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姜寧收到清心茶樓伙計的傳話。</br> 四皇子要見她。</br> 姜寧有些詫異,前段時間傳出四皇子在皇宮里吐血昏迷的消息,這么快就已經好了嗎?不,還有可能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發病過……</br> 這一切都是四皇子自己裝出來的。</br> 她的眸子一沉。</br> 姜寧去了清心茶樓。</br> 李河宣跟以往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一身白衣,潔白如玉,只是臉色蒼白了些,看起來有種易碎的感覺。</br> 李河宣看到她,淡淡一笑,“姜小姐,許久沒見了。”</br> 姜寧點了點頭,表示打了個招呼。</br> 李河宣直直看著她,想要從她的臉色中看出不一樣的神色,但是他失望了,姜寧的臉上除了平靜還是平靜。</br> 最后苦澀一笑道:“宮里發生的事,姜小姐也應該也聽說了,我還以為姜小姐會擔心我呢……”</br> 擔心?</br> 姜寧聽說四皇子吐血的時候,心頭確實有些惦記,她以為是她的藥出問題了。</br> 但僅僅是惦記而已,遠遠談不上擔心。</br> 她為何要擔心他?</br> 姜寧平靜道:“我進不去皇宮,殿下的事情,實在幫不上忙。”</br> 李河宣聽到姜寧淡定理智的回答,不知道為什么心頭彌漫起一絲苦澀,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希望她能夠擔心他,一點點擔心也可以。</br> 只可惜姜寧完全沒有這種感覺。</br> 李河宣撫摸茶杯,道:“難道姜小姐就不擔心是你的藥害了我嗎?”</br> 姜寧一頓,隨后道:“在給殿下醫治前我就已經說過了,恢復的機會只有兩成,在醫治的途中可能會導致毒素加重。”</br> 李河宣聽到姜寧微冷的語氣,淡笑著安撫:“我并沒有怪罪姜小姐的意思,藥并沒有問題。”</br> 姜寧淡淡開口,“我對我開出來的方子是有把握的,再說了,只是藥浴而已,不會有大反應,如果殿下病情加重,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是殿下用了其他人的藥。”</br> 姜夢月三番兩次來見四皇子,說自己有解藥,說不定四皇子用了姜夢月的藥呢。</br> 李河宣的臉色有些難看。</br> 他聽出來了姜寧在暗指什么,上次他答應見那個稱自己有解藥女子,只是為了試探姜寧的反應而已,并沒有真的想要換個人醫治。</br> 再說了,那個女人手上根本沒有解藥。</br> “姜小姐,我沒有找別人醫治,上次的那個女人已經打發走了,這些日子我一直按照你的囑咐,認真做藥浴……”</br>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解釋,不想讓她誤會。</br> 姜寧打斷他的話,“殿下誤會了,殿下找到更有能力的大夫醫治,我怎會做阻攔呢。”</br> 四皇子找別的神醫醫治,她還能松一口氣。</br> 李河宣:“……”</br> 氣氛有些尷尬,雅間里空氣凝重。</br> 姜寧面色如常走過去,道:“來都來了,不能白跑一趟,那就給殿下把個脈吧。”畢竟到目前為止四皇子還是她的病人。</br> 李河宣乖乖伸出手。</br> 姜寧給他把脈。</br> 四皇子身上的寒氣消散了許多,看來是藥浴起了作用。</br> 如此一來就能確定了,在皇宮里吐血昏迷,是四皇子自己裝作出來的,并不是她的藥出現了問題。</br> “殿下身體恢復的很好。”姜寧收回手,道。</br> 李河宣看著她,“姜小姐既然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那么不問一問在宮里發生了何事嗎,為何我會突然吐血昏迷。”</br> 姜寧表示并不想問。</br> 就算不問她也能猜出來七七八八。</br> 此事跟太子和許氏商鋪有關聯。</br> 許氏商鋪跟倭寇勾結的事情曝光,太子又跟許家有關聯,太子為了甩掉這個鍋,要找一個替罪羔羊。</br> 最后選中了身邊的四皇子,四皇子是親弟弟,肯定不能拒絕這個請求,如果四皇子不裝病,就要背黑鍋了。</br> 四皇子吐血昏迷,太子無可奈何才找了程家替罪。</br> 現在一看四皇子有腹黑屬性。</br> 病弱與世無爭的皮囊下,心機可多著呢,怪不得姜夢月費盡心思想要抱上四皇子的大腿。</br> 姜夢月知道未來發生之事,勾搭上了太子,還想辦法抱四皇子的大腿,如果不是有理由,她絕不會這么做。</br> 她前世死的太早,沒能看到四皇子的未來。</br> 現在一看,四皇子可能并不簡單。</br> 在李河宣的注視下,姜寧平靜道:“皇宮里的事情我不想多問,那些事并不是我這個小小世家之女能打聽的。”</br> 李河宣又失望了。</br> 面前的人不僅不關心他,還對他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br>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下巴,他的樣貌長得不難看,女子見了他,都會偷偷羞紅臉,不敢直視他。</br> 他溫和有禮,從沒做過出格的舉動。</br> 為何姜小姐如此不待見他呢?他有做錯什么嗎?</br> 好像從一開始姜小姐就抱著冷漠疏離的態度,不肯近他一步。</br> 姜寧平靜開口,“殿下,診脈也診過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殿下繼續做藥浴,等到半月后就可以正式醫治了。”</br> “好。”李河宣應下。</br> 姜寧離開茶樓。</br> 雅間里,李河宣的獨自一人坐著,端起茶杯,喝光經冷掉的茶水。</br> 他出宮之后第一個念頭是,給姜小姐解釋。</br> 但是現在……</br> 他搖了搖頭,把心頭的苦澀壓下去。</br> 他不需要這種無用的感情。</br> 過了一會兒,雅間的門敲了敲,有人道:“大人。”</br> 李河宣聲音冷了下來,“進來。”</br> 男子走進來,道:“按照大人的吩咐,許氏商鋪和倭寇那邊已經處理好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錦衣衛搜查,也查不到什么。”</br> “做得很好。”</br> 李河宣淡淡開口,語氣冰冷,“可惜了,廢了許家暗藏已久的棋子,都沒能把李軒遠拉下水……”</br> “不過也不遠了,李軒遠失去了程家和許家,撐不了太久。”</br> 他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br> 此時的李河宣完全沒了溫潤如玉,與世無爭的樣子,身上透著冷意,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br> 誰都不會信,一個病弱到半只腳踏進地府的人,能有如此冰冷氣勢。</br> “退下吧,等我的命令。”</br> “是。”護衛應了一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