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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623、以武犯禁!
    朱懷冷冷看著蔣瓛,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意思:“如果,我非要闖進去呢?”
    蔣瓛臉色微微變了變,緩緩后退兩步,擋在詔獄之前。
    “殿下,不要讓卑職為難。”
    朱懷厭惡的看著蔣瓛:“滾開!”
    蔣瓛依舊橫亙在詔獄之前。
    “何廣義!”
    朱懷眼中帶著怒火:“去開門!”
    “卑職遵旨!”
    何廣義三步并兩步走過去。
    蔣瓛神色忽然凌厲:“何同知,這是皇爺的命令!”
    “這是殿下的命令!”何廣義直視蔣瓛道。
    “那就讓蔣某試試你的深淺!”
    蔣瓛抽出繡春刀,將刀慢慢指向何廣義身前。
    何廣義也抽出繡春刀!
    “那就來!今天詔獄的大門,何某開定了!”
    周圍小旗們看到冷汗涔涔,北鎮撫司的老大和老二從沒有動過手,兩人分管的任務各不相同,雖然蔣瓛是名義的長官,但他們知道,何廣義這顆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寒風烈陽之下,兩柄繡春刀泛著寒光。
    殺氣陡然升起。
    何廣義的刀法大開大合,較類似于軍中行伍之法。
    蔣瓛的刀……很快!
    幾乎一剎之間,就將何廣義的刀彈開。
    一剎那是多快?佛家說,一剎那即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叟703,一日一晝為三十須叟。照此計算:一眨眼就是二十四剎那,一剎那就是零點零一八秒。
    何廣義震驚了,朱懷也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了蔣瓛一眼。
    這個瘦高的錦衣衛指揮使,以前從不顯山漏水,想不到這隨意一刀,竟會如此凌厲迅猛。
    朱懷推開何廣義,接住何廣義垂落而下的刀,猛地一揮。
    蔣瓛雙目猛地瞪大!
    他實未想到,有人的刀會比自己還要快!
    刀鋒劃破氣浪,蔣瓛躲避不急,抬手用刀抵擋。
    轟!
    巨大的撞擊聲,讓他虎口有些發麻。
    蔣瓛似乎忘記了眼前這人是皇太孫,轉身之后,長刀在天空舞出刀花,再次朝朱懷襲來。
    朱懷雙目冷淡,反手握住繡春刀,側身,繡春刀環顧周身,宛如金剛護體,無數繡春刀的殘影依傍周身,形成一道道護衛圈。
    蔣瓛忽然大驚。
    他再也不敢攻擊,急忙單膝跪地:“卑職僭越!”
    朱懷收刀,冷漠的看了一眼蔣瓛,怒道:“我可以進去……額。”
    眼前一黑,朱懷仰頭朝后倒了下去。
    何廣義眼疾手快,伸手環抱住朱懷。
    蔣瓛額頭冷汗涔涔:“殿下!”
    何廣義大叫:“滾!”
    說罷,便急急抱著朱懷離去。
    蔣瓛嚇的面色慘白,他知道剛才他沒有擊中朱懷,也知道朱懷的武技不比自己弱。
    只是,為什么殿下忽然就暈了。
    受傷了……很重的內傷!
    蔣瓛陡然嚇出一個激靈,臉色難看的很,他不敢再有任何遲疑,懷揣著極其忐忑的心,急促朝皇宮奔襲。
    何廣義將朱懷保住,急促送到錦衣衛書房,對外高喝:“來人!一個去太醫院!一個去坊間!快些,將太醫坊間郎中都招呼過來!快!”
    殿下,不能出事啊,千萬不能出事。
    何廣義眼眶越來越紅,走出去打了熱水,給朱懷捂在額頭之上,看著朱懷緊蹙的雙目,何廣義焦心的快要上火。
    他背著手在書房亂轉,走出去破口大罵:“人吶!怎么現在還沒回來!踏馬的,再出去人!將郎中給老子擄過來!”
    如果以前何廣義不想朱懷出事,是因為他和朱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現在,他是真的發自內心替朱懷身子擔憂,不摻雜任何雜質,十分純粹!
    少頃,一名錦衣衛小旗急促走來,面上帶著焦急,道:“何爺,宮里的太醫依舊不愿出來。”
    “踏馬的!嘶!”
    何廣義上火了,嘴巴上都是水泡。
    又過片刻,幾名郎中被錦衣衛給綁進了北鎮撫司。
    那幾名郎中嚇的全身亂顫,何廣義怒道:“去!看看床上之人如何,快些!”
    幾名郎中戰戰兢兢,何廣義惱怒道:“你們怕毛!我錦衣衛還差你們診金?好好瞧瞧!”
    幾名郎中確定錦衣衛不會對他們動手,這才戰戰兢兢走過去,卻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少年郎是誰。
    一番診斷之后,幾名郎中戰戰兢兢走了出來,面色不是太好看,鼓著勇氣道:“這位貴人,五臟六腑受了很重的傷,又二次動手,傷情更重,怎么不攔著點?”
    何廣義剛準備破口大罵,可想想也不便得罪這些老郎中,于是耐著性子道:“你們就莫說這么多,就說要怎么做?”
    幾名郎中冷靜下來,侃侃而談道:“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老夫開幾味藥,傷情雖大,但也不致命,要害都被護住了,只需休養一些日子,就能轉好起來。”
    “不過,這段日子可切莫讓這少年郎多動手啦。”
    何廣義心下大定,只是幾名郎中又道:“一些如雪蓮、人參之藥材,我們藥鋪沒有,名貴點的,還是要從皇宮去找……大人,這還是要勞煩您跑一趟皇宮了。”
    何廣義氣的不輕,提到太醫院,他現在都恨不得活剝了他們。
    又有一名郎中對何廣義道:“大人,您這身子也有不妥,老夫給你診斷診斷。”
    “滾!”
    何廣義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可想起自己這身子骨確實不能在這檔口出了事,于是又火急火燎的道:“那什么,方才本官話語嚴重了,有勞諸位郎中。”
    言畢,他又對外道:“去多弄點銀子來!給諸位郎中發過去!”
    幾名郎中聽到兇神惡煞的錦衣衛居然還有這么貼心的一面,無不面面相覷。
    ……
    皇宮,承天殿。
    朱元璋背著手,看著祖宗的靈位,又看著馬皇后和朱標的靈位,默不作聲。
    老爺子不知想些什么,神色復雜糾結。
    方才呂芳來過,說皇太孫求見。
    朱元璋并沒有與呂芳搭腔。
    這會兒,門又被敲響。
    朱元璋不厭其煩的道:“咱說了!讓咱自己一個人呆一呆!他還找咱做什么?不見!”
    呂芳小心翼翼的道:“皇,皇爺……是蔣指揮來啦。”
    朱元璋怒沖心頭起:“他還敢去闖了錦衣衛詔獄不成?讓蔣瓛進來!”
    少頃,蔣瓛急忙沖進來,雙膝跪地,慘呼道:“皇,皇爺,臣知罪。”
    朱元璋不解的盯著蔣瓛:“怎么?”
    蔣瓛將方才詔獄前的一幕一五一十的告訴朱元璋。
    大殿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老爺子臉上,已經鐵青一片,整個大殿似乎都充斥著無窮的怒火!
    砰!
    朱元璋一腳踹到蔣瓛頭顱之上!
    “咱讓你阻止他去詔獄!讓你傷了他?讓你傷了他?你是什么東西?你敢對咱大孫動手?”
    朱元璋脾氣火爆,聽到朱懷暈厥,整個心都縮了起來,左右找到花瓶,猛地拍向蔣瓛的頭顱!
    砰!
    “你是活膩歪了?是不是活膩歪了?!狗一樣的東西!”
    朱元璋胸口起伏,蔣瓛跪在血泊之內,一動不動。正文  624、老爺子這會真的怒了!
    蔣瓛頭顱流著汨汨鮮血,任憑朱元璋狂風暴雨的怒火席卷而來。
    蔣瓛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以武犯禁永遠都是統治者的大忌諱。
    不管蔣瓛有沒有這個目的,可他對皇儲亮刀了,即便他沒有傷到朱懷,但一個臣僚,不管處于什么目的,對統治者梁刀,都是最大的忌諱。
    朱元璋沒有殺他已經算是念蔣瓛這么多年的功勞之上了。
    “滾出去!”
    朱元璋冷冷的道:“讓太醫院快些派人過去,多派一點過去!”
    蔣瓛忙不迭起身,也顧不得拭擦額頭的鮮血。
    “皇上,若殿下執意要去詔獄……”
    蔣瓛欲言又止,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沉思片刻,才道:“不準!”
    “你給咱拿捏好分寸,你可以死!他不能再受一點刺激!若有下次,呵!”
    朱元璋沒有說下去,蔣瓛已經會意,急忙撩袍離開。
    太醫院的院正和幾名醫工見到頭破血流的蔣瓛,急忙道:“蔣大人,這是怎么弄的?”
    “來人,速帶蔣大人去包扎。”
    蔣瓛現在哪里能顧及到自己,揮手道:“諸位別忙活,皇爺下令,速去一趟錦衣衛,牢勞煩諸位快些給大殿下診斷。”
    太醫院這些人聞言一愣,先前錦衣衛小旗來過兩次太醫院,太醫們都不敢出去。
    有兩名太醫因為私下聽了朱懷的話,已經被朱元璋下令處死。
    而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執掌這個天下的,依舊是朱元璋,而不是朱懷。
    他們兩次拒絕了錦衣衛小旗的邀請,但他們也心知肚明,這是兩代帝王的角逐,老皇帝遲早會賓天,如果現在開罪未來的新君,他們不確定以后的命運會如何。
    如今聽到蔣瓛讓他們出醫,他們無不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太醫院!
    先前迫于無奈,已經將朱懷得罪完了,現在若不抓著機會好好補救一番,來日人家祖孫和好了,指不定還是會找太醫院秋后算賬。
    傍晚的時候下了一場雪。
    北鎮撫司已經燈火通透。
    太醫院下午的時候來給朱懷診斷過,本身何廣義是不愿讓太醫院進來給朱懷診斷的。
    可考慮到朱懷的安危,也只能強忍著怒氣讓太醫院這群雜碎給朱懷看了病。
    太醫院的結論和坊間的郎中沒區別,皆言朱懷沒大礙,只是身子較為疲憊,雖是受了內傷,但索性沒有傷到要害之處。
    蔣瓛跪在院落內,薄薄的雪花已經將其全身裹上白色。
    這是對朱懷的謝罪。
    何廣義只是遠遠地冷冷的看著蔣瓛,并沒有說什么。
    入夜之后,朱懷終于緩緩睜開眼睛。
    何廣義大急,忙端著一壺白開水過來,“殿下,您終于醒了!”
    朱懷撐著雙手,靠在胡床上,接過何廣義手中的白水,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許多。
    “外面局勢如何了?”
    朱懷將水杯遞給何廣義。
    何廣義搖頭:“下午的時候,皇爺調來一眾太醫院,開了一些藥。”
    朱懷一愣。
    何廣義繼續道:“蔣瓛應當是被皇爺抽打了,頭頂著鮮血在外面跪了很久,應當是在給殿下您賠罪。”
    朱懷沉默片刻,問道:“跪了多久?”
    何廣義掐手算了算,道:“當有兩個時辰了。”
    朱懷嗯了一聲,道:“你去讓他起來吧。”
    何廣義略顯不悅,道:“殿下!他對你持刀,此獠不多受點懲罰,卑職心里不爽!”
    朱懷無奈的苦笑一聲,道:“他始終是皇爺爺的左膀右臂,不要將事情做的太難看,況且他現在還是北鎮撫司的指揮使。”
    何廣義也知道不能太過于和蔣瓛鬧翻了,于是黑著臉走出去,沒多時又走回來。
    “殿下……”
    “額,殿下!您怎生起來了?”
    朱懷擺手,將披風披上,對何廣義道:“去詔獄。”
    何廣義欲言又止,但始終不敢阻攔朱懷。
    門被打開,外面夜空黑漆漆的,寒風吹拂,讓朱懷搖搖欲墜。
    何廣義伸著手,深怕朱懷摔倒。
    “殿下。”
    何廣義噗通跪下了,虎目泛淚,眼眶通紅:“明天吧!今夜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咱再去詔獄,您這身子,醫工們都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再繼續操勞下去了呀!”
    朱懷回頭,“你是要我親自扶你起來?”
    何廣義大驚,猛地站起:“卑職不敢。”
    朱懷嘆口氣,無奈的苦笑道:“廖家兄弟忠心,一定不會對蔣瓛多吐露一個字。”
    “東宮那些事,多半是唐塞兒說的。”
    何廣義面色頓變:“蛇蝎婦人!虧的殿下如此對她!”
    朱懷虛弱的搖搖頭:“你不懂,有時候開口的那個人,比不開口的那些人更加的痛苦。”
    何廣義有些愣神,似乎不太理解朱懷話中的意思。
    朱懷嘆口氣:“他們每個人都在維護我,也是因為我才入了詔獄,如今我不清楚他們受了什么折磨,但我無法做到還能在這安穩的睡覺。”
    “廣義。”
    何廣義忙道:“卑職在。”
    朱懷低聲道:“我這個皇儲,不如皇爺爺心狠吶!你們,都對我赤膽忠心,我做不到為了那個位置,放棄所有幫襯過我的人,我試圖做到心硬如石,可始終休養不夠。”
    何廣義微微看了一眼朱懷,道:“也是因為殿下這般,我等才會如此無怨無悔,縱死,也不愿背叛殿下。”
    朱懷嗯了一聲,也沒多說,對何廣義道:“走吧。”
    何廣義不敢說什么,急忙走到朱懷身旁,攙扶著臉色蒼白,渾身虛弱的朱懷朝外走去。
    詔獄外,碩大的燈光,將白茫茫的大理石廣場照耀的如同白晝。
    一群錦衣衛正明火執胄的守在詔獄之外。
    白茫茫的雪花從天空中不斷落下,燈光之下,美輪美奐。
    何廣義攙著朱懷走到詔獄前。
    蔣瓛已經守在詔獄門口。
    朱懷看了一眼蔣瓛,道:“孤還要進去。”
    蔣瓛神色有些糾結,依舊擋住了朱懷的去路:“殿下,您真別讓卑職為難了。”
    “如果皇爺放你進去,卑職絕不敢多說一個字。”
    朱懷低聲呢喃道:“你意思,皇爺爺還是不讓我插手進來?”
    蔣瓛點頭:“是。”
    朱懷繼續問道:“他……肯見我么?”
    蔣瓛搖頭:“皇爺沒說,卑職也不甚清楚。”
    朱懷嗯了一聲,道:“我今天必須要進去,你們若阻攔,就抽刀吧。”
    “廣義,開路。”
    蔣瓛面色頓變,身旁錦衣衛小旗們也都面色踟躇。
    何廣義二話不說,擋在朱懷前面,一步步朝詔獄內走去。
    蔣瓛走到門口,噗通跪在地上。
    “殿下!上有令,下不敢不從,這是我的職責,若我失責,當以死謝罪,請殿下開恩。”
    朱懷蹙眉,看了一眼蔣瓛,道:“鑰匙給我。”
    蔣瓛搖頭:“殿下,您別為難卑職了,求殿下開恩。”
    “鑰匙!給我!”
    “咳咳咳。”
    “殿下!”
    何廣義和蔣瓛同時驚呼。
    蔣瓛早就看出朱懷的虛弱,此時心有不忍,但下令的是朱元璋,他忠的也是朱元璋,沒有朱元璋的命令,他不敢給朱懷開詔獄大門。
    何廣義大怒道:“蔣指揮!殿下就進去看一眼!今晚你就當我們沒來過!兄弟們,就進去看一眼!你們就當沒看到!”
    眼見朱懷如此虛弱和執著,左右守衛的錦衣衛小旗皆漸漸垂下眼瞼。
    其中一名小旗忽然道:“額,我肚子不舒服。”
    “今晚應當吃壞了肚子。”
    “……”
    不出片刻,原本負責守衛的幾名小旗不約而同的離去。
    蔣瓛似乎意識到什么,自言自語的道:“晚餐果真有問題。”
    他捂著肚子朝旁邊走去。
    叮當。
    鑰匙劃落在地,蔣瓛也置若罔聞,捂著肚子急急拋開。
    “一泡屎的功夫!殿下,他們給咱們一泡……額。”
    何廣義說著,自己都感到有些惡心。
    朱懷面皮抽了抽,對何廣義道:“還愣著干什么?開門。”
    “好!”
    何廣義忙不迭打開詔獄的大門,攙著朱懷,急忙朝詔獄內走去。
    詔獄有些昏暗發腥。
    朱懷順著黑暗的燈光朝前走去,到詔獄深處,才在一個單獨的石門內看到了廖家兄弟。
    廖家兄弟傷痕累累的躺在地上,猶如死狗。
    朱懷與何廣義同時心中一沉。
    “廖兄弟!”
    何廣義急忙大呼。
    躺在地上的兩名漢子眼瞼微微松動,無力的抬起眼皮,忽的間,廖鏞眸中泛起精光。
    他猛地起身:“嘶!轟!”
    剛起身,全身疼的亂顫,又轟的倒下去。
    “殿下。”
    廖鏞急忙叫道。
    “您怎生來了?”
    朱懷見兩兄弟被折磨的體無完膚,心里頗不是滋味:“還可以撐住?”
    廖家兄弟心下一陣動容,道:“殿下安心!皮糙肉厚!”
    說著,廖鉞朝胸口一派,然后一陣劇烈的咳嗽。
    “好了,不要逞能,和我說說當時具體的情況。”朱懷站在石們外,通過不大的窗戶向牢獄內詢問。正文  625、獄中酷刑!
    已是寒冬臘月,還有兩日朱懷就要大婚,這個節骨眼出事,顯然不是什么好時機。
    外面天氣已經冷入骨髓,詔獄內也好不到哪里去。
    詔獄陰冷,廖家兄弟支支吾吾的將今日東宮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朱懷。
    說完之后,廖鏞飽含深情的為唐塞兒開脫道:“殿下,你別怪唐姑娘。”
    “說心里話,之前卑職確實覺得唐姑娘確實是累贅,但這次若不是他,我兄弟可能已經早死了。”
    “她背負了一切,她將東宮和前些日子所有的事,都告知了皇爺,她默默的全部招了。”
    “若不是她,我們兄弟……哎!”
    兩兄弟眼中都帶著一抹佩服和敬重。
    他們知道唐塞兒并不是背叛朱懷,他們更能理解唐塞兒當初對朱元璋陳述那些話之后是什么心里。
    朱懷點頭:“嗯……咳咳。”
    廖家兄弟驚愕的看著朱懷,忙道:“殿下你……受傷了?”
    何廣義微微點頭,然后道:“你們且安心,有我護著殿下。”
    “拜托了!”廖家兄弟鄭重的叮囑。
    即便他們已經被折磨的體無完膚,還在心心念念的關心朱懷。
    何廣義終于知道為什么朱懷要堅持進入詔獄。
    也明白,對朱懷誓死效忠的,又何止他何廣義一人?
    他們對朱懷的忠,是起于權柄,終于人品。
    朱懷這樣的主子,值得他們以死追隨。
    “殿下。”
    廖家兄弟看了一眼朱懷,顫聲道:“東宮的太監和婢女……幾乎都被處決了。”
    朱懷轉身那一刻,心臟微微跳了天,面頰有些凝固,隨后默不作聲的朝詔獄最前方走去。
    在詔獄最里面,單獨一間較為寬敞的石門之內,唐塞兒躺在石板之上,全身被粗麻繩幫助。
    門前有個正方形的鏤空窗子,能看到牢房內昏暗的燈光。
    唐塞兒全身被綁在石板之上,橫在石板上。
    在她頭顱的上方,有一道細細的竹管,竹管在滴答滴答的滴水,水花落在唐塞兒眉心。
    她的頭顱也被固定住,根本動彈不得。
    朱懷雙眸陡然瞪大,眼中泛出嗜血一般的怒氣,厲聲高喝:“去叫人!放開她!快!”
    何廣義嚇了一跳,這種詔獄的刑罰他沒見過,卻也不知道朱懷為什么像是見到十分驚恐的場面一樣!
    他不敢多說,急促離去。
    “唐姑娘?”
    “唐姑娘!”
    朱懷在外面大聲叫著:“咳咳咳。”
    劇烈的叫聲之下,又讓他不斷咳血。
    何廣義不知道這刑罰多么厲害,朱懷卻深知!
    這種刑罰和當初他對嘉興縣令動刑的威懾力一樣!
    它能摧毀一個人的心智,能讓人發瘋!
    聽起來不可思議,可后世間諜戰時,這種刑罰對任何碟子來說,都是致命的恐怖般存在!
    朱懷滿臉焦急,心急如焚的盯著屋內唐塞兒的一舉一動。
    唐塞兒沒有動彈,許久之后,腳尖微微顫了顫,表示她聽到了朱懷的話。
    少頃,何廣義拎著一名錦衣小旗焦急走來,甩到朱懷面前,怒喝道:“去開門!”
    再看朱懷,何廣義不由又嚇了一跳,此時的朱懷,面色扭曲的可以吃人。
    “她在里面關了多久?”
    那錦衣衛小旗戰戰兢兢的道:“大抵……大抵有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
    是個人都能被逼瘋!
    小旗顫抖的將詔獄牢房的門打開。
    朱懷抽出何廣義的繡春刀。
    走到唐塞兒面前,剛準備砍,只是就近一看,才赫然發現唐塞兒身上都被粗粗的鐵鏈幫主。
    “打開!”
    朱懷瞪著血紅的雙眼!
    如果說廖家兄弟的刑罰折磨,朱懷還覺得正常,畢竟皮肉之苦,休養一番就會好起來。
    但身心的折磨,若是心智被折磨瘋了,還怎么恢復如常?
    小旗被朱懷嚇的全身亂顫,忙不迭去將鎖著唐塞兒全身的鐵鎖打開。
    唐塞兒嘴唇已經干涸到皸裂。
    何廣義急忙端著一碗水過來。
    朱懷道:“不行!去放一點鹽在里面,快些攪勻了端過來。”
    “好!”
    何廣義很快去而復返,朱懷端著鹽水,一點點喂入唐塞兒嘴中。
    偶爾能看到唐塞兒漆黑的睫毛眨一眨。
    用了很長時間,朱懷才將鹽水給唐塞兒灌到嘴唇中去。
    外面又來了幾名錦衣衛小旗。
    “殿下,您該出去了,莫要讓我們難做啊。”
    朱懷見唐塞兒依舊緊閉著雙眼,他也知道繼續逗留下去,蔣瓛可能下場不會太好。
    他點點頭:“不許給她繼續上刑!”
    說著,便背著手離去,臨走前依舊止不住咳嗽幾聲。
    躺在石板上的唐塞兒眼角微微留著淚花,只是眼睛卻依舊沒有睜開。
    朱懷走出錦衣衛詔獄,見到詔獄內的情景,心里五味陳雜。
    他想動怒,想將這群動刑的錦衣衛全部處決了,可理智告訴他,他們也不過只是奉命行事。
    老爺子這次想來真的怒不可歇了。
    憤怒的本質不在乎唐塞兒,不在乎白蓮教,而是在于欺騙!
    朱懷瞞著老爺子做了許多刀尖舔血的事,在老爺子看來,這是在背板!
    他辛辛苦苦不遺余力的將所有都付出給了朱懷,對朱懷毫無保留,但他卻覺得朱懷在給他使心眼。
    老爺子的心里朱懷也能理解。
    許多事,都牽扯到朱棣,朱懷沒辦法對老爺子說的太清楚明白。
    他能看到靖難之役,也清楚知道皇明祖訓中的那句話“凡朝中有奸佞,諸王可帶兵入京擒賊!”。
    因為這句話的存在,諸藩王才有了正義的旗子。
    誰是奸佞,還不都是藩王一句話的事情?
    朱棣想要找大義所在,就一定會找到皇明祖訓中的這句話!
    大義有了,造反也變的合理起來0
    而且北平和遼東一直眉來眼去,遼東牽制住大寧,北平府挾河中諸府,朱棣的優勢正在慢慢擴大。
    朱懷不能不防,從唐塞兒牽扯到如今這個局面,都是朱懷和朱棣叔侄博弈的結果。
    這些苦水,他又能對誰說?還不全都要吞咽在肚子里?
    怨天尤人沒用,朱懷還是要破開現在冰點的局面。
    “告訴蔣指揮……”
    話到嘴邊,朱懷又放棄了。
    他不能對蔣瓛指手畫腳什么,他越是袒護唐塞兒與廖家兄弟,老爺子會愈加憤怒。
    老爺子是留了情面的,只是殺了東宮的一群太監和婢女,若他真要不給朱懷一點面子,他恐早就將廖家兄弟和唐塞兒料理掉了。
    朱懷背著手緩緩離去,何廣義緊隨朱懷身后。
    “你留下吧,我回東宮。”
    朱懷對何廣義無力揮揮手。
    何廣義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默的說聲‘好’。
    一路無言,朱懷撐著油紙傘朝東宮端敬殿走去。
    剛走到清承宮,朱允炆便滿臉焦急的找到朱懷。
    “大哥!弟之罪!”
    朱懷淡漠的抬眸看了一眼朱允炆,無力的搖搖頭:“與你無關。”
    朱允炆見朱懷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十分暢快,表面卻依舊惺惺作態:“弟也是關心則亂,全心以為大哥是病了,卻也沒想到……哎!大哥,你著實有些糊涂了!”
    朱懷蒼白的笑了笑,并沒有和朱允炆多說什么。
    無論朱允炆怎么使壞,事情都是自己捅出來的,朱允炆不過是添了一把火。
    不過朱懷心里打定主意,朱允炆不能繼續在應天留著了4.2,若有機會,得迅速讓朱允炆就藩。
    回到端敬殿,朱懷微微坐下,清寧宮顯得無比空曠,太監和婢女已經去了一大半。
    他端著茶水喝了兩口,始終有些心不在焉,望著外面撲簌簌的雪花,想了想,抓著油紙傘繼續朝皇宮走去!
    養心殿和謹身殿朱懷都去了。
    老爺子并沒有在批奏疏。
    奉先殿、奉天殿朱懷也去了,本以為老爺子會在靈堂那邊。
    卻發現老爺子也不在。
    朱懷找了一圈,依舊沒有老爺子的身影,不免失落的再次朝東宮走去。
    有些事他不對老爺子解釋清楚,誤會始終難以消除。
    可如果真找到老爺子,他又該以什么言語去解釋這里的一切呢?
    剛走到東宮的甬道上,朱懷赫然發現呂芳正帶著朱允炆朝皇宮走去。
    “臣弟見過大哥。”
    “奴婢見過殿下。”
    朱懷嗯了一聲,問朱允炆道:“你這是?”
    朱允炆笑笑:“皇爺爺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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