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傻了,過道里有片刻的寂靜。</br> 包括譚醫生,他完全是下意識的舉措。那人撲過來要潑什么的時候,他就猜到恐怕是硫酸。醫院里經常見到這樣的事,而他穿的中袖,領子很大,他知道被硫酸潑了會有什么下場,所以下意識地拽過旁邊人來擋硫酸。</br> 而潑硫酸的混混,完全沒想到這個醫生會干出拉墊背這種事,他是對準了潑的,居然讓他給躲過去了!</br> 事發突然,沒準備備用的硫酸,那群犯事的很快就跑了,反應過來的譚醫生,想扶一把旁邊的捂著臉的護士長,卻被她一手推開:“別碰我!”</br> 旁邊人都對他指指點點,他臊得慌,嘴里沒遮沒攔,“小馮你今天穿的長袖,應該沒關系的吧?”他急于撇清自己的關系,“你站在我旁邊的,不管我的事。”</br> 護士長衣服上全是硫酸,她連忙沖進廁所,脫掉外套,拿水沖起來,旁邊的小護士錯愕地瞪了譚醫生一眼,立馬給她拿了幾瓶蘇打水進去沖洗。</br> 過道上不少病人,還有家屬,也有護士。他們都目睹了整個過程,當他們還未反應過來時,譚醫生是如何下意識地拽過護士長給自己擋硫酸的!</br> 這等反應速度!</br> 有人想起幾個月前的另一起醫鬧,譚醫生手術失敗,報應落到傅醫生上,當時也是同樣的情景,只不過傅醫生下意識的反應是拉過護士長,拿自己無比珍貴的手臂去擋刀子!要知道對外科醫生而言,手太重要了!</br> 護士都知道犯事人口中的“孫老四”是誰,那是前幾天送來醫院的病人,一對夫妻,妻子腦死亡了,丈夫讓傅醫生給救活了,現在還在icu沒出來呢。</br> 但傅醫生救了人,病人的仇家卻找了上來,要潑救人的大夫硫酸。</br> 譚醫生誤打誤撞的讓仇家以為他是動手術的大夫,還拿護士長來擋硫酸。</br> 他的嘴臉一瞬間暴露無遺,所有人都在一旁指責他。</br> “那個醫生?譚醫生?他剛剛做了什么?我沒看錯吧?”</br> “真想不到他是那種人……”</br> “也太過分了!”</br> 譚醫生臉色鐵青地躲進了自己的辦公室。</br> 沖了二十瓶蘇打水,護士長出來了。她今天穿的長袖白服,還是長頭發,硫酸過來的一瞬間,她也傻了。但硫酸并不是沖著她去的,哪知道旁邊突然一股大力,將她扯了過去。</br> 這才有了這場無妄之災。</br> 和她關系好的幾個小護士都在旁邊安慰她,譚醫生現在是副主任醫師了,她們惹不起,可是今天的事太讓人憤怒了!</br> “真看不出來,人模狗樣的……幸好馮姐你今天穿了長袖,幸好你是長頭發。”</br> 護士長姓馮,所以新來的護士都叫她馮姐。</br> 硫酸沾到皮膚的面積不大,問題也不太大,只有脖子和下巴一塊兒,臉當時別過去了,沒有遭殃。</br> 幾個小護士還在為她抱不平,嘴里肆無忌憚的。</br> “同樣的事,一對比就看出人品了!譚醫生太過分了……”</br> “你看人傅醫生!關鍵時刻……”</br> “譚醫生一直人就不怎么好,上回我看見他收了家屬紅包的……也有人給傅醫生塞,我看見好幾回了,感謝他的,他從來不要。”</br> “收紅包算什么,譚醫生那意思是不給紅包就看著辦唄……”</br> 護士長沒有說話,等幾個護士嘰嘰喳喳吵著說要去找院長要個公道,她才打斷:“好了,剛才那種話,不要讓別人聽見了。”</br> 但雷院長還是得知了消息,他正在和田副院說事情,一聽消息就震怒了。</br> 一是因為醫鬧潑硫酸性質惡劣,二是因為譚醫生拿旁邊的護士長墊背的舉動。</br> 田副院也呆了,表情沉痛道:“老譚他……他!他怎么做出這樣的事來!”</br> 雷院長怒道:“你看看!你親自選的副主任醫生!”他得知護士長狀況不嚴重后,怒氣還是沒消,非常生氣。</br> 田副院臊得抬不起臉來,譚醫生這種做法,就是在打他的臉!手術失敗好說,畢竟手術都有風險,連院長雷江也在手術臺上醫死過人的,但是拿護士當擋箭牌,擋硫酸這種事太惡劣了!更嚴重的是,居然還叫許多病人看見了!</br> 這要是傳出去,對他們醫院的名聲影響太大了!</br> 消息壓不下去,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醫院。</br> 傅星河輪休結束,五號回的醫院,譚醫生的事,他聽說了。</br> 腦外科那層樓被幾個家屬聯合起來大鬧了一場。那天手術出來看到的女人也在,她哭訴著手術后丈夫變了個人,那不是她丈夫,要譚醫生負起責任,要譚醫生把她的丈夫還給她。</br> 聽說手術后,該病人的確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原來是個對家庭孩子體貼入微的人,現在術后性格變得截然不同,對著妻子孩子發脾氣,拿遙控器花瓶來砸人。</br> 別的病人,都差不多有類似的問題。也有因為家人意外死在手術臺上,而趁此機會準備訛詐醫院的。</br> 這件事甚至被人捅給了媒體報社,不知道媒體哪里得知的消息,把醫院圍的水泄不通。</br> 雷院長只能拜托刑警大隊來疏通,但記者哪里是那么好攔的,醫院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記者披個連帽衫就能混進去。</br> 譚醫生事件上了社會新聞,引起了很多人關注,風向一面倒,斥責這位大夫不配當醫生,不僅沒有醫德,連做人基本的人品都沒有!但是很遺憾,譚醫生輪休了,所以人并不在醫院。一些消息靈通的記者,追到他的家里去,拍打他的門說:“譚醫生!請你開門!接受一下采訪好嗎?”</br> “請問你當時是出于什么心理,拉了旁邊人當墊背?”</br> “請問你的良知在哪里?”</br> “你覺得你需不需要和當事人馮護士道歉?”</br> “譚醫生,譚醫生麻煩你回應一下好嗎?”</br> 譚醫生和妻子苦不堪言地躲在家中,根本不敢出門,親戚來的電話都不敢接,電話被打爆,他只能扯斷電話線。街坊鄰里,也全都知道了這位看似光鮮體面高收入的醫生,其實是個表里不一的人渣。</br> 而這些媒體,似乎是受了人指使一般,槍口只對準譚醫生一個人,當然,同時也嚴厲譴責了潑硫酸的醫鬧,而且無一例外,提及了這位治好了病人的傅醫生,一派褒獎溢美之詞。</br> 因為治好病人,讓病人仇家尋上來,而傅醫生也是運氣好,碰巧輪休。誤打誤撞的,譚醫生正好升了副主任,他就那么倒霉頂上去了。</br> 無孔不入的記者鉆進醫院,那位丈夫性情大變鬧著要說法的女士接受了采訪,悔恨道:“我美國來的親戚聽說了我的事,看到了新聞,問我為什么不找傅大夫做手術。”</br> “那位傅大夫,在美國西海岸很有名氣,是最好的神經外科醫生之一,他近些年才回國的。”</br> “你為什么不選擇讓傅醫生替你動手術?”記者道。</br> 女人一五一十說了,“他手受傷了,才回醫院,之前醫院流傳他不行,就……怪我,我不該聽那些人亂說的!”她告訴了記者之前傅醫生手受傷的事,“……手術事故是譚醫生出的,那家屬瘋了,拿著刀要人償命,往護士身上捅,嗯,就是被潑硫酸那個,然后傅醫生救了她,自己手臂倒受了傷。當場那血流的,走廊都被淹了!”</br> 記者一聽就震驚了,逮住了猛料,還要追問。</br>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應該問他們護士。”</br> 與此同時,本該休假的護士長,脖子上纏著繃帶,進了雷院長辦公室。</br> “院長,我有一件事要說。”</br> “小馮啊,來坐坐坐,這件事是醫院不對,給你放一陣子假,你休息休息。”</br> 護士長點頭道:“院長,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譚醫生現在輿論纏身……”她頓了頓,又有點猶豫,最后吸氣道:“這件事我沒有證據,所以就一直瞞著。之前那臺手術,導致傅醫生被醫鬧刺傷手臂的那臺手術,譚醫生動手術的時候,我是手術護士,他喝酒了。”</br> “什么?!?!”雷院長拍桌而起。</br> “我沒有證據,我不敢胡說的,但都是真的。”護士長臉上神情很悲傷,“幸好傅醫生沒事,我對不起他。”</br> “害群之馬,害群之馬!”雷院長站了起來,“居然有這樣的事,不行,小馮,這件事要瞞下來,咱們醫院禁不起打擊了,譚松林這樣的人,當初就不該讓他進醫院!”</br> 護士長動了動嘴唇,最后垂眼道,“我明白的,我不會說出去的。”</br> “哎,”雷院長嘆氣道:“等輿論過去了,就把譚松林開了,我特批你放兩周假,回家休養一段時間,不要管這件事了!”</br> 他是院長,想得要多一點。這件事除了給譚醫生本人造成打擊,也會給醫院造成嚴重打擊。有這樣的醫生,病人都不會信任他們醫院的。他為傅星河考慮,覺得他受委屈了,但是也不能不顧醫院的名聲。</br> 這件事固然引起軒然大波,但是戰火并未蔓延到醫院身上,無一例外幾乎全都是譴責譚醫生的。</br> 雷院長看事情通透,這就好像有什么權力滔天的人,在背后幫他們醫院,整治譚醫生一般。</br> 醫院出了這樣嚴重的事,還是有關他的,傅星河卻如同個沒事人一樣,早上很早來領著實習醫生查房,看病例,安排手術,接著自己上了兩臺手術。</br> 升了科主任后,他現在有個很大的辦公室,連著一個休息室的大套間。傅星河在休息間換了衣服,就開車回家。</br> 記者還未散去,有記者打聽了他的車,卻沒人敢上去舉著麥采訪他,并主動讓出一條道路來。</br> 上面說了,他們炒新聞,絕對不能把這位傅醫生給拉下水。</br> 這些記者是同行,都是社會頻道的,差不多都互相認識,再看大家看到傅醫生車子開出來時的反應,心里都明白,這位傅醫生,恐怕背后有人,惹不得。</br> 傅星河從不在乎這些事,新聞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無論有沒有牽連到他,他似乎都沒所謂。</br> 此刻,據說是傅醫生背后那位惹不起的大人物——林總,正彎著腰在廚房里做飯。</br> 這段時間,他好像迷上了烹飪,因為傅醫生很喜歡吃他做的飯,每次都要夸他一句。傅星河原本覺得總讓林天這樣不好,但從吃了第一回后,到現在吃習慣了,他已經想不起來外賣的味道了。</br> 他每天中午回家,就是因為家里有人做好飯在等他。</br> 科室里的同事都很疑惑,傅醫生以前中午不總是留在醫院?現在怎么變了。</br> 譚醫生的事,很快就消停了。他被滬市綜合病院開除了,而傅醫生卻因此忙碌起來。</br> 出乎意料的,醫院并未收到過多牽連,反而多了許多慕名前來求醫的人。</br> 全是來找傅星河的。</br> 一時間,傅醫生忙得不可開交,中午也不能回家。一臺接著一臺的手術,他好像不會疲憊,一直都精神抖擻的。</br> 林天去找他的時候,還得排隊等著。</br> 他郁悶地坐在手術室外面那排椅子上,因為傅醫生會這么忙,完全是他造成的。</br> 林天的原話是:“怎么炒怎么踩都不能牽連醫院,尤其不能牽連動手術的那位傅醫生。”</br> 事態發展如同一開始所預料的,但是新聞社誤會了他的意思,把傅星河往死里吹,那溢美之詞都快要躍出紙面了。</br> 林天戴了頂鴨舌帽,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機。他最近投資了一個游戲公司,那公司正在研究空氣投影技術,準備用在游戲上,林天就是在玩他們家的游戲內測版。</br> 他坐著,旁邊兩個年輕女人的話題卻飄到了他的耳朵里。</br> “我現在這么年輕,我不老,我也不胖,他怎么就對我不感興趣呢?”</br> 林天偷偷看了眼,說話的是穿長裙的女人,旁邊的短裙道:“表姐,這肯定不是你的原因,你多有魅力啊,當年追你的人那么多,姐夫怎么會沒有**?”</br> “我哪知道啊?他工作特別忙,我穿情趣內衣勾引他,他看也不看一眼。”</br> “那就是姐夫……姐夫是不是有什么生理毛病?”</br> “他沒有病,就是**不強。”</br> “我給你支個招,你燉點大補的東西給他吃,火氣一重,**的……”</br> 聽到這里,林天把豎起的耳朵縮了回去。</br> 這是個好辦法啊!!!</br> 他激動起來。</br> 傅星河做完手術出來,就看見了他,他帶著林天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你工作很閑?”</br> “也不是很閑……”林天跟著他進了主任辦公室,“就是有點閑吧……”</br> 傅星河打開休息室門,對他道:“我等會兒要查房,晚上要值班。”他一邊說,一邊脫衣服,動了手術后全身的汗,他的背和肩很寬,脫上衣時背肌很深地勒出一道溝壑,中間滑過一條晶瑩的汗線。林天盯著他身上的肌肉,不明顯地咽口水。</br> 他彎腰開始脫褲子,后腰上有很深的腰窩,內褲也有點濕,汗濕。</br> 林天心里想到上次傅醫生脫在跑步機扶手上的汗衫,他好想抱上去。</br> 這么想,他就真的這么做了。他從背后抱住傅星河的腰,臉也貼在他的后頸,傅醫生做手術戴了幾個小時的手術帽,頭發也有股汗味。</br> 林天深深地嗅了口。</br> 傅星河反手拍了拍他,好笑道:“哎,我身上全是汗。”</br> “我喜歡。”他吻了吻傅星河的脖子。</br> 過了兩分鐘,傅星河推開他,“我換衣服,回家再親。”</br> 林天戀戀不舍地松開他,心想等會兒他要去買一堆大補的喂給傅醫生!</br> 傅醫生的辦公室條件很不錯,挺大一間,地是木地板,辦公桌大到下面可以藏人,桌上的電腦還是蘋果的。休息室也大,床比病床大一點,還有個雙人沙發,有小圓桌,飲水機和電視柜,電視柜對著床,上面有臺12寸的液晶電視。</br> “你下回來了,就來這里休息,別干坐著等了。”</br> 林天說不,“我想你手術出來第一個就看見我。”他知道經常有高風險高難度的手術找上傅星河,所以傅星河并非此次都成功,他偶爾失敗,一個人出來時面對家屬的詰問和哭訴要怎么辦?</br> 傅星河撫摸他的頭頂,“你真粘人。”</br> 林天看了看他的神色,發現含著不太明顯的寵溺后,就理直氣壯道:“我就粘你!”</br>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粘人的人,小時候沒人關愛他,他又讓人省心,總是一個人看書,似乎不需要人管。秦韻和林翰海想起來了就問保姆,保姆說“小少爺看了一下午的書”。</br> 其實保姆在房間里睡覺,或者看劇,總之很少管林天,只干自己的事,林天有次看著書,口渴了,他去接水時從樓梯上摔下來,喊了好久,都沒人聽見。那保姆是出去了,估摸著小少爺差不多看完書的時候才回來,一回來就看到林天躺在樓梯底下的。</br> 她嚇壞了,怕被責罵,問他有沒有事,林天說沒事,腿好像骨折了。</br> 秦韻和林翰海聽了,就換了個保姆給他。</br> 他們不住老宅,在外面住別墅,人反倒每天不歸家,把孩子一個人丟家里。</br> 醫生的夜班,和別的夜班不一樣,林天有時候忙,要在公司忙到半夜兩三點。但是醫生,要忙到清晨七八點才算夜班下班。</br> 深夜,林天打電話讓老吳買了點粥送過來,和傅醫生在休息室里解決宵夜后,傅星河讓他回家休息。</br> 林天不肯走,靠在他休息室的沙發上睡了過去。</br> 半夜里,傅星河把他抱到床上,早上八點下了夜班才叫醒他。他現在是科主任,有別的科研任務,所以他工作要比以前自由些,不用值這樣高強度的夜班了,不過最近病人太多了,傅星河才忙不過來的。</br> 最近還有幾個研討會要他參加,他過一陣還要去出差。</br> 他還沒給林天說。</br> 傅星河想到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都是物理學家,一個研究核物理,一個研究天體物理,兩個人當年都在衛星發射站工作,結婚似乎也是因為興趣相投,比起愛人,他們或許更像知音。后來,傅星河的母親轉到國家科學院當院士去了,夫妻倆就常年兩地分居,而且傅母常年去國外開會,研討會,研究衛星,飛船,宇宙。</br> 但即便如此,他的父母婚姻依然很牢靠。</br> 可是林天這么粘他,傅星河又有點不確定了。</br> “噯,我怎么睡著了,”林天打了個小哈欠,臉頰上有睡覺的紅印,眼角因為哈欠而晃了幾滴淚珠出來,他手背一擦,望向傅醫生,“累不累?”</br> “不累,習慣了。”傅星河把床底的鞋拿出來,給他穿上,林天臉紅紅的,“我、我自己來。”</br> 傅星河看他一眼,“鞋和襪子都是我給你脫的。”</br> 林天用鼻音嗯了聲,他剛睡醒,說話很可愛,一些小動作也可愛。林天手臂伸長,掛他的的脖子上,然后抱了他一會兒。傅星河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背,低聲說:“我們回家。”林天繼續用鼻音嗯了聲,“傅醫生,你真好。”</br> 他只敢在休息室這么粘人,一出去,外面全是人了,林天不敢牽他,怕給傅醫生的工作造成困擾,只是和他并肩出了醫院。</br> 吃了早飯,傅星河沖了澡就躺在床上補眠了。值夜班后,他可以休息一整天。</br> 林天昨晚不小心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著了,是傅醫生把他抱到床上去的,林天記不起來了。休息室的那張床和病床是差不多的感覺,不算舒服,林天試了試,沒什么聲,適合辦事。</br> 趁著傅醫生睡覺的工夫,林天上超級市場買了點大補的食材,還去了中藥店,買了些藥材。</br> 他還打電話問了蘇大夫,問他要了個“十全大補湯”的秘方。</br> 掛了電話,蘇大夫才想起,他忘記在囑咐林天,那湯太補了,不宜多喝。常人小半碗就足矣,不然后果很嚴重,可能會一直硬著軟不下來,身體不好的人,可能吃一頓硬一天虛半年。他正打算撥回電話告訴林天一聲,就被老伴給叫去廚房了。</br> 于是,蘇大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br> 林天買東西,什么都買最好的,藥材年份也是最好的,全是大補的,他用小火煲了一天的湯,廚房里飄出來一陣陣怪異的藥草香味,傅星河看了廚房好幾眼,以為林天在實驗什么新菜。林天把熬好的高湯凍成冰塊,加蟹黃包了灌湯包,上籠屜蒸熟。</br> 傅星河覺得這蟹黃湯包和他平時吃的不太一樣,有股藥味,但他一句疑問也沒有,還是吃了一整籠。</br> 他還喝了兩碗滋味有點怪的湯,林天很熱情地問他要不要再來一碗,他眼中不由自主泄露出幾分忐忑,但傅星河照單全收了,吃完沒過兩分鐘,他就意識到沒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