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貴妃派的宮女,出宮去四皇子府傳話。</br> “四殿下,貴妃娘娘派奴婢來傳話,說是許久沒見到您想念的緊,四殿下若是無事的話,今日就進宮吧。”宮女老老實實傳話。</br> 李河宣坐在紫檀木椅上,手撫摸著茶杯杯沿,沒有說話。</br> 宮女小心抬起了頭,瞥見了四皇子的臉,不知道為何今日的四殿下看起來有哪里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br> 下一刻,李河宣抬起了眼。</br> 宮女急急忙忙低下頭,不敢直視他。</br> 李河宣淡淡回道:“我知曉了。”</br> “那奴婢就去回稟給娘娘了。”宮女告退離開。</br> 李河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br> 青鋒出現,皺了皺眉道:“殿下,不能讓貴妃娘娘看到您現在的樣子啊,要是娘娘知曉,定會對您不利!”</br> 李河宣放下茶杯,眼底一點點變冷,捏緊了手。</br> “隱忍了這么久,當了這么多年的病秧子,是時候用我真正的樣子去面見她了。”</br> “可是殿下……”青鋒擔憂。</br> “我不可能躲藏一輩子,這一日終會到來的。”李河宣緩緩松開了手,手離開茶杯的瞬間,杯子裂紋蔓延,整個碎裂開來。</br> 宮女在回宮的路上,怎么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今日的四殿下看起來跟以往不同……</br> 宮女想著想著臉色微燙,四殿下樣貌生的極好,跟貴妃娘娘很像,今日的四殿下似乎更加俊朗了一些。</br> ……</br> 李河宣進了皇宮。</br> “見過四殿下。”薛貴妃宮里的人紛紛行禮。</br> 李河宣目不斜視,徑直走進了殿里。</br> 薛貴妃坐在軟塌上,閉著眼,似乎在假寐,一旁宮女在用扇子扇風。</br> 李河宣直直盯著面前的人,他的母妃,他內心質問過無數次,為何……為何母妃要如此待他?他難道不是親生的嗎,為何母妃只疼愛太子,全然不關心他,甚至還下毒謀害他。</br> 他懷疑之下,去探查了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結果是親生的沒錯。</br> 他的心更冷了。</br> “母妃。”他平靜開口,聲音毫無波瀾,一點感情都沒有。</br> “嗯,你來了。”</br> 薛貴妃溫聲睜開了眼,抬臉看他,看到他的瞬間,眼中閃過驚詫,“你……”</br> 李河宣的臉色跟常人無異,走路帶風,一點也沒有病弱的樣子。</br> 薛貴妃驚的坐起了身,睜大眼睛,難以掩飾的震驚。</br> 李河宣淡淡開口:“母妃,兒子有個好消息告訴母妃,我的病好了,原本以為這病一輩子好不了了,沒想到找江湖郎中開了藥,吃了半月就好了。”</br> 說出來的同時,靜靜看著薛貴妃的反應。</br> 薛貴妃的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反而像見了鬼一樣,震驚不可思議,就是沒有喜悅。</br> 親生兒子的病好了,不替兒子感到開心的,天底下應該只有她一個人。</br> “你……你真的好了?”</br> “是啊。”李河宣的嘴角勾起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早就料到薛貴妃會是這種神情。</br> 若是十年前的話,他還會因為母親的反應受傷,但是這些年來失望冰封了他的心,現在內心淡然,早就不把面前的人當成母親看待了。</br> 不是每個母親都能當母親的。</br> 他的母妃給他下毒,想要他的命,他實在無法將面前的人當做母親看待,頂多算是跟他有血緣牽扯的人。</br> “你……”</br> 薛貴妃震驚,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前不久還病懨懨半個身子入土的人,現在完好無損站在她面前……</br> 半月前治好的?這不可能!那種毒絕不可能一朝一夕間就能治好!</br> 這么說來,這些日子他都是裝的?</br> 薛貴妃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事情,臉色冷了下來,冷盯著李河宣。</br> 李河宣淡淡笑著,“母妃,兒子想單獨跟您說說話。”</br> 薛貴妃臉色冷了下來,擺擺手,讓所有下人退下。</br> 宮女們一一退下,只剩下一個宮女,站在角落,樣貌平平無奇,靜靜站著。</br> 李河宣抬臉多看了宮女一眼,察覺到什么后,眉頭微微皺了皺。</br> 薛貴妃道:“平兒,你也退下。”</br> “是。”宮女這才退下去。</br> 殿內只剩下了薛貴妃和李河宣兩個人,薛貴妃站起身,目光冷冷盯著他,兩個人心知肚明,對方隱藏著什么。</br>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br> 好一會兒,李河宣輕笑一聲,“母妃不想說點什么嗎?”</br> 薛貴妃冷盯著他,“你都知道了。”</br> 李河宣沒有回答,但是臉色很明顯。</br> 薛貴妃捏緊了手,“何時知道的?”</br> “很早之前。”李河宣淡淡開口,聲音風輕云淡,仿佛說的是今日早膳吃的什么。</br> 薛貴妃不知道是何種感覺,說內心毫無波動那是假的,心里很復雜,過了片刻,把心頭的復雜情緒泯滅,冷笑道:“好啊,我真是養(yǎng)了一頭狼崽子!不知不覺就長成了巨狼。”</br> 李河宣依舊平靜望著薛貴妃。</br> 他問出了壓在心底許久的話,“為何?為何要這么對我,我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br> 薛貴妃聽到后捏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br> “虎毒不食子,就算是兇殘的老虎,也懂得護自己的孩子,為何……”李河宣望著薛貴妃,臉色微動。</br> 薛貴妃死死掐著手,掌心感到刺痛,定然是指甲刺進肉里,受傷了。</br> 她冷冷開口:“對,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生出來的,所以我有權決定你的一切!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br> “就要死,對嗎?”李河宣凄慘的一笑。</br> 薛貴妃的話一下子噎住,明明可以冷笑著懟他,但是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嗓子干啞的厲害,內心苦澀復雜的感覺彌漫。</br> 面前的,是她的親生兒子。</br> 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br> 那又如何?</br> 他是狗皇帝的兒子!身上流著狗皇帝的血!只要一想到這里,就厭惡的不行,渾身惡寒。</br> 李河宣垂下了眼。</br> 他已經得到了答案,母妃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也許他根本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br> 薛貴妃望著面前的人垂下眼,臉色失望的樣子,不知道為何心里狠狠地一抽疼。</br> 眼前的孩子不知不覺就長這么大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