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臉騰一下紅了,不得要領地回答道:“噯,我明天給你洗了。”</br> 傅星河不逗他了,說好。</br> 林天挺矛盾的,傅星河發現他性格很軟,很害羞,干什么都害羞,像食草動物,兔子什么的。但是他偏偏能干一些很……膽大妄為的事。</br> 而且林天還背著他,替他做人情。</br> 傅星河看了眼微信群,發現這件事已經傳開了。</br> 小周在群上曬了酒店房間的照片,其豪華程度讓人咂舌。</br> “你們快看這個浴室!這個浴室!這個浴缸是什么石頭你們造嗎???我百度查了查,是亞馬遜天然寶石打磨的!!”</br> 全科室的醫生護士都很羨慕,說主任大方,人好。</br> 傅星河在群上一句話也不說,完全潛水,屬于默認了,他也沒問林天怎么回事。</br> 分開的時候,傅星河不想問他這樣的事,人不在一起,什么話都不好說,也容易造成誤會,他并不想話沒說明白惹林天多想,所以傅星河想等回去了再說。</br> 但這件事,始終壓在他心里的。</br> 林天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br> 他從不跟自己提他的家庭,傅星河也沒提過自己的,他們現在的關系,瞧著挺濃情蜜意的,也互相喜歡,其實就像紙牌屋,風一吹就塌陷了,禁不起折騰。傅星河是真心想和林天維持這段感情的,所以不得不開始思索一些以前他從不會想的情情愛愛。</br> 太麻煩了。</br> 第二天一早,九點時酒店客房服務送來了早餐,是傅星河喜歡吃的食物。</br> 但他并沒點早餐,客服說是送的。</br> 他吃完后就去開會的地方,酒店的私家車給他配了司機的,大概也是林天的手筆。</br> 傅星河捏了捏眉心,有說不出的煩躁。</br> 林天則是去了公司,堆積的文件如山,大剛看見他都沒有好臉色了,生硬叫他林總,“你還知道來啊,我以為你生孩子去了呢。”</br> 他最近確實對公司事務不太上心了,也不太想管蠢蠢欲動的林家人,他覺得自己早晚要出柜,也早晚會被趕出去,這么賣力沒用,不如扶一個ceo起來。</br> 這個人選,大剛是不行的,他太優柔寡斷了。但是這段時間大剛的表現,林天看在眼里,覺得可以試著培養大剛當老總。</br> 忙完后,中午和傅醫生通了電話,林天下午去看了老爺子。</br> 老爺子視力衰減的厲害,林天從他身上看到了死態。那些日暮西山的老人身上才會有的死態。</br> 他把林天拉到身前,很小聲地說:“你媽走沒有?我看不太清。”</br> 林天點頭,然后才發現,老爺子真的看不見了,他只好盡量平靜地說:“走了,現在只有我在。”</br> “好、好,”老爺子拍拍他的手背,聲音也乍現老態,“你過來點,聽我說話。”</br> 林天說好。</br> “我找了律師,把我手上的股份割百分之三十給你。”</br> 林天一驚,正要說不行,老爺子忙打斷道:“我要不行了,眼睛也看不太清了,但是我不瞎,我還看得清,你爸媽對你怎么樣,我知道的。”</br> “這件事,別告訴他們,也別告訴別人,你堂哥是不行的,干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干不好。”他嘆氣,“就是走之前,不能看見你娶媳婦了。”</br> “爺爺……”林天哽咽起來,很想說自己是同性戀,喜歡男的。</br> 可他又怕把老爺子氣到,他八十歲的人了,禁不起這種消息打擊。</br> “怎么還哭上了啊,”老爺子寬慰他道:“人難免一死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一抔塵土而已。你以后啊,也別太工作狂了,事業重要,生活也重要的,找個喜歡的娶了,咱們家不缺錢,也不求什么門當戶對了,你喜歡的就成,再生個大胖小子……”</br> 林天聽著,心里很酸澀,像被鑿了個口子般。</br> 他不說話,也沒說好,老爺子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br> 林天呼吸一滯。</br> “你不愿意結婚,是不是因為你爸媽?”</br> 林天會喜歡男人,家庭是很重要的因素。林翰海和秦韻不管他,卻對他要求極高,他從小聰明,回回第一,有一回考了第二,林翰海就打了他一頓。</br> 他們是很不負責任的父母,眼睛里只有家產。</br> 做他們家的孩子,很不幸福。林天大了點就會想:以后我不要孩子,也不要和人結婚。我一個人就能挺好的了,對誰都不會造成負擔。但后來,他更大了些,心智更成熟了,就愈發覺得,這人是不能一個人的。</br> 但可悲的是,他對誰都喜歡不上,心里只有傅星河一個人。</br> 林老爺子心里和明鏡似的,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林翰海和秦韻這對父母,會給林天造成這么大影響。</br> “爺爺,其實我……”林天猶豫了下,坦白道:“……我有喜歡的人了,要是有機會,我愿意帶他回家見您,希望您到時候不要生氣。”</br> 老爺子很訝異,轉而是驚喜,他笑瞇瞇道:“我怎么會生氣,你呀,你知道我最疼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不會生氣,難怪你最近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原來是戀愛了。”他拍拍林天的手背:“什么時候帶回家讓爺爺看看,我也就能安心走了,她喜歡你嗎?哎,我家孫子這么好,哪兒能有不喜歡的道理。”</br> 林天也不知怎么了,就坐在床邊,跟老爺子似真非假地說起來:“我很喜歡他,想跟他結婚,只想跟他結婚,沒人支持我也要跟他在一起……他很優秀,比我還優秀。許多人都敬佩他,我也敬佩他。”</br> 老爺子聽得很認真,“你奶奶也優秀,我當年欠沛豐銀行五億美金,我要打工還賬啊,但每個月只有七十美元工資,那會兒所有朋友都不愿意救濟我,只有你奶奶陪我身邊,跟我一起還那幾個億。我問她為什么,不怕欠賬嗎,她說她相信我,多優秀多善良的人啊。”</br>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忍不住地微笑,混沌不清的眼角卻有淚水。</br> “她就是走的太早了……小天兒,爺爺老早就想下去找她了,總算要如愿了。”他笑得慈祥,道:“你這樣優秀,沒有人會不喜歡你,你啊,努力早點把人帶回家來,我瞧瞧。”</br> “爺爺現在就這么一個愿望,希望你好好兒的。”</br> 林天聽的心酸,老爺子糊涂了,他說的那個“奶奶”,是他的第一任老婆,是林陽明的奶奶,不是林天的。老爺子娶了好幾任老婆,無一例外都死了。他很輕地嗯了一聲,“我……我盡量。”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把傅醫生帶來老爺子跟前湊。</br> 他在林家老宅呆到了晚飯后。</br> 老爺子吃飯時,因為他不怎么看得見,只能把碗端到嘴邊,拿勺子吃,他夾菜就更困難了,總是夾空。</br> 林天要幫忙,他卻不肯。</br> 他偷偷問管家陳叔:“帶老爺子去醫院檢查沒有?”</br> 陳管家照顧老爺子的起居,照顧了幾十年了。</br> “他不肯,”管家悄聲說:“他還在喝中藥,不肯去醫院檢查。說自己不是生病,只是時候到了。”</br> 林天也沒了辦法,晚飯后他才離開,走前囑咐了幾遍,讓管家隨時給他報告老爺子的狀態。</br> “一有什么不對勁,馬上送醫院,通知我。”他還不放心,“直接叫隊醫護人員來家里待命。”</br> 林天回到傅醫生家,他的心情因為老爺子的身體而不太好,給傅醫生打電話時,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林天這種和平常有異的不在狀態。</br> “你心情不好?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說的。”傅星河站在落地窗前。</br> w市的夜景很漂亮,今天下了雨,被雨沖刷后的城市光怪陸離地倒映在地面的水洼中。</br> 林天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被傅星河給發現了。他在傅醫生面前,好像掩飾不了自己的情緒。</br> “沒什么大事兒……”林天盡量讓聲音聽起來緩和放松,“我爺爺…他最近身體不好,快不行了,我就有點兒……有點兒難過,”他吸吸鼻子,“很想你。”</br> “傅醫生,我好想你啊。”林天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窗戶沒關,風很大,吹的很冷。</br> 他把下巴靠在膝頭,“外面風好大,我連關窗戶的力氣都沒有。”</br> 傅星河沉默了兩秒,道:“你進我衣帽間。”</br> “誒?”林天愣了秒,“好。”</br> “拿一件我的衣服。”他在電話里說。</br> “好,”林天點頭,問:“哪件啊?”</br> “你喜歡哪件?”</br> 林天想說白大褂,但是傅醫生衣柜里沒有。傅醫生的衣服都好看,他全喜歡。</br> 他眼睛挑了挑,找了件黑色的風衣外套。</br> 接著傅星河讓他穿上。</br> 林天照做了。</br> “穿好沒?”他聲音低沉。</br> “嗯。”</br> 傅星河道:“現在到我床上去睡著,蓋上被子。”</br> “穿著衣服嗎?”林天不解。</br> “穿著。”</br> “好。”</br> 林天把被子拉到身上,腦袋枕在柔軟的枕頭上,呼吸間,傅星河的氣味還沒被自己侵蝕,還殘留著,往鼻腔里、大腦里、心里鉆。</br> “你閉上眼睛。”傅星河吩咐他。</br> 林天很聽話,“好了,我閉上了。”</br> 傅星河低低地嗯了一聲,“現在沒有風了吧?”他的聲音很輕,又很近,就好似在耳邊。</br> 林天說沒有了,很暖和。</br> 傅星河說很好,“那你感覺到我在擁抱你沒有?”</br> 林天緊閉的睫毛顫了顫,“感覺到了……”</br> 就剛剛那瞬間,傅醫生說那句話的時候,林天真的感覺到了一個擁抱。</br> 他鼻頭一酸,覺得傅醫生太好了,也真的很想他,非常想他。</br> 過了會兒,傅星河問他,“現在呢,還難受嗎?”</br> 林天帶了點兒鼻音,甕聲甕氣說:“不難受了,但我還是好想你。”</br> “我不在你身邊,沒辦法,只能這樣安慰你了,你心里有事就告訴我,我抱抱你。”他真誠地說。</br> 林天心里很感動,說話時鼻音更重了,“好。”他應了聲,說:“傅醫生,我還想跟你視頻做一次……”</br> 傅星河哭笑不得了,“我們都還年輕,整天來也挺傷身的,你太頻繁了。”</br> 林天特別不好意思,他好像被暗指饑渴了。</br> 其實他不這樣的。</br> “我也不是……我身體還好,挺好的,才做過檢查,每天的話……也沒問題。就是心里很想,特別想,和你做很舒服,好像什么都能忘光……”他哎了聲,道:“和你說話也高興,干什么都高興,不做也是。”</br> 他現在特別想立刻訂張機票,飛到傅星河那里。</br> 林天想了想,覺得也不是不行。</br> 來回就一個多小時,他晚上到,打一炮早上就走,也不耽擱什么。</br> 傅星河的作息也到時間了,但他沒說,只是一直在陪林天說話。林天在電話里和他瞎扯,說:“我比你小兩屆,恩,我跳過級的,我成績好啊,跟你一樣,我也是年級第一。”</br> “我高一入學的時候,第一次升旗就看見你在演講來著。當時那校長就站你旁邊,他好像只有你腰那么高吧?看著超級滑稽,我們下面全在哈哈哈笑,”想起那副場景,林天嘴翹起來,“我消息靈通的同學跟我說,說你是高嶺之花。我們班還有女生組團去你們班門口看你,遞情書,還想要qq呢。然后讓你們年級主任趕跑了。”</br> 林天沒有說自己當時就喜歡上傅星河了,一見鐘情什么的,太假了。</br> 遑論喜歡了十年,十年間沒喜歡過別人。</br> 傅星河說沒印象,他從沒關注過別人。但他又挺好奇當時的林天的,問了他一句。</br> 林天說:“學校新年晚會的時候,我是主持人,我還表演了個小提琴獨奏來著。當時你們高三有特權,坐vip區,就在下面,你是火箭班的,就坐在第一排。”</br> 傅星河還是記不起來,“你還會拉小提琴啊。”</br> “嗯……小時候抓周,不小心抓到了這個。”他忍不住皺了皺鼻頭,好像有些郁悶,“我還帶過來了的,昨天帶來的,昨晚上想裸著拉給你聽來著……”</br> 但是昨晚上傅星河教育他,讓他不用這樣,林天就是怕自己太羞澀了放不開,練習那么久結果傅醫生還不喜歡。但是吧,聽見傅醫生那么說,林天心里高興極了。</br> 傅星河低低地笑了,說好,“我回來再看你表演。”</br> 林天心里想到了傅星河說回來給他喝牛奶的事,有些情動了起來。</br> 他覺得自己太不禁撩了,毛頭小子一樣。</br> 林天忍不住嘆氣。</br> 聊到深夜,傅星河手機沒電了,就掛了。</br> 第二天下午。</br> 老吳把林天送到了機場。</br> 他訂了去w市的機票,打算給傅醫生一個驚喜。</br> w市近些年來加入了國際城市,作為大城市而言,污染很低,霧霾也少。這里的秋天和滬市不大一樣,滬市是典型的涼而不寒,w市的秋天卻很冷,風特別大,要把人卷上天一般。</br>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下了大雨的緣故,天空還是灰色的。</br> 林天把外套穿上,單肩背著琴盒,心說這白天怎么和晚上一樣冷了。</br> 找了個出租車,林天報了酒店的地名。</br> 車上悶,林天搖下點車窗。</br> 他給傅醫生發了個短信過去,說自己馬上到酒店了。</br> 與此同時,從科研會上下來的傅星河,看見短信后表情立刻就變了,眉頭立馬就擰起來,瞧著像不高興,又不像不高興。旁邊說話的小周醫生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忙停下來。</br> 傅星河心里覺得林天在胡鬧,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來了。</br> 他撥通電話,走到了一旁去。</br> 眼尖的小周醫生看見了他的手機屏幕,張大嘴啊啊啊啊地無聲大叫,扯著旁邊小楊醫生的袖子,“奶糖!小奶糖!”</br> “你激動個什么勁兒?”小楊大夫不太理解她們這種偶像似乎有了對象,追星般的心情。</br> 不遠處,傅星河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br> “這才幾天……你在路上了?”他的聲音很無奈,“林小天,我怎么說你。”</br> 林天說:“沒辦法,我太想你了,昨晚上我就想過來了……”</br> “怎么跟小孩兒似的。”</br> “小孩兒就小孩兒吧,那我也想你。”林天沖他撒嬌。</br> 旁邊司機大叔看得嘖嘖稱奇。</br> “嗯,”傅星河臉上浮現出笑意,“知道我哪個酒店?哪個房間?”</br> 林天一呆,完了,他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br> 傅醫生沒給他說,他怎么會知道他住哪個酒店的?!</br> “我……我……”林天心虛極了,“我不知道的……哪個房間…啊?”</br> 傅星河沒在電話里為難他,跟他說了房間號,他看了眼時間,“或者你在大廳等我會兒,我們先去吃飯。”</br> 不遠處偷聽的小周醫生已經震驚了!</br> 大廳!等她!一起吃飯!</br> 小奶糖要來了!!</br> “你說主任他女朋友得有多漂亮多優秀啊?不然怎么配得上主任?”她心里復雜,“不行,我得看看她長什么樣,看看到底多女神,才把咱主任給迷住了……欸,”她湊到小楊醫生耳邊,“你剛看主任笑沒有?真好看啊,人怎么能長這么帥呢?這么帥還這么天才……”其實主任比他們大不了幾歲,但已經是頂尖專家了。</br> “不過吧,主任他女朋友也忒粘人了,這才走幾天啊,就按捺不住過來了,嘖嘖嘖……為什么叫小奶糖啊,是不是就是特粘人啊?平時院里也沒見過有女孩兒來找主任啊……”</br> 林天對電話里說:“我不上大廳,我就去你房間,大廳人好多啊……我怎么抱你。”</br> 旁邊兒的司機大叔又看了他一眼。</br> 傅星河想起昨天晚上,林天因為家里的事很難過,跟自己無意間說了許多。他很想安慰林天,又不知道怎么辦,但是林天自己想得開,說會兒話似乎就好了。</br> 但傅星河知道他還沒好。</br> 他同意了林天要來房間門口等他的事,林天接著又道:“對了傅醫生,我帶了琴的,到時候晚上拉給你聽啊!我拉得可好了!”</br> 傅星河想起林天說要裸著給他拉琴的事兒。</br> 他心里突然癢了起來,應了“好。”卻在腦子里不住地想:林天怎么跟泰迪一個樣。</br> 林天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太正常,其實他這方面的需求……一直都不大,真正認識傅星河之前,他連出去找人的想法都沒有,一個人用手索然無味地結束。</br> 但認識傅星河后,林天就愛上那種感覺。也不是說**……其實傅醫生抱他,親吻他,連牽手,林天都覺得很舒服,心里很滿,一下就不空缺了。</br> 他就是缺愛而已,想通過肢體來確認些什么。</br> 掛了電話,他問一旁的出租車司機,“還有多久到啊?”</br> 機場離市區很遠,司機大叔在后視鏡里看他,“小伙子,你是去看女朋友吧?”</br> “不是,還有多久?”</br> “半小時吧,”司機大叔問:“異地戀啊?”</br> 林天搖頭,“不是。”</br> “不是異地戀啊?你挺粘你女朋友的啊。”</br> “我是挺粘他的,”林天笑了笑,“男朋友,不是女朋友。”</br> “噢,男朋……???”</br> 一句話把那醞釀了無數臺詞的司機大叔給堵回去了,林天心里很得意,就是我男朋友!我就是粘他!</br> 他不懼怕讓外人知道他和傅醫生的關系,或者說,不怕別人怎么看自己,什么樣的目光他都不怕,只怕這樣的關系會影響傅醫生。</br> 他是醫生,這樣的消息傳出去,會對他的職業生涯有多大的影響,林天清楚得很。</br> 滬市綜合病院畢竟不是斯坦福醫學院。</br> 這家滬市最大的三甲醫院,患流量大,接診量大,人多口雜,是非傳得很快。</br> 半小時后,出租車保持靜默地到了酒店。</br> 下車后,林天還感覺到那出租車司機大叔凝視自己背影的目光,像是在說:好好一個娃子,怎么得了這種病?</br> 林天很快到了傅醫生的房間門口,靠在門上等他。</br> 傅星河過了十分鐘就到了,小周醫生和小楊醫生,還有羅醫生,都不和他住一層樓。林天訂房間的時候,是故意沒訂在一層的。</br> 小周醫生心里對傅醫生的小奶糖非常好奇,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女神級人物,但是樓層到了,她不得不硬著頭皮下電梯。</br> 她從樓梯上去,手上捏著的手機開啟了相機,接著飛快沖到了主任住的那層樓。</br> 結果她還是慢了一步,小周大夫只看到一個背著小提琴盒的高個子,她穿連帽衫,腿很長很長……那腳也太大了吧?怎么那么高?快趕上傅醫生了!</br> 哪有女孩兒那么高?小周大夫很震驚。</br> 一關上門,林天就急躁地把傅星河撲到墻上,密密麻麻的吻印在傅星河的臉頰上。</br> 傅星河摟住他的肩,“甜甜……”</br> 兩人唇齒相依的間隙里,是傅星河低沉的笑,短暫又清晰。</br> 林天一下頓住,緋紅從脖子和耳后根,爬上他的臉,“怎么這么叫我啊……”</br> 傅星河其實想叫他小奶糖的。</br> 他沒回答林天的話,手掌扣在林天的后腦勺,眼睛注視他,“你那樣不叫接吻,叫小狗。”</br> “噢噢……是嗎,”林天不好意思了,他這下才看到,傅醫生臉上全是讓他舔的口水,他心虛地拿手蹭蹭,“我就是太想你了,感覺好久好久沒見了。”他抱住傅星河的腰。</br> 傅星河低頭吻他,分開了幾天,林天自身又是烈火狀態,一吻上就分不開了。</br> 他吮吸林天的唇,濕滑的舌探進去,掠奪他的呼吸。</br> 接吻這件事情,特別容易讓人懂得什么叫做唇齒相依。</br> 林天有點缺氧了,他學不會用鼻子呼吸,傅醫生親他又親得特別兇狠,要把他嘴都給咬破,把他舌頭都給吸得發麻。他嘴里沒說一個想字,可是到了接吻這里,傅星河卻發現他的確是想林天了。</br> 很想他。</br> 林天眨巴眨巴眼睛,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臉上,很近很近。</br> “林小天,”傅星河騰出一只手,蓋在他的眼睛上,“閉上啊。”</br> 林天靦腆地用鼻音嗯了一聲,傅星河將他翻轉一面,將他死死壓在墻面上,手掌扣著他的后腦勺,免得他等下激動了拿腦袋撞墻。傅星河俯首,又貼上去,繼續和他深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