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這邊的事,林天處理得很快。這些天大伯為了林陽明的事跑前跑后,四處求人,忙得顛三倒四。可人人都知道他們家老爺子走了,家業(yè)全交給林天了,所以林天這個小輩才是林家最大的,這種因為遺產(chǎn)糾紛的交通肇事殺人未遂案,怎么有人會甘愿得罪林天幫他?</br> 他這下才真的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br> 失勢的人,總是會被人踩得很狠。</br> 相反,巴結(jié)林天的人就多了。</br> 他忙著應(yīng)付來吊唁的各界人士,他很煩在喪禮上還要同人假惺惺地說笑,但是不得不這么做。老爺子剛走,家里的定海神針沒了,而他實在太年輕了,很難服眾,許多人都因為他的年輕而看輕他,盡管他曾經(jīng)證明過自己的能力。</br> 好容易得個空,林天才有機會和傅醫(yī)生打電話說上兩句。</br> “明天就開庭審理,到時候我來接你。”</br> 由于姑父的最高人民法院不審一審案件,他建議傅星河把案子提交滬市中級人民法院,并且介紹了相熟的師弟做本案的審判長。</br> “居然是明天啊,這么快啊……”他忙壞了,日夜顛倒不分,白天應(yīng)付客人,晚上還要給老爺子守夜。今天人才下葬,政商軍三界都有不少人來,老爺子早年的好友,前任葡萄牙大使館館長都從里斯本趕過來了。</br> 林天忙著跟人寒暄客套,有些客人看到老爺子遺體,禁不住悲慟落淚,林天還得安慰人。其實他大可以不必做這些事的,這個家已經(jīng)是他的了,做這些意義不大。</br> 他的做法得到了許多人的稱贊,說林老爺子沒白器重他,是個好的。</br> 說著電話,林天走到偏僻點的地方,在樹下找了個長椅坐下。</br> “等官司打完了,你那邊也忙不了幾天了,我跟院長說了,提前幾天去出差,他給我把這算到年假里了。”他的聲音里有難得的溫柔,“林小天,我們?nèi)ミ^圣誕節(jié)。”</br> 聽他這么說,林天才意識到,這一年快過去了。</br> 他背靠在長椅椅背上,頭仰起來,“好。”</br> “我在帕羅奧多還有房子,有室內(nèi)泳池,你可以游泳了。”</br> 林天笑起來,路燈與大樹的影子落到他臉上來,“好,”他舔舔嘴皮,睫毛閃了一下,“我們可以試試在泳池里做,我還沒試過呢。”</br> 傅星河腦海里浮現(xiàn)出林天描繪的畫面,這才發(fā)現(xiàn),因為最近事情過多,他和林天連見面都很少,就算見到了,也至多是一個長長的擁抱或一個短短的吻。</br> 在電話里簡短地互訴衷腸幾句,才斷了電話。</br> 林天望著路燈朦朦朧朧的光,心想,他真的只剩下傅星河了。</br> 他喜歡的人也這么喜歡他,多么幸運。</br> 他困倦又滿懷幸福地閉上眼。</br> 這時,背后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和你的野男人**呢?”</br> 林天嘴角的笑馬上就下去了,他睜開眼,鋒利得像刀子一樣的目光落到林城安身上。</br> 林城安手里拿了一片殘缺的樹葉,這片樹葉被他用手指掐成歪歪扭扭的形狀。“你每天晚上守著老爺子的遺體,一點愧疚都不會有嗎?”他的臉擋在黑暗里,“畢竟?fàn)敔斂墒且驗槟悴艢馑赖模敲聪矚g你的,嘖,你居然這樣回報他。”</br> 哪怕知道林城安在撒謊騙自己,林天心還是抽痛了一下。</br> 但他面上什么都不顯,嘴角有一抹冷笑,“二堂哥,你看見大堂哥的下場沒有?你覺得他以后會怎么樣?”他眼神更冷,“你是有孩子的人,你不替暮安考慮,也要替自己孩子考慮吧?”</br> 因為二叔迷霧重重的死因,老爺子為了彌補林城安和林暮安兄弟,給他們留了酒店股份,馬場,球場和地產(chǎn)。這些東西都很值錢,下輩子基本可以衣食無憂了。老爺子知道林城安愛賭博,怕他敗光遺產(chǎn),還專門留了遺言給他,讓他戒賭戒躁,收斂戾氣,兄弟和睦。</br> 之前老爺子替他還給公司的那三億,林城安就是輸在了賭場里,他不敢在自家賭場賭博,湊巧有人邀請他去游輪玩,那游輪上就有座規(guī)模不下的賭場,一沖動,林城安輸了好一個億,他沒錢填啊,女伴在耳邊吹了枕頭風(fēng),說他肯定能贏回來。</br> 鬼迷心竅地,林城安拿了公款上了牌桌,一晚上德州撲克下來,他最后輸?shù)弥荒苣米约旱姆ɡ€匙當(dāng)做籌碼。</br> 這些錢說多也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了,他挪用了這么大一筆公款,很怕被林天發(fā)現(xiàn)。</br> 那段時間他每天都想著怎么填補漏洞,林天知道了要怎么對付他?爺爺知道了會不會對他失望至極,然后把他趕出公司?沒有辦法,他只能想辦法掩蓋自己的罪行,錢少了,沒關(guān)系,他假裝不是自己干的就行,只要林天查不出來……沒有證據(jù),什么都好說。就在這種巨大的擔(dān)憂里,林天還是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br> 林城安心虛得厲害,那幾天,他只能躲著,很怕林天找到自己。他對林天的這種恐懼,就好像遇上天敵一般。</br> 林天小的時候,甚至是后來讀書的時候,他都經(jīng)常欺負(fù)這個看起來懦弱,漂亮,不愛說話的堂弟,包括他那個虎背熊腰的小胖子跟班。</br> 林城安一直都是小霸王,有一票志同道合的兄弟,他們一群人一起,把林天和他的小跟班當(dāng)玩具一般羞辱。</br> 這種欺負(fù),持續(xù)到了林天出息那一天,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這個怯弱的堂弟突然成長了起來,變得比自己更高,更能干了。他以前抱著爺爺腿撒嬌就能有零花錢拿,但長大后情況就不同了起來,他什么也不會,什么也干不好,只會花錢敗家,老爺子總是罵他,讓他瞧瞧林天這個弟弟干得多好。</br> 這時候,林城安出于嫉妒,便想方設(shè)法地找林天麻煩,結(jié)果最后,倒霉的還是他自己。</br> 因為成長起來的林天變得比自己還高,他還愛運動,他和他的朋友俞剛,兩個人都很高很強壯。林城安喊了幫校外流氓去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倆,沒想到反讓林天教訓(xùn)了一頓,揍得鼻青臉腫。而且林天不像他的朋友大剛,林天沒有弱點,沒有喜歡的人,所以搶他女朋友再搞大他女朋友肚皮這種陰狠招數(shù)行不通,找女人去勾引他也行不通。除了找人揍林天,他就只會在爺爺面前編排這個弟弟了。</br> 他根本教訓(xùn)不了林天,這讓他很窩火,那時候林城安正在謀劃自己的小生意,他自己開了個小公司,剛開始看起來還算有模有樣的,后來有一天,他們公司的機房被黑了,商業(yè)機密泄露,一夜之間破產(chǎn)了。</br> 林城安血本無歸,之后便一蹶不振,無論他干什么,就什么都失敗——不是林城安腦子不好的原因,是有人在背后使壞。</br> 他發(fā)現(xiàn)那個使壞的人是林天后,便氣沖沖地跑去質(zhì)問他,他想揪住林天的領(lǐng)子,把他像抓小雞那樣拎起來,結(jié)果林天輕描淡寫就把他的手扭開了,差點被他給攥骨折了!林天還笑瞇瞇地看他,“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br> 林城安非常憤怒,“你覺得這樣好玩?!”</br> 林天說:“很好玩啊。”</br> 那個時候,林天還在上大學(xué),就已經(jīng)蔫壞蔫壞的了,再后來,林天就變成了一座他無法逾越的高山。</br> 就是吧,你無論做什么都追不上他,也追不上他在老爺子心中的地位。</br> 他總能聽見長輩夸林天怎么怎么樣,怎么怎么樣……就算是出去和朋友喝酒蹦迪飆車,也時常會有不長眼的人在他面前說:“你那個弟弟,林天是不?我們家老太爺老在飯桌上說了,說向他學(xué)習(xí),學(xué)你麻痹啊!”</br> 長此以往,他對林天積怨很深。</br> 聽見林天的威脅,他也發(fā)怵了一秒,但下一秒他就振作起來,目光森冷地觸在林天身上,“我早和爺爺說過,說你是個禍害,要讓咱們家家破人亡,斷子絕孫……你盡管放馬過來,我等著。”</br> 他裝出一副坦然不畏懼的模樣,心想他又沒有干壞事,怕什么?反倒是林天這個同性戀——他都是同性戀,他怎么還能理直氣壯地威脅自己?</br> 林天懶懶地笑了,“你想做什么隨意,但是我警告你,你動我的人,”他目光一剎那就變成了鋒利的刀子,割在林城安脖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腦袋橫切掉的那種狠,“你就是找死。”</br> 林城安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踩在松軟的花園泥土上,他只覺得喘不過氣——林天想弄死他。</br> 剛才那一秒鐘,林城安真的感覺到了他不加掩飾的殺心,</br> 怎么辦?他恐慌起來。</br> 林天看也不看他,轉(zhuǎn)身便走,他知道林城安的為人,是個慫貨,這么一句警告下來,他到底會掂量點——傅星河是他的逆鱗,誰碰都不行。</br> 心里裝著事,林天手上給傅醫(yī)生發(fā)了條短信過去,讓他這兩天不要獨自出門,開車前最好檢查一下剎車油箱。</br> 當(dāng)然,他這么做只是為了防患于未然。林城安的目的是自己會出于愧疚,主動給他饋贈遺產(chǎn),如果自己不主動,他就會搞臭自己,讓自己身敗名裂。所以他不會動傅星河,只會從他們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下手。林天當(dāng)然不能如他所愿了,他已經(jīng)想通了,像傅醫(yī)生說的,他的就是他的,他的東西,捐了都你也別想拿走。</br> 林天想打完這個官司,老爺子駕鶴西去的風(fēng)頭過去,他就出柜。</br> 第二天開庭,傅星河早上還沒出門,就有人敲門了。</br> 門外站了個很高的黑西裝,古銅色的肌肉虬張,身上有股內(nèi)斂的浴血氣息,是上過戰(zhàn)場,退休的特種兵。</br> 他自我介紹說:“傅先生您好,我是87,林總下令讓我負(fù)責(zé)您這些天的安危,我會盡責(zé)的。”</br> 傅星河警惕地盯著他,他想到了昨晚上林天發(fā)的短信,根本沒提這件事,只讓他不要一個人出門。他多了個心眼,心里懷疑這并不是林天的人。</br> 正當(dāng)這么想的時候,林天的電話就過來了。</br> “傅醫(yī)生你出門啦?你看見87沒有?”林天說:“是我給你找的保鏢,這幾天先呆你這里,我怕我來不及阻止我堂哥對你不利。”</br> 傅星河撩起眼皮看了這個古銅色的彪形大漢一眼,接著把門關(guān)上,“林天,你擅作主張?”而且還沒告訴他。</br> “不是……你別生我氣,我就是怕你不在意,才不告訴你的。你就當(dāng)他不存在,87存在感很低的,他給你開車,他開了車過來的,那車安全性能高一些,你就坐那個車。”林天一口氣說了好多,“你不知道,我堂哥很壞很壞的,大伯他也很壞,我很怕他們會傷害你,所以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br> 傅星河輕輕蹙眉,“那你自己的安危呢?”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自己的你就不在乎了?”</br> “我比較在乎你嘛……”</br> “林天!”傅星河生氣了。</br> “噯哥你別這樣,我就是在乎你,在乎你,怕你受傷害……我知道你意思的,我肯定也擔(dān)心自己安危啊,我怕死的,你不要擔(dān)心我,”他聲音很軟。</br> 傅星河沉默了,過了幾秒,林天開始著急了,他才說了句:“沒心沒肺。”</br> 林天說:“我心都掏給你了嘛。”</br> “你幫我收好我的心,永遠(yuǎn)也不要還給我了好不好?”</br> 霎時間,傅星河什么都說不出來了,他心口堵著什么的,又豁然開朗起來。</br> 林天太招人疼了。“……好。”傅星河對著空氣點頭,掛完電話,他才重新打開門,87面無表情地尊敬稱呼他為“傅先生”。</br> 傅星河還是客氣地頷了下首,“麻煩了。”</br> 保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保全公司那種類型的保鏢,87這樣的,做過特種兵,退役后還去當(dāng)過雇傭兵,軍人的氣質(zhì)難以磨滅,可偏偏他的存在感實在很低,他站在那里,好似沒有呼吸一般。</br> 車外觀看著也是一輛普通奧迪,但這卻是輛超級改裝車,防1.5cm口徑內(nèi)的子彈。</br> 一路上安然無恙,到了法庭,林天才和傅醫(yī)生會面,這會兒離開庭還有一小時,林天把傅醫(yī)生拖到隱蔽的角落里,撲上去吻他,“哥,我好想你。”</br> 他咬著傅星河的嘴唇。</br> “別鬧。”傅星河伸手撫觸他的頭發(fā),摩挲他后頸刺刺的碎發(fā)。</br> “你不想我啊?”</br> “想。”傅星河深深地盯著他,“注意場合知道嗎?”</br> 林天笑,抱著他的腰,“這里又沒人,我想怎么親就怎么親。”</br> 87如同一尊雕塑,目不斜視地望著旁邊。</br> 傅星河撩起眼皮看了眼這個龐大卻毫無存在感的保鏢,又看著林天,“馬上開庭了。”</br> 林天又親了他一口,才肯罷休,貼在他的耳邊曖昧地說:“等下你在車上搞我……”</br> 傅星河手指按住他的嘴,“我姑姑姑父來了。”</br> 林天眨眨眼,有點失望,“好吧,那就不搞。”他見過傅醫(yī)生的姑姑,猶記得是個大美人,和傅醫(yī)生長得像。他沒見過傅醫(yī)生的姑父,但是知道是學(xué)法的,林天從沒有調(diào)查過傅星河,更沒有調(diào)查過他的家庭,所以他并不知道他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br> 過了會兒,法院開庭。</br> 法桌上照例坐了三個人,審判長就是傅醫(yī)生家姑父的老熟人了,出于任職回避,他不方便擔(dān)任主審,陪審也不能,只能坐在法庭下面。</br> 原本審判長看見他蒞臨,誠惶誠恐地要讓位,說您主審這臺官司吧,姑父笑瞇瞇地擺手,“我不主審,你來,你是庭長,你要公正點。”</br> 審判長心中叫苦連天,哎喲這么個祖宗坐下面,還想要什么公正?雖然吧,證據(jù)都擺著的,犯罪未遂,沒啥好辯護(hù)的。有事實根據(jù),也有法律準(zhǔn)繩,但是這頂多判十三個月刑期啊,加上減刑和假釋,頂多關(guān)六個月!</br> 但現(xiàn)在看來,十三個月的刑期,肯定是不能讓人滿意了。</br> 整個庭審過程相當(dāng)無聊,林陽明頹然地坐在被告席上,他的意氣風(fēng)發(fā),如今被徹底打敗了,變成了喪家之犬,而大伯義憤填膺地坐在下面,辯護(hù)律師和檢察院公訴人在原告席。林天和傅星河在和偏僻的角落作者,有桌子擋著的,林天一會兒蹭蹭他的腿,一會兒勾勾他的小指,一會兒又摸摸他腹肌,停不下來了。</br> 他的動作都很隱蔽,除了87和關(guān)注著這邊的傅醫(yī)生姑父,沒人發(fā)現(xiàn)。</br> 傅星河微微側(cè)頭,“你別猖狂,我姑父在旁邊。”</br> 林天僵硬了,“什么?哪個旁邊?”</br> “喏,下面那一個,陪審團后面的位置。”</br> 林天僵硬地把眼神溜過去,果然,那里正有個人看著他們這邊的,目光帶著局促,林天慌了,“傅醫(yī)生你怎么不早說,我……我剛剛那樣你姑父都看見了?怎么辦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色狼……”</br> “沒關(guān)系,”傅星河垂首,手在下頭撈過他的手玩兒,“他應(yīng)該很高興才對。”</br> 他一根根地捏著林天的手指,“你現(xiàn)在是我們家人了,你入贅了知道嗎。”</br> 林天一下就飄了起來,心花怒放,“庭審是不是快結(jié)束了?”</br> “是。”</br> “等下我是不是要見家長啦?怎么辦我好緊張啊……”</br> “別緊張,他們都是開明的人。”</br> “是不是見完就完啦?”林天被他摸得心癢難耐,超小聲說:“想跟你做。”</br> 傅星河撓他手心的動作頓了頓,眼神倏地暗下來,回道:“晚上。”</br> 他和傅星河交頭接耳時,表情和舉措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是沒有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在談?wù)摴乱话悖瑳]人知道他們在下面骯臟齷齪的交易。只有站在兩人后面的87,強忍著嘴角的抽搐——他跟了林天很久了,林總一直是個很強勢的,說一不二,他說什么別人就必須跟他行動的人。他沒當(dāng)過兵,卻非常懂得如何驅(qū)使人,使人服從他的命令。</br> 林總讓他來保護(hù)一個人,一個男人,他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是這種關(guān)系,而且很奇異地,一向強勢慣了的林總,在男人面前,變成……變成了這種綿羊模樣????</br> 那邊,法官已經(jīng)下了判決書,處五年有期徒刑,可酌情減刑。按照法律,已經(jīng)著手實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對于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犯故意殺人罪,情節(jié)較輕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刑。</br> 聽見這個判決,一瞬間,林陽明整個人都蒼老了十歲,怨毒的目光落到了林天身上。大伯已經(jīng)站起來抗議了,被維持秩序的司法警察拖出去了。</br> “判決無誤,如果對本庭判決有異議的,可申請重審。”法槌一敲,代表一審結(jié)束,基本上,如果沒有新的證據(jù)證明犯人無罪,是不可能逆轉(zhuǎn)這個判決書結(jié)果的。</br> 林陽明可以說是由林天親手送進(jìn)監(jiān)獄的,傅星河仔細(xì)看他的表情,問:“有負(fù)罪感嗎?”</br> “沒有,”林天才不是那種人,他望著傅星河,“他想殺我,還差點連累你。”</br> “那就好。”傅星河突然生出一種林天長大了的錯覺,他覺得林天很聽話,自己說的他都聽了,沒有心慈手軟。</br> 傅星河很滿意。</br> 手機振動了一下,是林翰海的消息,問他官司打得如何了,林天回了一個,林翰海小人得志的嘴臉,說他干得好,“林源才那龜孫,欺壓了你爸我一輩子,讓你給收拾了吧!”</br> 林天并不想搭理他這種消息,緊接著,又來了一條短信,“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天兒,饋贈股份的事我們談一下?”</br> 他嘴唇抿緊。</br> 旁邊的傅星河看見了他的表情,又看見了消息,直接抽過他的手機,給林翰海回復(fù)了消息過去。</br> “沒得談,我的就是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