面下，他們已經落入了下風，就連他這位主帥都不得不親自上陣殺敵了。
    要是對方還能再下來一批仙人的話，這一戰都沒法打了。
    與他相反，北莽那邊看到天門之時，士氣大振。
    他們的援兵來了！
    北院大王黃宋濮舉刀高呼：“兒郎們，殺！”
    “殺！
    ！”
    北莽士卒喊聲震天。
    連老天爺都站在自己這邊，對面的中原人怎么跟我們斗？！
    可惜，天門洞開之后，迎接他們的并非想象中的仙人群體，而是一道驚世駭俗的凌厲血芒！
    僅僅只是一刀，站在北莽那邊的仙人就少了三分之一！
    在天道協助下開無雙的蚩曜戰力堪稱恐怖。
    還不等其他仙人反應過來，又是一刀揮出。
    這一刀之下，所有人都感覺到平時溫順的天地元氣似乎在禁錮著自己的行動，讓自己像一只待宰羔羊般等候天空中那道血芒的審判。
    唰！
    第二刀落下，隸屬于北莽一方的下界仙人，全滅！
    而后，血芒回歸天門，金色的門戶緩緩散去，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甚至于，大部分人連究竟是誰動的手都沒看清楚。
    “大帥，這……”
    顧劍棠的副將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聲音還有些發抖。
    雖然從結果上看，那道血芒針對的都是北莽一方的援手，但那種殺仙人如殺雞般的姿態，還是令他膽寒心驚。
    “無需擔憂，”
    了解部分內情的顧劍棠高舉手中名刀方寸雷，炸雷般的大喝響徹戰場，“踏平北莽，就在今朝！”
    “踏平北莽，就在今朝！
    ！”
    “踏平北莽，就在今朝！
    ！”
    山呼海嘯之中，北莽的軍隊兵敗如山倒。
    ……
    ……
    天上。
    蚩曜與李淳罡一來一回，幾乎沒浪費半點時間，以至于當他們支援完人間重新與王仙芝等人匯合的時候，另一邊也才剛剛開始。
    “我們發現，這片仙界其實已經自發地開始分裂了。”
    洪洗象說道，“或許這集合諸多洞天而成一界的行為，本就不為天道所容吧。”
    “那正好，我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曹長卿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高興。
    這里需要細說一下，他們一行人雖然都是上來反天的，但因為彼時仙人與天道還是一個統一的概念，所以大家理念一致。
    但現在，經過一系列事情之后，他們發現了真相居然是天帝綁架了天道意識，仙人們把黑鍋全背了，天道直接洗白，大家的態度就逐漸顯現出一些差異。
    最明顯的就是武當掌教的洪洗象和儒圣曹長卿。
    天道與天心畢竟是他們修行的終極目標。
    其他人也沒多說什么，畢竟在人道鎖鏈被斬斷的剎那，天道意識就已經脫困了。
    那東西本就無形無相，此時早已鴻飛冥冥。
    再加上剛才基于默契，他們直接干掉了天帝，并沒有探尋搜集他囚禁并融合天道的辦法，以免未來會有新的野心家效彷。
    所以現在，他們就算是想，也拿天道沒有任何辦法了。
    拋開雜念，他們在天道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仙界洞天拼接的關鍵節點。
    “就是這里，做完就可以回去了。”
    轟隆隆——
    ……
    ……
    人間。
    太安城。
    嬴政登上擂臺之后，就一直沒有下來。
    他雖然看不見天上的變故，也看不到北莽的戰局，但是身為皇帝，王朝氣運的每一次變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當天帝以及天上群仙被瘋狂殺戮時，他感覺到國運有小幅度提升，因為大部分仙人都是被蚩曜以【人道斬天蠱】斬殺的，自身氣運直接被抽空了，留給人間的并不算多。
    但是當蚩曜透過李淳罡打開的天門，一舉掃滅北莽西京城頭數百名仙人之時，整個中原的氣運直接開始瘋漲。
    無它，那一刀下去，北莽王庭的氣運直接坍塌了，甚至就連西京城中蜇眠缸里一直養著的那頭氣運之龍，都被蚩曜順手斬了。
    整個北地的氣運就像龍歸大海一般，不斷地被中原吞噬。
    感受著大涼國運的提升，嬴政滿臉欣慰。
    驀然間，天空之上忽然響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悶雷。
    聲震四野，甚至有人看到——
    天，整個裂開了！
    伴隨著最后一聲巨響，所有抬頭的人都能看到，他們頭頂上的天空真的裂了！
    不過崩裂之后的天空碎片并沒有如他們所想那樣直接砸下去，畢竟仙界那些洞天都是清氣所化，此番被拆，它們看起來是要重新回歸初始氣態了。
    這讓本來想要將這些洞天移到人間的蚩曜稍微有些遺憾。
    不過很快，他們就被新出現的景象吸引了。
    不只是他們，人間所有抬頭望天的人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因為在原本崩裂的天空背后，竟然出現了一片更加清澈如洗的碧空！
    “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天空啊！”
    李淳罡感慨道，“原先我們看到的那些，原來只是仙界的地板而已。”
    “能撥云見日，令碧空重現世間，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鄧太阿哈哈大笑。
    王仙芝等人也都很激動，這畢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哪怕是武帝、金剛，也不能保持平靜。
    除了蚩曜。
    倒不是他想要特立獨行，而是……
    天道意識正在跟他對話。
    “來自異世界的旅行者，我是天道。非常抱歉地通知你，你需要離開了？”
    “什么意思？”
    第一次跟一個世界的天道意識對話，蚩曜在震驚之余，也有點好奇。
    “我可是剛剛幫了你，這么快就趕我走？”
    “很抱歉，但這是規則。”
    天道雖然說著抱歉，但聲音里卻一點感情都沒有，“你的實力已經超過本世界可以容納的上限，盡早離開對大家都好，否則接下來恐怕會受到針對措施。其實本來在你進入本世界的第一時間，就該遭到針對的，不過那時候我還被困，無法甄別。”
    “這樣啊……”
    蚩曜表示理解，因為太強而退群，倒也可以接受，不過他還有一個疑惑。
    雪中世界算是武俠與仙俠的過度，天道居然都可以識別出自己是來自異世界的人，那么到了真正的仙俠世界，豈不是剛一出場就要被天道針對到死？
    總不能指望每一個世界的天道都恰好出了問題吧？
    他提出這個問題，到也沒指望天道回答，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雪中天道居然真的給出了解答。
    “想要避免天道針對，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積攢足夠多功德，表現出對于天道的價值。第二個就是替換掉一個原住民，將自己直接變成本土人士。比如說跟你一起來的那位旅者，就不會受到我的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