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幾道視線緊盯著停在巷子里的馬車。</br> 他們盯了好一會兒,馬車都沒有駕趕離開的意思。</br> 有個男子走過去,低聲向華貴馬車里的人稟報,“小姐,那馬車停在巷子里約莫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br> 車簾豁然掀開,露出帶著惱怒的一張臉,正是華蓮郡主,“繞過去看看!”</br> “是。”護衛應了一聲,繞了一圈,去探查馬車到底是什么情況。</br> 繞到正面,不禁傻眼。</br> 馬車里空空蕩蕩,里面沒有人影,甚至車夫都沒有。</br> 他們盯著一輛空馬車,盯了一個時辰。</br> 華蓮郡主得知情況后,氣的肺都要炸了,她的風寒還沒好,開始猛烈咳嗽起來,“咳咳咳……”</br> 婢女立刻去順她的后背,“小姐,不如就先回去吧,您的風寒還沒好,大夫說了不能受寒氣……”</br> 華蓮郡主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扭頭啪一巴掌打在婢女臉上,“本郡主做事要你指手畫腳?”她氣的不行,悶在屋子里時,只要一想起來在陸家發生的事,就越想越氣。</br> 最后偷偷跑了出來,緊盯侯府。</br> 她要給姜寧一個教訓,讓那個女人永遠無法出現在世人面前。</br> 華蓮郡主目光陰冷,握緊手上的鞭子,這鞭子是用軟藤制成的,上面還帶著倒鉤刺,打在人身上能夠帶下來一塊肉。</br> 她讓人盯著姜寧,緊緊跟隨,準備找機會給姜寧一個教訓。</br> 但是沒想到跟蹤到一半,人丟了。</br> “廢物!都是廢物!你們是怎么盯的,連一個馬車都盯不住!”華蓮郡主怒罵,臉色氣惱,“她何時下車的?”</br> 護衛們不敢吱聲,他們也不知曉是怎么回事,明明盯的好好的,忽然間人就全不見了。</br> 華蓮郡主冷喝:“還不趕緊去找!”</br> “是!”護衛們應了一聲,立刻去找。</br> 姜寧在薛神醫的院子里待了一個下午,直到快到用晚膳的時間才走出來,她答應過母親會一起用膳,所以要早點回去。</br> 姜寧和霜月走出胡同,準備讓俞二備另外一輛馬車回侯府。</br> 走出胡同沒多久。</br> 霜月的腳步忽然一頓,臉色冷了下來。</br> 姜寧注意到霜月的異樣,轉過臉看去,霜月微微頷首,眼神暗示又有人盯著她們了。</br> “……”</br> 真是難纏。</br> 姜寧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皺緊眉頭。</br> 她靜靜開口:“西街新開了一家肉脯鋪,我們去買點回去。”</br> 霜月跟在姜寧身后,應了一聲,“是。”</br> 兩個人沒有回侯府,不緊不慢的走向西街,暗中跟蹤的幾個人也跟了過去,其中一人打了個手勢,去稟報給華蓮郡主。</br> 姜寧沒有立刻回侯府,是想看看跟蹤她的人到底想做什么。</br> “郡主,找到了!”護衛稟報道。</br> 華蓮郡主的眼前一亮,道:“緊盯著她,別放跑了,一舉一動都來向我稟報!”</br> 華蓮郡主迫不及待,拿著鞭子走下馬車,翻身騎上一匹駿馬,她是會馬術的,且騎的還不錯。</br> 姜寧慢悠悠走到西街,左看看右看看,買了一些閑雜的東西。</br> 暗處,一道陰冷的目光盯緊她。</br> 姜寧停在油餅攤前,剛烙出來的油餅滋滋冒油,散發著香氣,讓人忍不住側目過去。油鍋烙的通紅,站在前面就能感受到滾滾的熱氣。</br> “來兩個油餅。”姜寧道。</br> 攤子老板笑著應了一聲,“好嘞!剛出爐的油餅可香了!”</br> 霜月從袖子里掏出幾個銅板,準備遞過去。</br> 忽然間,驚呼聲四起。</br> 一個女子策馬奔來,速度極快,沒有勒住韁繩,絲毫不顧及街道上的百姓。</br> 小販們慌亂躲避,街道亂作一團。</br> “快躲開!這馬瘋了!”</br> “避開,快些避開!”</br> 姜寧和霜月也轉過臉望去,看到了策馬而來的女子,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一眼就認出是華蓮郡主。</br> 華蓮郡主一邊喊著馬發瘋了,驚慌失措的奔騰。</br> 她在看到不遠處油餅攤前的姜寧時,嘴角勾勒起冷冷笑意,握緊了手上的鞭子。</br> 姜寧……</br> “小姐!”霜月抓住姜寧的手臂,往旁邊躲避,幾個呼吸間華蓮郡主騎著的馬沖到了她們面前,根本來不及躲避。</br> 霜月臉色一沉,即刻用身子護住姜寧。</br> 華蓮郡主高高揚起鞭子,就要抽打過去,她能預想到一鞭子落下去就會皮開肉綻,最好把那張狐媚子的臉毀掉。</br> 對,她要毀掉那張臉!</br> 姜寧沒了那張狐媚子的臉,看如何再出現在世人面前。</br> 她曾經就毀過一個女子的臉,那女子樣貌柔柔弱弱,裝作出小白兔的模樣,惹人憐惜,還故意扔下帕子,讓楚公子撿到還給她。</br> 她氣不過,就用鞭子毀掉了那女子的臉。</br> 呵呵,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毀人一張臉又有什么的,誰都不敢怪罪她,侯府識趣的話,也不會追究此事。</br> 華蓮郡主嘴角掛著冰冷的微笑。</br> 鞭子即將抽打下去的時候——</br> 忽然間,馬背顛簸。</br> “呼嚕嚕——”馬匹一陣嘶吼聲,前蹄跪了下來,栽在地上。</br> 騎著馬的華蓮郡主鞭子還沒揮舞出去,整個人重重的向前飛過去。</br> 姜寧和霜月躲到了一旁,華蓮郡主直挺挺撲向油鍋,熱騰騰的油鍋還在滋滋冒油。</br> “郡主!”</br> 躲在暗處的護衛臉色大變,顧不得什么動用輕功沖過去,抱住華蓮郡主在地上滾了幾圈,堪堪勉強避開油鍋。</br> 若是晚一步的話,華蓮郡主整個人就要栽進油鍋里了。</br> 百姓們看得一愣一愣的,臉色震驚。</br> 華蓮郡主感覺渾身疼痛,掙扎著起身。</br> 她明明是沖過去,準備用鞭子毀掉姜寧那張臉的,但即將得手的一刻,馬失前蹄栽倒過去,她差一點就撲向油鍋……</br> 一想到方才的事情,華蓮郡主臉色煞白,失去血色,害怕的肩膀發抖。</br> 姜寧站在一旁,俯瞰著華蓮郡主,眼神微冷。</br> 華蓮郡主陰狠歹毒,想推她落水還不夠,現在竟然還想拿鞭子打她。</br> 她原本沒想理會華蓮郡主。</br> 但現在……欺她者,必定百倍奉還。</br> “郡主,郡主您沒事吧?”婢女急急忙忙趕來,扶起華蓮郡主,華蓮郡主嚇得失神。</br> “郡主,我們回去吧……”婢女扶著華蓮郡主離開。</br> 姜寧目光微冷看著華蓮郡主離開。</br> 街頭的鬧劇結束,華蓮郡主策馬狂奔,讓西街起了一陣混亂,但是百姓們誰都不敢言,那可是堂堂郡主,誰敢找麻煩。</br> 有些攤子被掀翻,貨物散落一地,小販搖頭只能權當運氣不好。</br> 姜寧和霜月站在街道一邊,霜月眼中閃過殺意,心里暗暗把華蓮郡主給記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還是對她的主子動手。</br> 大人吩咐過,凡是威脅到姜小姐的,用不著留手。</br> 她才不管華蓮郡主的身份,她只知道,這個人惹到她了。</br> “霜月。”姜寧收回目光,若有所思,“方才是你出手的?”</br> “嗯?”霜月愣怔了一下。</br> 姜寧回憶方才發生的事,華蓮郡主揮舞鞭子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的石頭,準確無誤的擊中馬匹的前蹄,力道極大,馬匹當場栽倒。</br> 姜寧抬起臉,順著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茶樓雅間,一道身影淡然轉過身。</br> 是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身形頎長,但是沒能看到他的容貌。</br> 姜寧收回視線,搖搖頭,“沒什么,回去吧。”</br> “小姐,是要回府嗎?”霜月問道。</br> 姜寧微微瞇眼,眸子里閃過一絲暗光,“不,收到了這么大的禮,怎能回去呢,自然要如數奉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