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前,劉峰也在觀察清軍的動向,這次與偷襲洋人不同,而是真正的決戰沙場,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指揮的正面戰役。當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清兵是,心里多少有些緊張。不過他很快調整心態,暗中吐出一口氣,目光一凝,自己有槍有炮,沒道理輸給一支已經被世界淘汰的落后軍隊??粗磉呌行@慌士兵吼道:“弟兄不要慌,看看你們手里的火槍,那可是在千步外仍可殺人的好家伙,清兵只有兩萬人,我們只需要填裝七次彈藥而已,拿出你們平時訓練的狀態就行了,不要亂開槍,一切聽從指揮,如果此戰勝利,回去之后每人賞一碗紅燒肉、酒管夠,都聽清楚了沒有?”
士兵們興奮無比,要知道在軍營里每個月只有吃兩次肉食的機會,一次是吃魚肉,一次是豬肉,而且只能分到一塊,聽到回去之后有一碗肉吃幾乎流著口水喊道:“聽清楚了!”
“聲音大些,我沒聽清楚!”
眾軍士齊聲吼道:“聽清楚了,我們要吃肉,我們要喝酒!”
劉峰見將士的士氣被調動起來,嘴角一挑:“火槍斜舉,等候命令!”
三千士兵以四十五度角斜舉火槍,緊扣扳機,隨時準備激發。這是米涅步槍的一種戰術:密集拋射。因為它殺傷力可達八百米,可利用密集的隊形形成如榴彈一樣的彈雨攻擊守城部隊和密集部隊。
朱三、魚仔、彪子三人在隊伍中間不斷呼喝:“穩住,穩住?!?br/>
劉永福在劉峰身邊一陣忐忑,后背冷汗直冒,在心中嘀咕道:“火槍射擊不用瞄準嗎,怎么和弓箭一樣,而且還是如此遠的距離?”
景壽在另一邊見騎兵緩緩加速,逐漸達到最快速度,頓時大地震動,塵土飛揚,很是壯觀,讓他也是熱血沸騰。
“發令,火炮發射!”
令旗一揮,清軍五門火炮一齊怒吼,很是懾人??墒墙Y果卻令人尷尬了,五枚炮彈只飛到戰場中間,砸出五個土坑,然后五個鐵球滾出很遠……
劉峰在陣中本來被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在清軍的火炮射程之內,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結果,差點笑出聲來。
“哈哈哈,老大,你說這清將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這炮還不如廣州清兵的炮打的遠,害老子嚇了一跳!”朱三大聲笑道。
劉峰笑著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人家可能在壯聲勢?!?br/>
另一邊,景壽滿頭黑線,他一時興奮,竟然忘了自家炮的射程只有兩里,只好黑著臉讓炮手停止射擊,因為下一發可能就落到自己人頭上了。
騎兵速度飛快,他們高舉戰刀,發出狼嚎一樣的吼叫,這些旗人子弟,仿佛又回到祖先蹂躪漢人的時代。
“殺……”
劉峰高坐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歐洲戰馬上,紋絲不動,透過望遠鏡測算距離。
“一千二、一千、八百……齊射!”
一聲大吼,早已安奈不住的士兵猛然扣動扳機。
“啪……”
三千支火槍同時開火,聲如密豆般同時爆裂,陣中頓時騰起一陣白煙。
領頭英達看的清楚,心里一陣發笑,這叛匪被自己嚇住了,任你火槍厲害,能射這么遠嗎?
倏然,英達耳邊傳來一陣奇異的尖嘯,然后傳來人的慘叫之聲,還有戰馬的嘶鳴聲,他扭頭一看,立時呆住。只見身邊的騎士一個個栽下馬身,還有的戰馬直接栽倒在地,與后面的騎兵撞在一起,登時人仰馬翻。
“這怎么可能?”
英達雙目睜圓,心中一陣狂吼,幾乎不相信眼前的情景。可是由不得他不信,沖鋒的兩千騎兵被彈雨覆蓋,好像被一根巨棒砸中一般,近四分一的騎士跌落塵埃。
身后觀戰的景濤和勞崇光心里咯噔一下,做夢也沒想到火槍竟然如此厲害,景濤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被驚得目瞪口呆,嘴巴張了幾下,已經無法出聲。
劉峰瞇著眼睛,不住提醒士兵穩住,雖然對方少了一部分戰力,但仍有極大的威脅。
“裝彈,穩住,不要慌……火炮開火!”
“轟轟……”十門12磅野戰炮同時吼叫,震耳欲聾,劉峰特意讓炮兵拉開距離,就是等火槍間歇的時間。
十二道火光在騎兵中間騰起,又是一陣人仰馬翻,這可是清一色的開花彈,也就是榴彈,殺傷力不言而喻。還有清軍的馬匹沒經過炮火訓練,一些馬匹受驚過度,胡亂沖擊,導致陣型大亂。
英達喘著粗氣,耳邊盡是自己人的慘叫,但他知道不可能停住,只能緊咬牙關。此時對面的叛匪正在給火槍裝彈,只要自己在這之前沖進去就行了。平常九百米的距離十幾個呼吸就能達到,但現在對他來說卻是如此的漫長。
終于,英達和身邊的騎兵已經進入四百米,然后是三百米……
劉峰緊緊盯著騎兵,右手已經搭在腰間。
“老大,火槍全部填裝完畢!”朱三急吼道。
劉峰一聲大吼:“第一列,蹲下,第二列站姿,瞄準,都給我等候命令!”
接近半年的訓練終于顯出成果,士兵們已經將命令刻在骨頭里,雖然心里無比焦急,但仍沒有一人開槍,只是死死瞄準死死接近的騎士。
“開火!”
“開火……”朱三等軍官接著吼道。
又是一陣爆響和白煙,沖鋒的騎兵又倒下一批。
“第一二列后退上槍刺,三四列上前瞄準……開火!”
緊接著三四列后退,上槍刺,五列陣前瞄準,此時騎兵已到一百米,甚至可以看清清兵猙獰、蒼白的面孔。
“再近點,在近點,英達在心中祈禱,現在已經無暇顧及身邊有還有多少騎士,只能瘋狂的吼叫沖向敵陣。
又是一陣槍響,英感覺胸口傳來劇痛,然后眼前一黑……
槍聲過后,陣前只剩下六十余騎,可惜他們不是視死如歸的勇士,此時完全被嚇破了膽,在約五十米的地方勒轉馬頭,飛也似的四散逃回本陣。
劉峰放下一支火槍,長出一口氣,這一戰已經勝利了,至于后面的步兵,對自己就完全沒有威脅了。他抹了一把冷汗,此時才覺得后怕,知道這次有些自大了,如果對方在多些騎兵或者步兵跟進,今天這一戰可能就輸了,不過老天再次站在他這邊。
“繼續裝彈,準備下一輪接戰,火炮前移,給我轟擊敵陣!”
朱三等人開始傳達命令,所有人都放下心來,幸虧有少幫主坐鎮,如果換了別人,恐怕隊伍已經潰散,看著眼前死傷狼藉的清兵,劉峰的身影在士兵的眼里再次高大起來,所有人有露出崇拜的目光。
一旁的劉永福徹底被鎮住了,三千步兵對兩千騎兵,如果換了他們,這一戰毫無懸念,肯定被騎兵屠殺,但在人家這里,卻是倒了過來,而且己方還是零傷亡。
“火槍,這就是火槍!”
兩邊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戰場中間游蕩的戰馬,還有無數刺耳的慘嚎聲。
清軍陣營,所有人都臉色發白,眼前這幅景象猶如夢中。
景壽身體一陣哆嗦,他終于知道大沽之戰處于絕對優勢的大清為何慘敗了,在洋槍、洋炮面前,自家引以為傲的鐵騎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可惡,步兵準備攻擊!”
勞崇光趕緊阻止道:“景大人,不可!賊兵火器犀利,我看還是從長計議。”
景壽此時已經驚怒非常,激動道:“你讓我如何從長計議,難道跟換跟皇上說我被三千賊兵嚇跑?勞府臺無須多言,本人自有主張,賊兵雖然火器厲害,但我們人多勢眾,利用他們裝彈時間足夠沖到敵陣之前,到時一定會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景壽也知道對方火槍厲害,但他在絕對優勢的兵力下不可能后退,一是有僥幸心理,認為自己數倍于敵,只要付出一定代價就可以沖入敵陣;二是如果自己退避,回去之后無法向皇帝交代。死人事小,丟官事大,只要消滅眼前這些賊人,死多少人都無所謂,反正都是卑賤的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