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一路走到了破舊的廟里。</br> 廟門破敗,一推就開,里面積滿了灰塵。</br> 此地偏遠陰森,就算趙氏發現她不見了,也不會找到這里來。</br> 姜寧走到偏僻角落坐下,低頭看血肉模糊的手腕,疼的倒吸一口冷氣,但是現在沒辦法醫治,只能強忍著,等著姜家人的到來。</br> 就在這個時候——</br> 她察覺到草叢有些許動靜,側首看去,猝不及防的與一道漆黑冰冷的目光相對。</br> 她的心臟跳漏一拍,嚇得臉色發白,草堆中竟然藏著人!</br> 下一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抹寒光閃過,冰冷的刀子抵在她的脖頸上。她頓時感到脊背發寒,身體僵住,不敢動彈。</br> 姜寧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卻難掩俊美的男人,她認得這張臉。</br> 前世曾在皇宮賞花宴上驚鴻一瞥過,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楚云離。</br> 目光從楚云離的臉上轉到了他還在流血的肩上,姜寧微微擰眉,他為什么會在這里?</br> 怎么受如此重的傷?</br> 只是不容她多想,雜亂的腳步聲讓她驚慌,立刻道:“看樣子你傷的很重,我知道藏身的地方,那座佛像后有個地窖,可以躲藏在那里。”</br> 楚云離聞言,手中的劍微偏,卻依舊沒有離開她的脖子。</br> 姜寧見狀,知道他這是相信了自己,小心翼翼帶著男人下了地窖。</br> 兩人剛將地窖的門蓋上,一群人沖進了寺廟,聲音冰冷:“他受傷了,跑不遠,搜!”</br> 姜寧立刻屏住了呼吸,內心忐忑不安,若是被發現躲藏在這里,就連她也不能幸免。</br> 片刻之后,嘈雜的聲音消失,寺廟恢復安靜。</br> 姜寧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打開地窖門,低聲道:“公子,他們已經走了,可以出來了……”</br> 楚云離許久沒有聲響,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從地窖爬出來,臉色慘白,嘴唇沒有血色,冷冷看著她。</br> “公子,你沒事吧?”姜寧目光明亮,盡量抬起自己的臉,讓楚云離看個清楚。</br> 她存了私心,楚云離現在落魄,但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名震朝野,位高權重。</br> 現在救他,等同于讓他欠下一個恩情,等到了京城,有攝政王相助,她能更好的報仇。</br> 所以她要讓他記住自己的這張臉。</br> 楚云離定定看著面前女子,半晌才冷聲問道:“你叫什么?”</br> “姜寧。”姜寧一字一字回答。</br> “好,我記住了。”楚云離說完,從腰間扯下一塊玉佩扔給她。</br> 姜寧有些詫異的接過玉佩,覺得這個太過貴重,剛想要拒絕時,楚云離已經提著劍快步離開了。</br> 姜寧握住玉佩的手緊了緊,沉默片刻之后,轉身走到角落重新坐下,等待著姜家人的出現。</br> *</br> 翌日,當一隊人馬走進村莊后,姜寧便悄悄的再次進了村,冷眼看著那一隊人馬徑直的去了趙家的門口。</br> 此刻的趙氏頭發凌亂,衣衫褶皺的站在門口罵罵咧咧。</br>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管家,眼露嫌棄卻依舊上前:“你可是趙氏?”</br> 趙氏一愣,心里還在想著那小賤人竟敢殺田老爺的事情,這會兒看到貴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都沒晃過神來。</br> “趙氏,你的侄女在何處?”</br> 趙氏的心里更慌,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略帶緊張的聲音從一旁響起。</br> “您是在……找我嗎?”</br> 姜管家順著聲音望過去,看見一清麗的女子站在人群中,肌膚白皙,精致柔美的樣貌與夫人有六七分相似。</br> 姜管家見了女子微微愣神。</br> 待確認了姜寧的頸后確實有一塊紅色胎記后,姜管家激動的上前:“小姐,老奴來接您回府了!”</br> 姜寧看到姜府的人,袖子下暗暗握緊了拳頭。</br> 她要再一次回姜家了……</br> “要接我回去?”她抬起臉,作出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br> 姜管家點了點頭,“您是定遠侯府的真正千金,等回去之后,夫人會細細解釋給您聽的,現在請您跟我們回去吧。”</br> 姜寧站在原地沒有動腳步,走是要走的,不過臨走前還有一筆賬要算。</br> 她的養父母去世后,趙氏吞了養父母留下來的田地和宅子,日日夜夜讓她干苦差事,最后還用五兩銀子將她賣了,若不是她逃走,怕是早就失去了清白。</br> 她看向趙氏,臉色漠然冰冷。</br> 趙氏被看的心虛,不知道為何被那雙清冷的眼睛盯著,感到后背發毛。</br> 姜管家準備把錢袋子遞給趙氏,里面裝滿了白銀,就當是報答這些年來的養育。</br> “等等。”清冷聲音響起,姜寧盯著趙氏,“銀子的話不是已經收到了嗎?”</br> 趙氏心里一驚,“寧,寧兒……”</br> “你昨夜收了五兩銀子把我賣了出去,這些銀子就足以抵幾年來的撫養了吧。”</br> 姜管家聽到后臉色陡然變冷,直直盯著趙氏,遞過去的錢袋子也收了回來。</br> 竟敢賣掉小姐?</br> 這種人就應該被亂棍打死,一分錢都不能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