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br> 太子抱著孩子,怔怔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孩子早就醒來了,不哭不鬧,十分乖巧,只是手臂胡亂撲騰。</br> 太子看見了孩子手臂上的紅色胎記,眼底更沉了,父皇說他的肚皮上也有同樣的胎記,可是他沒有。</br> 一些以前從沒注意過的事,記憶浮現(xiàn)在腦海。</br> 比如他和父皇的口味大相徑庭,父皇愛吃的,他一口也吃不下,每次只是為了迎合父皇,勉勉強強吃下幾口。</br> 行事作風(fēng)也不相同,甚至性格都有很大的差別。</br> 這些都是以前從沒注意過的,但是自從提起紅色胎記一事之后,這些瑣碎的小事占據(jù)了他的全部腦海。</br> 一個念頭浮上心頭,感覺渾身冰冷。</br> 不,不可能,真是荒唐!</br> 奶娘走進來,差不多該是小皇子吃奶的時候了。</br> 奶娘走到太子面前,“殿下,小殿下該喝奶了……”</br> 太子此時在想別的事情,根本沒聽到奶娘的話,奶娘又小心翼翼輕喊了一聲。</br> 太子的臉色一沉,“荒唐!絕對不可能!”</br> 奶娘渾身一哆嗦,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惹得太子惱怒。</br> 太子回過神來,看到面前的奶娘,臉色不自然起來,把懷里的孩子交給她,“好好照顧孩子。”說完自己冷然轉(zhuǎn)身離去。</br> 嬰孩哇哇大哭,奶娘輕柔抱住孩子,輕聲哄他:“不哭不哭哦,這就帶你去喝奶……”</br> 太子回到書房,臉色難看,握緊了拳頭。</br> “呵,根本不可能,簡直搞笑!”</br> “不過是一個胎記而已,可能是在長大的過程中消失了,不算什么大事!”太子冷喝了一聲,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的。</br> 不過內(nèi)心深處有個疑惑,胎記真的能說沒就沒嗎?</br> “不會有問題的。”</br> 父皇器重他,母妃又如此疼愛他,他的身世怎么可能有問題!他就是大皇子,是皇室血脈!</br> 如果身世有異常的話,母妃怎么可能隱瞞到至今,以他的聰慧總能猜出來點什么,但是母妃的疼愛不假,母妃想要扶持他登上皇位的心是真的,甚至都不惜犧牲四弟。</br> 等等……</br> 母妃想要扶持他登上皇位。</br> 幾乎他每次去探望薛貴妃,薛貴妃都會再三跟他說,他一定能登上皇位,掌控整個天下的。</br> 以前他被權(quán)利熏陶了心,一心想著如何坐穩(wěn)太子的位置,怎么除掉楚云離,怎么不讓四弟威脅到自己,所以從沒有覺得奇怪。</br> 但是現(xiàn)在一想,怎么母妃的話有點怪怪的?</br> 一個疑問一出,如同藤蔓一樣瘋狂生長,占據(jù)整個內(nèi)心。</br> 太子感覺越來越不安,站起身來回踱步,心頭焦躁。</br> 最后心里一橫,“這有什么的,查明一下不就好了!”</br> 上次的血還剩了一些,放在暗格里沒有動,他走過去掀開花卷,手往墻上一推,咔嚓一聲,一個暗格出現(xiàn),從里面取出了瓷瓶。</br> 這個瓷瓶里放著皇帝的血。</br> 他拿出一把刀,往自己的食指上一劃,擠出了一些血,裝到另一個瓷瓶里。</br> 讓暗衛(wèi)把兩瓶血送出去,讓京城信任的大夫查明。</br> “不會有問題的。”</br> 太子信誓旦旦肯定沒問題,是他多想了,怎么可能有問題呢。</br> 就連四弟都沒有問題,他當(dāng)然也是必保沒問題。</br> 至于為何要驗血查明,只是為了讓自己心安而已,等到日后萬一父皇發(fā)現(xiàn)他沒有胎記了,他也能有一番說辭。</br> 太子安心等著暗衛(wèi)回來稟報。</br> 兩個時辰后,暗衛(wèi)回來稟報。</br> 太子的心提緊起來,渾身緊繃,手腳都感覺到冰冷。</br> 上次四弟的結(jié)果查明出來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緊張。</br> 他盡量讓自己平穩(wěn)下來,問道:“如何了?”</br> 暗衛(wèi)冷冰冰稟報:“回稟殿下,殿下送的兩瓶血,那兩人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br> 太子整個人僵硬住,感覺心跳漏了好幾拍。</br> 什么?</br> 是不是他聽錯了?</br> 他送去的可是父皇跟他的血啊,是不是中途有了什么失誤?</br> “你,你說什么?”太子的聲音微顫。</br> 暗衛(wèi)再次冷冰冰復(fù)述:“殿下送的兩瓶血,兩人沒有血緣關(guān)系。”</br> 太子感覺渾身力氣被抽去,差點跌坐到地上,手微微顫抖,像是一盆冷水澆灌到腳。</br> 暗衛(wèi)是他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沒有感情,只會聽從他一個人的吩咐,要他們死,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自盡,因此不可能途中動手腳。</br> 這么說來,他真的不是……</br> *</br> 姜寧自從發(fā)現(xiàn)了薛貴妃的秘密之后,感覺薛貴妃此人很危險,必須盡快揭穿她的真面目才行,要不然不知道還會做出來什么。</br> 薛貴妃能盯上云離,薛爺爺,那么也可能會盯上她。</br> 她經(jīng)常出入于皇宮,要是薛貴妃有意對付她,找個理由,就能整治她了。</br> 她皺了皺眉,既然知曉了薛貴妃的秘密,那么先出手,去探探薛貴妃的底細。</br> 不過她一個人輕功不靠譜,要是能帶上霜月就好了。</br> 如此想著,目光放到霜月身上。</br> 霜月此刻正在院子里練鞭子,渾身透著冰寒冷漠的氣息。</br> 下一刻,姜寧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對了,可以讓霜月用易容術(shù)易容成阿秀進宮,阿秀是薛神醫(yī)的孫女,聲稱是來幫忙的就好。</br> 她把主意一說,薛神醫(yī)和薛秀都點頭同意,囑咐她定要小心行事,會用融皮易容術(shù)的絕非等閑之人。</br> 姜寧點點頭,她有分寸的。</br> 姜寧帶著易容成阿秀的霜月進宮,先是去給榮陽長公主診脈。</br> 榮陽長公主看到安靜站在一旁的霜月,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多說什么。</br> 隨后單獨出來查薛貴妃的底細。</br> “小姐,您要做什么?”霜月問道。</br> 姜寧的眸子一沉,“我想偷偷潛進薛貴妃的宮殿里,她身邊會武功的婢女被除掉了,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br> 就像上次在青云寺的時候,他們?nèi)菀椎檬郑彩且驗檠F妃身邊沒有人。</br> 霜月點點頭。</br> 兩人往薛貴妃宮殿的方向趕去,走到了近處,收斂氣息,霜月帶著姜寧悄悄躍上了房頂,又跳到后院。</br> 潛伏進去的時候,沒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做的寂靜無聲。</br> “薛貴妃就算掩藏的再完美,也有疏漏的時候,不可能一點疏漏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