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影等人候在一旁，易軒上前一步，站在門前，輕叩了兩聲房門。
    白尺素循聲前來開門。
    開門看到易軒那瞬，她把門重重合上。
    她一直尋找的人突然站在門外。
    一切太始料不及，她沒有心理準備。
    白尺素的心“撲通撲通”亂跳。
    易軒的模樣，白尺素早已記不清。
    開門看到他的瞬間，她還是憑感覺認出了他。
    只是那一點點感覺，她還是嚇到關上了房門。
    冷靜下來，白尺素往墻上的那把長劍快步走去。
    她拿下劍，轉身走回門邊，把門打開。
    易軒安靜站在門外，她將手中長劍拔出，抵上他的脖頸。
    “還記得這把劍嗎？當年，你就是用它毀了我的臉。”
    “我記得，動手吧。”他說話的語氣，一如二十年前那么冷漠無情。
    白尺素冷笑了幾聲，嘲諷道：“當年，你不是一心求死嗎？為什么現在還活著，改變主意了，不喜歡你的姝兒了？”
    “我跟靜姝的事，與你無關，你殺還是不殺？若不殺，我就離開。”
    “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說一句對不起，說一句對不起有那么難嗎？”白尺素激動大吼。
    她手上長劍因為她的激動傷了易軒的脖頸。
    南風靈上前提醒易軒，“我們是來道謙的，態度應該溫和些，你語氣太冷漠了。”
    “是嗎？”
    他沉默了片刻，語氣輕柔對白尺素道：“對不起。”
    易軒第一次軟聲細語對她說話，竟是通過南風靈這丫頭的幫助。
    白尺素低頭輕笑。
    笑著笑著，她眼底眨起了淚，水霧彌漫的視線中，易軒的模樣越來越清晰。
    白尺素抬手拭去眼角淚水，“既然你道歉了，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娶我。”
    聞言，南風靈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幾步，這事她可管不了。
    二人僵持對視了一陣，易軒才開口道：“你一定要這樣嗎？”
    易軒這句話再次惹惱了白尺素。
    她扔掉手中長劍手掀下那張掩飾她真容的美麗皮囊。
    絕美皮囊下隱藏的是一張秀麗清雅的面容，五官精致大方，皮膚晶瑩如玉。
    只是這一張如畫面容的右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傷疤從右眼尾蔓延至嘴角。
    “你改變了我的一生，你不娶我，誰娶？”
    易軒一時語塞。
    思忖良久后，他面無表情回道：“我娶你。”
    聞言，白尺素的鼻子陣陣發酸。
    在眼淚還沒掉下來，她快速關上門，“易軒，請你記得你今日所說的話，別等我準備好一切，你又偷偷離開了。”
    “我記得。”門外回了一句，沒了動靜。
    他們好像都離開了。
    白尺素把門打開一點，透過縫隙，察看門外情況。
    確認眾人都離開后，白尺素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氣自己如此不爭氣。
    她沒想到自己對易軒的愛遠遠超過了恨。
    他一句我娶你，甚至讓她忘記了她這二十年來所受的委屈。
    白尺素用了十天時間，簡單布置了前殿。
    紫寧受傷臥床休息，一切都是她獨自一人準備。
    十天后，紫寧的傷勢好轉，這個倉促的大婚也開始了。
    今日天氣很好，灼灼艷陽掛在正當空，幾片薄薄的白云隨風緩緩浮游。
    迎著這火辣嬌陽，紫寧疾步往鏡花樓的方向趕去。
    今日是白尺素的大喜日子，紫寧不是前去道喜，她是想問清楚白尺素，為何要嫁給這個曾經傷害過她，對她冷血無情的男子。
    她一邊走一邊想，不一會兒，已經站在白尺素廂房前。
    紫寧抬手敲了敲房門，“宮主，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她聞聲推門走進，二步作一步走到白尺素身邊。
    白尺素還是穿著平日的紅衣裳，她沒有準備嫁衣。
    “宮主，你為何要嫁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
    “十年前，我就是因為不管，失去了一位師妹，十年后，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你是我師父，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能看著你往火坑里跳也不管。”
    “我決定的事，你管得來嗎？”
    “宮主，你清醒一點，他不是真心想娶你，他日后一定還會傷害你，我們把他殺了，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我以后不再提為紫月報仇一事，好不好？”
    她害怕白尺素會再次受到傷害，害怕白尺素會隨易軒離開清幽宮，扔下她一個人。
    “不可能，我不會讓他死的，若你想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語畢，白尺素從圓椅上站起，離開了廂房。
    她去了前殿。
    吉時快到，白尺素手心冒汗，根本聽不進紫寧說的任何一句話。
    看著白尺素離去的背影，紫寧歇斯底里大喊，“宮主，紫寧求你了。”
    白尺素頓住腳步，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決然離開。
    除了清幽宮前殿是一片喜慶，其他樓閣都是保持原樣未變。
    白尺素趕到前殿時，易軒等人已在此等候多時。
    他一身紫衣，負手站立。
    離易軒越近，白尺素的腳就越不聽使喚。
    她的掌心，額頭，后背全冒出細汗。
    南風靈回頭看到白尺素，輕聲提醒一句道：“易軒，她來了。”
    易軒聞言回頭，白尺素輕呼一口氣，提步向他走去。
    這場沒有十里紅妝的大婚，沒有嫁衣，沒有雙親認同，也沒有賓客到場。
    白尺素不知自己是何時走到易軒身邊的。
    直到南風靈高喊一聲，“一拜天地。”
    她才發現自己真不是在做夢。
    易軒真的要娶她了。
    她與易軒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到最后的夫妻對拜。
    跪拜過后，易軒伸手將她扶起，“拜過高堂，行過禮，你就是我娘子，隨我離開吧，不要留在這里。”
    “去哪里？”
    “你想去哪，我就去哪。”
    “你說話可要作數。”說這話時，白尺素眼眶微紅。
    “這是我欠你的，我當然會作數。”
    “今日就要離開嗎？”
    易軒點了點頭。
    “不可以。”
    眾人循聲向門邊看去，竟是他們多日未見的紫寧。
    紫寧疾步走到白尺素身邊，拉過白尺素后退幾步，“宮主，你不可以跟他走。”
    白尺素推開她的手，顯然去意已決。
    “紫寧，日后你便是這清幽宮宮主，不要為我擔心，我會過很好，謝謝你這二十年來的陪伴。”
    “我不要聽謝謝，也不想當什么宮主，我只想跟在宮主你的身邊，紫月已經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