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黃子澄孤傲離去的背影,齊泰也有些羨慕。
莫非黃大人先前在外痛斥商賈之事,被詹大人知道了,而后便召黃大人嘉獎一番其剛正不阿
一定是這樣的!
早知道自己隨著黃大人一起痛斥商賈了,畢竟前段時間壽州之困,就是這些黑心商人做出來的,現(xiàn)在沒有什么是比噴商賈更令人振奮的了。
可惜,可惜吶!
齊泰微微哀嘆著。
黃子澄肅穆來到詹徽身前,抱拳行禮:“下官見過……”“去將朱懷叫回來。”
不等黃子澄開口,詹徽便厲聲道。“啊?”
黃子澄有些懵,朱懷是誰?
詹徽板著臉:“本官親自寫的請?zhí)泓S侍讀為什么就將請柬撕了,你面子好大吶!”黃子澄歪頭想了想,臉色緩緩僵硬起來,嘴角抽了抽。
他想起來了。
是那個商賈!
前不久自己親自撕了那商賈的請柬!
黃子澄面不改色道:“奸詐商賈,人人喊打,故而下官無錯矣!”
“若不是這群商賈,壽州如何會出現(xiàn)那種危局?下官勸詹大人毋需結(jié)交此獠之輩。”詹徽冷笑:“去將人親自請回來。”
黃子澄伸著脖頸,義正言辭:“無此可能,本官翰林院學士,讀書人一腔正氣,認為對的事,從不會改變!”詹徽仰天大笑:“哈哈!黃大人好志向,今年京察在即,你好生思量!”
黃子澄亦大笑不止:“老夫怕丟了官嗎老夫命都可以不要,于老夫而言,大人此番威懾,卻顯得何其可笑。”
詹徽淡漠的笑著,冷冷看著黃子澄,淡淡的道:“黃大人好骨氣,讀書人就該如此,好,本官知道黃大人的品德了,你下去吧。”詹徽做了一輩子官,現(xiàn)在又是吏部尚書,他懂得拿捏分寸,既然對方硬的不吃,那就想辦法軟刀子捅死他。
他們這些人都奉行一個準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況且現(xiàn)在也用不到十年時間!
黃子澄氣咻咻走到二進宅院,齊泰還沒來得及抱拳恭賀,黃子澄便喝道:“齊大人,這邊你照拂著,老夫走了!”
齊泰有些狐疑,不解的問黃子澄道:“黃大人剛才還見了詹尚書,這是怎么了為何生這么大氣?”黃子澄呵呵道:“偽君子!詹徽便是其中佼佼者!”
他將剛才和詹徽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訴齊泰,而后哼道:“(bdee)此人不配為官!”
齊泰心神一震,卻也不知道那朱懷究竟什么來頭,明明一介商賈罷了,居然會讓當朝吏部尚書如此重視。
竟重視到親自下請?zhí)牡夭剑?br/>
那商賈究竟會是誰啊?或者做了什么逆天的事?詹徽那種老狐貍,不可能無緣無故這么放低姿態(tài)!
容不得齊泰震驚,他趕緊收攏心緒,鄭重的看著黃子澄,道:“黃大人,你可曾想過,此番得罪詹尚書,馬上京察在即,他恐會降了你的官職品階。”黃子澄冷笑:“老夫若怕,便不會如此。”
齊泰鄭重道:“黃大人高義,那皇孫朱允炆怎么辦?你的得意門生怎么辦?此番你若被調(diào)離國子監(jiān),那么誰來教授皇明嫡孫?”
“你要知道,現(xiàn)在我等深受皇明嫡孫重視,說句違逆的話,將來皇孫若是登基,你我便是帝師,此番你若如此沖動,將來若是皇孫未能客繼大統(tǒng),亦或者被劉三吾搶了頭功,你當如何自處”
“我等寒窗苦讀數(shù)十年,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成為國之利器,輔佐君王治理天下嗎”聽完齊泰的話,黃子澄沉默了,臉上微微有些動容。
說到底,還是邁不過權(quán)力這道誘惑關(guān)口。
“那么,老夫此番若是去請了那商賈,豈不讓人笑話”
齊泰肅穆:“黃大人高義,一時忍辱負重又有何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之屈辱,來日我等掌權(quán),加倍還回去便是!”黃子澄愣了愣,沉思良久,咬牙道:“此言在理!吾去也!”目送黃子澄離去。
齊泰長舒口氣,惡狠狠道:“彼其娘之!你特娘的要是被卸了職,本官還能安穩(wěn)嗎?臭傻逼,早讓你不要這么沖動,現(xiàn)在好了吧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丟人的不是在下。”
朱懷府邸。
朱懷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黃子澄:“你說啥?讓我回去?”
“不讓我去的也是你,現(xiàn)在讓我去的也是你,我不去,為啥要去”黃子澄:…”
他抿了抿嘴,抱拳道:“郎君莫鬧,吾錯矣,不知是詹大人宴請,請郎君莫和在下一般見識。”
朱懷恍然:“原來你是聾子啊,我先前不是說了是詹大人請我嗎?你怎么沒聽到?耳朵有病就去治。”“你!”呼!
我忍!
我黃子澄忍了!
為了大義,我黃子澄不與你小子一般見識。
黃子澄尷尬的笑著,微微沉默片刻道:“實不相瞞,老夫最近耳朵確實略微有些問題,實乃抱歉也。”朱懷嘆口氣:“想不到黃大人年紀不算大,耳朵已經(jīng)不行了,可惜了。言語一變,朱懷繼續(xù)搖頭:“還是不能去,我的馬累了,走不動道。”黃子澄努力憋著怒氣:“老夫騎馬來了,你可騎我的馬。”朱懷道:“那你咋辦?”“噢,你要給我牽馬么?”你他媽……王八蛋,不要欺人太甚!
不要以為我黃某人好欺辱的!
“看來你不愿意。”朱懷搖頭,“我回去睡覺了。”“呼!”黃子澄爆喝道:“愿意!本官愿意!”“這樣啊。”朱懷點頭,“那好吧,走。”
沿街,一個矮胖的老夫子,給朱懷牽著馬,那夫子頭戴平定四方巾,身穿儒袍,非富即貴。
而馬匹上的郎君,卻身穿粗布麻衫,一看便是貧農(nóng)階級或者商賈階級。
因為在明初,朱元璋規(guī)定過,商人不能穿絲綢,而貧民買不起絲綢。
這樣奇特的景象,沿途不知引來多少人好奇圍觀指指點點。
黃子澄臉色通紅一片,眼中充斥著忍辱負重的淚水。
雨花別苑。
齊泰眼看著占城國使臣和新科舉子已經(jīng)陸續(xù)快要到齊了。
他只好耐著性子道:“諸位,黃子澄黃大人外出辦點事,迎接個小郎君,大家莫要著急。”“莫若,本官領(lǐng)著你們,去外面迎接黃子澄黃大人可好?”
齊泰覺得,如此大陣仗,也算是給足了詹徽的面子,剛才詹徽和黃子澄的不快,或許會因為自己的舉動化解。
齊泰這一招,可謂用心良苦,想來一會兒若是被黃大人看到,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從而對自己心生感激之意。
這個黃子澄,真是服他了,竟干這些不著調(diào)的事,事了之后,還要老夫給他擦屁股,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