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文一直覺得朱懷不簡單。
當初老爺子帶他和詹徽去朱懷家問策的時候,他就開始懷疑。
他相信,這個天下一定不伐有一些奇人異士本領高超之輩,遺落在民間成為遺珠,可老爺子如果真是看中對方的本事,為什么還要將身份捂的死死的?
直接告訴朱懷,他是皇帝,要重用你朱懷,這不就成了
可老爺子沒有,非但沒有,老爺子對朱懷的感情勝與常人。
那時候傅友文就覺得朱懷不簡單。可現在……
老爺子居然又將這小子給帶到皇城來了
他強忍著震驚,直到看到朱懷走了很遠,才渾渾噩噩的進了皇城。
剛進去沒多久。
就有錦衣衛攔住他。
“傅大人,皇爺在殿閣,讓你帶著工部各州府縣的賬“五五零”簿一冊過去找他。”嘶!
殿閣是學士們給皇帝掌眼奏疏的地方,老爺子不會帶著朱懷在那批了一夜的奏疏吧傅友文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趕緊點頭:“好!本官這就去。”
朱元璋揉了揉腫脹的眉心,起來在院子里舒展舒展筋骨。
朱懷替的那查假定律,朱元璋似信非信,心里有些狐疑,反正左右也無事,索性就讓傅友文拿幾本賬簿來看看。
沒多時,傅友文抱著工部賬簿來了。
工部各州府的賬簿很多,傅友文一次自然沒有抱全。朱元璋睨了他一眼道:“將賬簿放值廬,繼續去拿。”“遵旨!”
傅友文低頭進入殿閣值廬。
值廬的奏疏已經工整擺放起來。
傅友文心跳的厲害。
看來老爺子昨晚真的再次批了奏疏啊!
他不敢多想什么,將賬簿放下,便恭敬退出去。
朱元璋活動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回到值廬。
他隨手翻開傅友文送來的奏疏看著。
大致瀏覽一遍,便朝旁邊扔過去,如此反復。
等傅友文再次抱著一沓賬簿過來的時候,地上已經散落著各種賬簿。
朱元璋還是和剛才一樣,翻開一本賬簿,大體看兩眼,便將賬簿甩到一旁,一次如此重復。
傅友文微微張開嘴,想說些什么,可又不敢提醒。
老爺子這是做什么啊?哪有這么看賬簿的?
這究竟在搞什么鬼。
正在傅友文轉頭要走的時候,朱元璋頭也沒抬開口道:“今年上半年,工部開支比較去年同期漲了三十萬兩,你就不覺得奇怪”傅友文頓住腳步,急道:“微臣……微臣在查。”
朱元璋微微哼了哼:“什么時候才能給咱一個滿意的答復”“這………”
傅友文不敢將話說的太滿,畢竟戶部滿打滿算就那么多人,“大概,兩個多……月,應該會……”朱元璋冷笑道:“兩個多月,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樣?還能找什么人算賬”傅友文垂著頭不敢說話。
朱元璋則繼續將賬簿甩在地上。
似乎意識到什么,仿若一道電流在朱元璋腦海劃過去,他趕緊將剛才扔出去的賬簿重新拿起來審查。
這是來自浙江淳安縣的賬簿。
朱元璋看著這上面密密麻麻的數據,瞳孔漸漸瞇了起來,眼中放出一道不可思議的光芒。“淳安縣上半年在做什么?”朱元璋問傅友文道。
傅友文趕緊道:“回皇上,在修新安江淳安段河堤。”朱元璋手指敲打著案牘,一下一下,仿若敲喪鐘一般。“工部上半年就淳安縣撥過去十萬三千多兩白銀……唔!”“查!”
“讓都察院去一趟淳安,給咱秘密查著!”
傅友文急忙記下,卻也不知道老爺子為啥就盯上淳安了。
這賬簿根本看不出什么問題,如果出問題,戶部負責統計的吏目早就說出來了。
這說明,賬簿匯聚到吏部,到統計完畢,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可為什么老爺子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讓都察院下去查了?這是隨機抽調?
正在傅友文深思之際,朱元璋再次開口了。
“寧波衛在修建水寨是嗎?”
傅友文愣了愣,“啟奏皇上,確實如此。”
洪武年間,東南沿海有三種水師兵種,一種是隸屬于水師的衛所,一種是各地方內河水寨,還有一種則是鄉里的民兵。
水寨是一種在近海內河的防御工事,通常會在河堤海岸建造一處防御城堡,專門負責阻擊近海敵人登陸
朱元璋冷冷的道:“讓都察院在分人去一趟寧波衛,給咱也好好查!”傅友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皇上這應該是隨機抽查,以此方法來震懾地方?
只有這一種解釋了。“微臣明白!”
朱元璋點頭,“成了,賬簿拿回去吧,咱不看了。”這兩個地方賬簿上出現的問題,和朱懷說的有些一致。
按照那娃子的說法,首位數字越大,出現的幾率越小,其余賬簿似乎都附和這個規律,唯獨這兩地方的賬簿不符合。
至于其他的賬簿,朱元璋沒打算繼續看下去。
他要先試探一下,看看這兩地方究竟會不會出問題。
處理好這些事之后,朱元璋便背著手朝皇宮走去。
傅友文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戶部值廬。
等諸位同僚都當值之后,他便急不可待的找到吏部尚書詹徽。“詹大人。”
詹徽有些狐疑的看著傅友文:“這么一大早,傅大人來吏部有事?”傅友文冷不丁的道:“老爺子昨夜帶朱懷在殿閣批了一夜奏疏。”“啥?”
詹徽愣了愣,然后狂喜:“真的?”
傅友文看著詹徽這表情,急忙抓住他:“詹大人,朱懷究竟是誰你知道對不對他究竟是誰,老夫44想了許久,都想不通!”
詹徽冷靜下來,看著一臉求知欲的傅友文:“想不出來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呵呵,老夫要干事了,傅大人請。”傅友文:“……”
他使勁拍了拍腦袋,渾渾噩噩的再次回到戶部,皇室所有人他都想了一圈,可他實在想不出來,這朱懷究竟會是什么身份啊!
他和詹徽這種東宮舊臣不同。
詹徽是看過朱雄煥的,并且小的時候,和朱雄煥接觸很多,所以他很容易將朱懷能聯想到朱標的嫡長子。
但傅友文這種外臣不行,他們很少接觸朱雄煥,又加上在他們固有觀念內,朱雄煥已經薨了,誰會將一個大活人朝死人上去聯想?
不是傅友文不夠聰明,實在是這事換誰,都想不到,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