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應(yīng)天府,又開始淅淅瀝瀝落雨。
朱元璋背手站在奉天殿外,感受著雨落的聲音,聞著雨腥味道。
他很喜歡下雨,因?yàn)樾r候家窮,下雨就意味著不要干活。“哎?!?br/>
朱元璋幽幽一嘆,賭氣了六七日沒去見那小子,也不知道那小子咋樣了,有沒有想咱?
爺孫兩的脾氣都犟的像牛一樣,誰也不肯主動認(rèn)錯。“不對不對!”
朱元璋搖搖頭,興許那小子已經(jīng)知道錯了,他只是沒辦法找到咱,一定是這樣的!
這樣想著,朱元璋又開始自責(zé)起來,自己一把年紀(jì)了,還和小孩子置氣個啥?
或許是對朱懷期望太高了,朱元璋希望朱懷萬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規(guī)則來。
但娃子畢竟不是自己,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咱可以大事上給他說教把控,有些小事不該如此較真。
可這商稅改革也不是小事呀!
朱元璋又開始踟躇起來,一輩子沒如此猶豫不決,這些日子卻被一個小娃子弄的心像貓爪一樣。
晾了那小子七日,就是為了讓朱懷去思考,思考這個天下,究竟該怎么去“五二三”治理,思考為什么咱要嚴(yán)格控制階級觀念。
咱是帝王,要不劃分個三六九等,這個國家還能有尊卑綱常嗎
算了,咱還是去看看吧。
朱元璋想起上次也有一段時間沒去見朱懷,看到那娃子眼中帶著濃濃的擔(dān)憂,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咱也沒告訴他身份,他也不知道咱住在哪里,想找咱都找不到,咱在不服軟,爺孫一輩子不見嗎?
孩子,爺爺現(xiàn)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培養(yǎng)你呀,你要理解爺爺?shù)目嘈摹?br/>
咱不是不想告訴你咱是皇帝,也不是不想讓你來見咱。
因?yàn)槟阍谕忸^太久了,你對這個王朝了解的實(shí)在太薄弱。
你要陡然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你能對付得了那么多文臣嗎?咱要是指望著藍(lán)玉那群胡來的武將幫你砍掉路上荊棘,這是不切實(shí)際的。
這個天下,最奸詐的就是文人,他們心眼多,道德高,滿口都是禮義廉恥,可咱們還要指望他們治天下。
一個國家,要是沒有他們,就沒有了規(guī)矩,沒有了禮義廉恥,造反搗亂之輩將層出不窮,所以咱即便再不喜,都要忍著。
咱也試圖想過,把你帶進(jìn)來,強(qiáng)硬的和他們說你是咱大孫,可是呢?這么多人中,有沒有壞心眼的?有沒有不承認(rèn)你的?有沒有引經(jīng)據(jù)典來傷害你的?
還有你的這些叔叔,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咱得先把路給你鋪好了,惡人爺爺做,該殺的爺爺來殺,咱把功德都留給你,這樣他們才會擁戴你!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奉天殿外的大理石路上,傅友文打著傘,焦急朝這邊走來。
他半邊身子都被雨水沖濕,看樣子十分焦急,走到面前才注意到朱元璋在大殿門口站著。傅友文趕緊放下傘,恭敬行禮道:“微臣見過皇上。”朱元璋瞇著眼:“你可不是急性子,啥事這么著急”傅友文面帶喜色:“回皇上,好事,天大的好事!”
朱元璋氣不打一處來:“你最好和咱說的事,真讓咱開心!”“淮河發(fā)水,安南作亂,大軍要犒賞,你是搞到錢啦?”
傅友文一記馬屁趕緊送上:“是??!皇上,出來了,結(jié)果出來了!”
“微臣在南直隸試點(diǎn)提高商稅一成,短短七日,南直隸各州府課稅司交上來……皇上你猜猜多少白銀”朱元璋瞪著眼:“少他娘的啰嗦!”
傅友文笑著道:“十九萬兩白銀!現(xiàn)在已經(jīng)運(yùn)到戶部倉廩了!”朱元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傅友文:“啥多少?”
傅友文道:“十九萬兩啊皇上!咱不用愁了,有了這十九萬兩,所有事都可以辦下去了!”
朱元璋倒吸涼氣:“你說啥就在南直隸提高了一成商稅,七天,你給咱收了十九萬兩真金白銀?”傅友文篤定道:“對!”朱元璋驚的目瞪口呆。
僅僅只是提高了一成商稅,而且還只在南直隸這一片范圍,短短七日,就拿下十九萬兩真金白銀!“真是沒想到,這些商賈,居然如此有錢,這可是南直隸一個月的農(nóng)稅?。 ?br/>
傅友文也震驚的無以復(fù)加,他一直覺得國朝的稅收之本,應(yīng)該在農(nóng)不在商,固有思維讓傅友文認(rèn)為商人賺不了幾個錢。
可這么大一批錢收上來之后,傅友文就由不得不吃驚。
朱元璋喜笑顏開,“好好,你也莫和咱分享這消息了,先去將款項(xiàng)該撥的都撥下去,淮西百姓都在生靈涂炭,記得要快!”傅友文趕忙道:“微臣遵旨!”
望著傅友文離去的背影,朱元璋有些癡呆,有些喜悅,又有幾分懊惱。
現(xiàn)在僅僅只是短暫性的提高了商稅的一成,便能見到如此效果,解決了缺銀的燃眉之急。
臭小子這眼光看的比咱毒。
可朱元璋知道,這些都是短暫性的,商人這個口子,現(xiàn)在還不能開,這是毋庸置疑的!無論如何,朱元璋今天心情很好,這么想著,他便對陳洪道:“去將趙惠妃召來。”
后宮。
當(dāng)趙惠妃再次被召見的時候,后宮的嬪妃已經(jīng)羨慕成了兔子眼。
這些日子,趙惠妃可是頻繁被老爺子寵佞?。?br/>
這小妖精,究竟使了什么招數(shù),竟讓老爺子一把年紀(jì)了,還如此愛護(hù)有加?
不過她們也只能羨慕,因?yàn)橹煸暗暮髮m,是絕對無比風(fēng)平浪靜的!
不多時。
趙惠妃便帶著喜色找到朱元璋,“妾身參見皇爺?!敝煸皵[手:“不必客氣啦,趙家閨女咋樣”
趙惠妃自然知道朱元璋在詢問什么,她拍著胸脯道:“皇爺放心,妾身都叮囑好了?!敝煸包c(diǎn)頭:“成?!?br/>
想了想,朱元璋道:“你堂兄是壽州兵馬使趙思禮么?”趙惠妃心跳的厲害:“回皇爺,是呢。”
朱元璋對陳洪道:“去在京師外置辦個宅子,調(diào)趙思禮來五軍都督府做個指揮僉事,置辦宅子的錢讓戶部撥一筆,他們有錢?!标惡橼s忙道:“遵旨!”
趙惠妃也急忙施福行禮:“妾身謝皇爺”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謝個啥,都是一家人,成了,晚上在咱這過夜吧。”“遵旨?!壁w惠妃一喜。
趙檀兒回到后宮?!靶」媚亍?br/>
看著掛著鼻涕的朱棟,趙檀兒問道?!澳锶ジ富誓橇?,今晚回不來?!薄芭??!壁w檀兒點(diǎn)點(diǎn)頭。
朱棟好奇的看著趙檀兒:“你是誰呀”趙檀兒回道:“沒大沒小,叫表姐!”朱棟搖頭:“不干!我不認(rèn)識你?!?br/>
趙檀兒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看著朱棟牽著的大公雞道:“我在宮外也看到公雞了?!敝鞐澋纱笱劬Γ骸翱捎形业膮柡Α?br/>
趙檀兒笑著道:“那指定比你這蔫吧的好?!?br/>
朱棟震驚了,“那……那我也要出去看看,你下次帶我出去?!壁w檀兒道:“叫表姐。”“叫表姐?!?br/>
“我讓你叫我表姐。”
“我讓你叫我表姐?!?br/>
趙檀兒拍著額頭,一巴掌甩到朱棟頭上:“表姐!”“表姐!”
“誒?!壁w檀兒很開心。
“表姐,你帶我出宮可以嗎”朱棟有些期待。
趙檀兒陰險的笑道:“你不上課啦?你敢出去,夫子不打腫你屁股?”朱棟哇的就哭了:“我要斗雞,我不要去上學(xué),我要出宮斗雞。”
翌日一早,趙惠妃面泛桃花的回到寢宮。
見到趙檀兒,趙惠妃笑容更甚?!靶」茫慊貋砝玻俊?br/>
趙惠妃點(diǎn)頭:“回來啦,檀兒,咋樣,昨天和朱懷相處的愉快嗎?成了沒?他看你如何”
趙檀兒是個要面子的人,她捋著胸前黑發(fā),自信的道:“還能咋樣啊小姑你就安心吧,他見我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這個,略微吹一下,應(yīng)該沒人知道吧?再說了,本44小姐這樣的,哪個男人看不上雖然沒見面,但趙檀兒覺得那朱懷一定會對自己滿意的!趙惠妃瞇著眼:“好!我就說咱侄女優(yōu)秀!好好好!對了,皇爺給你父親調(diào)到應(yīng)天府了,外面宅子也給你置辦好了?!壁w檀兒驚愕的道:“皇上老爺子這么好的嗎?”
趙惠妃左右看看,拉著趙檀兒進(jìn)了里屋,鄭重的道:“不要覺得老爺子真就這么好相與,他老人家對咱趙家這么好,是看在朱懷的面子上,看在你的面子上,要是不然,皇上認(rèn)識咱趙家是誰?”
“實(shí)話告訴你,再沒介紹你之前,皇爺三年沒怎么召見過我,而這幾日,皇爺召見我的次數(shù)加起來比三年還多?!薄澳憧梢蒙嗵帲阈」?,還有你父親,乃至咱整個趙家,可都靠你了?!?br/>
趙檀兒肅穆道:“小姑你就放心吧!我現(xiàn)在就去找朱懷,昨天沒見……哦,一夜沒見,他怕是想死我了?!壁w惠妃笑著道:“好好好,大差不差,直接爬人床上得了?!壁w檀兒:“”
“小姑!你說啥?。∥沂桥?!我也要明媒正娶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