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鋪里,今日又不曾經見到云瀾的百里玉喝了個大醉。
心中多煩憂,故鐘情于酒。
他百里大師如今也是東南出名的名人,東南之人提及黑衣教首先提及的自然是教主云瀾,接下來就是他這個黑衣教中的二當家。
如今云瀾重傷,論資排輩他本該是毫無疑問的繼承之人,只是如今楊易橫空出世。
他這個接班之人難免就要讓人懷疑他有不臣之心。
世家豪族也好,尋常人家也好,不論當家之人與繼任之人關系如何好,到最后總歸是免不了兄弟鬩墻,父子反目的齷齪事。
只是旁人只當他是為了原本十拿九穩的教主之位突然多出了楊易這個對手而擔憂,卻沒有人真的知道此時他心中所想。
“大哥,你怎么還在這里喝酒?教中都要鬧翻天了。”
劉大劉二一臉急切的從門外跑了進來。
“急什么急?多大點事?是不是那些老人們又吵鬧著要我現在就繼承教主之位了?如今教主還沒死,他們這不是要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嗎?”
百里玉自顧自的灌了口酒,今日他喝的酒已經不少,所以言語之間也少了些顧及。
不是什么好酒,是這家酒鋪之中自家釀制的酒水,名為神仙醉,廉價的很。
只是這種酒滋味濃烈,倒是最適合他這種想要一醉方休之人,往往一口灌入口中,初無滋味,其后卻是會如同一團烈火涌上心頭。
“大哥,如今你再不回去就真的晚了。”劉二再次開口。
“今日楊易捉到了一個要在密室之中行兇之人,據說是有人和此人里應外合,多虧了楊易提前找來幫手,這才讓教主逃過了一劫。”
“如今不止是山陽之人,即便是咱們教中之人都以為如今最想要教主死的是你和楊易,原本他們大半人都以為楊易會借著看守教主的機會動手。”
“如今楊易救人有功,反倒是讓他們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大哥身上,大哥再不有所動作,只怕有些事情就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百里玉原本已經猛然起身,只是聽到原來云瀾已經無恙,他又重新落座。
“旁人怎么看是旁人的事情,與我有什么相干?難道他們怎么想我就要怎么做不成?”
他喝了口酒,滿意的打了個酒嗝,“老子這輩子從來都是為自己而活,從來沒有為旁人而活的時候。”
劉二在百里玉身邊落座,想要再勸,劉大卻是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
“大哥,即便你不為了自己想,難道不為這些跟著你的兄弟想想?你在教中位高權重,即便是楊易真的登上了教主之位,也未必會對你如何,說不定會對你更加看中幾分也說不定。”
“只是我們這些人會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們這些如今跟隨你的人,只怕都不會落得個什么好下場。”
百里玉稍稍遲疑了片刻,“小楊先生是什么人我清楚,你們也清楚,他不是這種人。”
劉二一笑,臉上帶著些嘲諷,“小楊先生是不是這種人,我也不好說,只是咱們黑衣教中站在他身后的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落井下石的事情他們可不會少做。”
百里玉沉默片刻,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我原本以為你和你大哥一樣是個只知道用拳頭的糙漢子,沒想到你還有一副細膩心思。”
“不管大哥怎么說,今日這些話兄弟也要和大哥說個清楚。”他給自己倒了杯酒,約莫是想要壯一壯膽子。
“咱們兄弟當初投奔大哥雖說確實是因為家鄉遭了災,實在是混不下去了,這才出來討生活。只是這么多年,見過了世面,如今咱們已經不是當初的無名小卒了。”
“人往高處走,大哥,如今咱們兄弟早就已經不滿足與吃飽飯,穿暖衣服了,你問問手下的兄弟們,誰心里沒有一個從龍之心?之前你是黑衣教中的二當家,日后自然是能上位的,只是如今突然出現一個楊易,兄弟們嘴上不說,可誰心中沒有些牢騷?”
百里玉沉默良久,他看向劉大,“你們都是這么想?”
劉大抬頭看了他一眼,最后也沒有做聲。
“你們都是跟了我這么多年的老兄弟,應當知道我的心思。當初咱們兄弟從山中走出來,本就沒有什么成龍成鳳的心思,如今僥幸也算是混出了個人樣了,可咱們兄弟不能忘本啊。如今吳非還沒打敗,你們與其把心思放在這種爭權奪利的事情上,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夠對付吳非才是正經事。”
劉二還想再勸,這次卻是被劉大攔了下來,“大哥說的是,是兄弟們的不對,我回去之后一定警告他們,不要他們有別的歪心思。”
百里玉醉眼朦朧,“你們都是跟著我起家的老兄弟,只要有我一口吃的,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吃食,只是你們千萬不能做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不然就別怪我不講兄弟之情。”
兩人連忙點頭稱是,那邊百里玉已經醉倒在桌子上。
“二弟,你一向謹慎,今日你說的都是些什么混賬話?也就是大哥性子好,不然單單是你今日的這番言語,要是被教中的其他人知道了,就算是大哥都護不了你。”
劉二卻是有些不以為然,“如今教主都重傷了,誰又能越過大哥來治我的罪?再說,我說的不過是下面的兄弟們的一些心里話罷了,大哥如何想是他的事,可我必須要把這些話和大哥說清楚,不然我心中不痛快。”
“這些話你在這里隨便說說就是了,千萬不要到外面去說,不然到時候不止給自己招惹上禍事,只怕還會連累大哥。”
只是自家這個弟弟是個什么性子,他這個當哥哥的自然一清二楚,他可不是個只會說說的人。
劉二笑了笑,重新打開了一壇桌上的酒水,“大哥放心,我不是那種會惹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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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黑衣教總壇之中,百里玉早早的就被人叫了起來,說是楊易召集所有教中的主事之人議事。
他雖然宿醉未醒,可也不覺得楊易召集他們他們議事有什么問題,如今云瀾未醒,總要有個出面做事之人,他本就不喜歡爭斗,如今有人做事他自然也落得了一個清靜。
“昨日有人想要刺殺教主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這次召集大家來,就是想要看看諸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不過是有些小人不知所謂,大概是想著借此想要向咱們的吳縣令邀功吧,只是沒想到你早有準備,這才被你捉了個正著。”
“就是,就是,如今教主受傷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著湊到身前來咬上一口,真以為咱們黑衣教是軟柿子了?”
大堂之中言語嘈雜,眾人也算是各抒己見,原本云瀾還在之時他們自然不敢如此放肆,不過如今云瀾不在,那他們倒是放松了不少。
如今雙方的站位也有些意思,隱隱的已經分成了兩隊,一隊是年輕人居多,多半都是這些年升上來的年輕人,這些人有些見識有些學識,隱隱的以楊易為首。
另外一隊則是以教中的老人為主,都是當年跟著云瀾和百里玉開疆拓土的老人,這些人自然是以百里玉為首。
當日云瀾重傷之后雖然雙方已經有可些分庭抗禮的意思,只是今日還是第一次這么明顯的分為了兩隊。
朝清秋站在楊易身后,覺得事情有些有趣。
新舊之爭,從來都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尤其是如今沒有掌舵之人。
“百里兄怎么看?”楊易笑問道。
百里玉的回答倒是大大咧咧,“既然沒有刺殺成功,那就是件小事罷了。當初咱們黑衣教沒有在東南立住腳跟的時候,我和教主每日里被人刺殺的次數不計其數,多少次都差點死在那些狡猾的賊人手里,還不是被我們活下來了,所以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楊易看了他一眼,“刺客行刺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密室在總壇之中雖然算不上什么機密之地,可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這次行刺之人必然在教中有內應和他里應外合,難道百里兄就不想要知道是誰在暗中做事?”
百里玉卻是搖了搖頭,“如今你手中沒有真憑實據,不可冤枉了教中的兄弟,如今既然教主無事,那剩下的事情咱們還是等教主醒了之后再說,如何?”
“如今教主不在,百里兄如此阻攔,難道是怕我借機清楚異己不成?”
百里玉上前一步,“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百里兄不是那個意思,就該相信清者自清,我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百里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楊易笑了笑,看向剩下的眾人,“好了,接下來咱們就分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