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正在冒著極大的兇險,來勸說楚云離不要去。</br> 她可能會被當成妖孽吧……</br> 或者是被視為不祥之人。</br> 如果按照明哲保身的做法的話,就是保持沉默,隱瞞下來此事,這樣的話誰都不會知道她的秘密。</br> 但是如此一來,楚云離就會死。</br> 姜寧身子微微顫抖,看著楚云離,“我知道,我說的話像天方夜譚……但是你相信我,相信我一次,不要去河州。”</br> 楚云離看著她,目光微動。</br> 兩人四目相對,姜寧緊張的捏緊了衣角,她都能預料到他接下來會問什么。</br> 氣氛安靜凝重,壓抑的喘不過氣氣來。</br> “楚……”</br> 姜寧剛想要開口。</br> “我相信你?!逼届o的聲音落下,楚云離的唇角微彎,勾起淡然的弧度,漆黑的眸子里是眼前人的身影。</br> 姜寧沒有反應過來,錯愕的抬起臉。</br> 他說什么?</br> 一瞬間以為聽岔了。</br> “楚云離,我……”</br> 姜寧怔怔的開口,想要說話,下一刻,她落入一個懷抱里。</br> 楚云離一把抱住她,將下巴靠在她的肩上,雙臂緊緊的擁住,“阿寧……”他喃喃喊道,聲音輕柔。</br> 他開心極了。</br> 姜寧把藏匿在心底的事情告訴了他,是不是代表已經開始信任他了?</br> 此刻的他心臟顫動,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開懷過。</br> 突如其來被抱住,姜寧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楚云離的想法,只是在絞盡腦汁想到底該怎么解釋這件事。</br> “楚云離,你聽我說……”</br> “你無需解釋,我相信你不會騙我的。”楚云離把她擁的更緊,在她的耳邊喃喃。</br> 她怎么會騙他呢。</br> 她思慮了一夜,大半夜突然來尋他,說出河州的事,怎么可能是為了騙他。</br> 她應該是糾結掙扎了許久吧……</br> 楚云離單手撫上姜寧的頭發,低聲道:“阿寧,你可以更加信任我一些……我不會過問你的秘密,我會等到你說出來的那一天。”</br> 姜寧睜大了眼,聽著耳邊輕柔的話,內心像是被猛然撞擊了一下。</br> 鼻頭有些酸楚,眼前淚意朦朧。</br> 前世,沒有一個人肯相信她。</br> 不論她怎么解釋,怎么去討好,別人都是冷眼相待。</br> 但是現在有一個人無條件的信任她,就算是河州水患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就相信了她。</br> 她冰封已久的心,從來不會顫動的心,此刻出現了一絲崩裂。</br> 不禁眼眶泛紅,淚水滑落。</br> 好一會兒,楚云離松開懷抱,看到姜寧流淚,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br>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br> 一直在等姜寧主動告訴他。</br> 其實姜寧的秘密他早有發覺,從在金家的莊子里時,就有察覺了。</br> 姜寧看著面前的人,想起來方才被他緊緊抱住,不由得耳尖一紅。</br> 原來被信任的感覺這么好。</br> 她像是孤獨漂泊的小船,但是現在得到了一絲慰藉,楚云離這個人讓她心中起了漣漪。</br>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把話題拉回正題上,“所以,不要去河州,去河州的路上必定會有禍事,這是姜夢月跟太子給你布置的陷阱!”</br> 姜夢月……</br> 姜寧攥緊了拳頭。</br> 如今的姜夢月對付起來很棘手,有太子保護她,想要除掉她并不容易。</br> 楚云離抬手,揉了揉姜寧的頭,溫聲道:“阿寧,謝謝你告訴我,但是……我還是要去河州?!?lt;/br> “為什么?”</br> 姜寧猛地抬起頭,滿是震驚的看他,“為什么要去河州?此行兇險……”</br> 楚云離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斂去,臉色變得凝重,“河州的千萬百姓在遭受苦難,如果我不去,誰來救他們。”</br> “河州水患沖垮了農田房屋,如果賑災物資不及時趕到,他們如何撐熬……”</br> “現在,此時此刻,都有人在死去?!?lt;/br> 楚云離握緊了拳頭,“河州,必須要去!”</br> 姜寧內心受到震撼,現在才真正看清眼前的人是什么樣的人。</br> 是啊,他未來可是堂堂冷面無情剛正不阿的攝政王,怎會做出臨陣脫逃,為了自己安危躲藏在安樂窩里呢。</br> 就算在戰場,他也是英勇沖在前面的人,絕不會畏畏縮縮躲在背后。</br> 姜寧的心口有了悸動。</br> 楚云離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會安然無恙回來的,你說的那些事情,我絕不會讓它發生?!?lt;/br> 他平靜淡然說出的一句話,讓人不由自主的去信任。</br> 今日楚云離的一番話深刻印在姜寧的心里,往后不管發生何事,都讓她有了不再退縮的勇氣。</br> 姜寧不由得心想。</br> 如果楚云離當上帝王的話,他一定會是一個為民著想的好帝王的。</br> ……</br> 另一處。</br> 姜夢月的宅院,姜夢月穿著一層薄紗,拿起蠟燭,點亮了一盞盞油燈。</br> 很快屋子里明亮起來。</br> 隨后才緩緩轉過身,看著坐在桌前的男人,“太子殿下怎會夜里大駕光臨呢……有什么事嗎?”</br> 太子的視線落在姜夢月的身上。</br> 她只穿了一層里衣和薄紗,勾線出女子的妙曼曲線。</br> 太子笑了一聲,道:“今日接到了速報,河州水患嚴重,需要派去賑災?!?lt;/br> 姜夢月微微一笑,走過去,給太子倒了一杯茶。</br> “殿下可是相信我說的話了?”</br> 太子目光灼灼,接過茶杯,痛快喝了一口,“你果真是我的福星!父皇今日想把賑災的事情指派給我的,如果我應下了此事,可就麻煩大了?!?lt;/br> “如你所說,我領精兵去賑災的途中會遇到山體崩塌,賑災物資全部被沖散走……我僥幸活了下來,父皇雖然沒有責罰,但是從那之后就冷落了我……”</br> 想想就覺得可怕。</br> 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br> 他推拒了此事,把麻煩扔給了楚云離。</br> “呵呵。”太子冷笑了一聲,“楚云離接下了賑災之事,此行過后,他將身敗名裂,再也不會得父皇重用!”</br> 一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太子心里舒暢,恨不得早點看到楚云離喪家之犬的模樣。</br> 太子看向姜夢月,“多虧了你,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怕是要倒大霉了……”</br> “能為殿下解憂,是月兒的榮幸?!苯獕粼挛⑽⒁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