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看到地上觸目驚心的鮮血，和摔碎的瓷瓶，身子一晃。</br> 秦嬤嬤連忙道：“夫人，是這個死丫頭偷跑進藥房，摔壞了三少爺的藥！老奴看的清清楚楚，她從架子上拿下來裝有藥血的瓷瓶……然后摔壞了……”</br> 秦嬤嬤怕惹上麻煩，急急忙忙說清楚。</br> 同時指著冰蘭怒斥，“你這死丫頭！不知道藥房不得任何人踏入嗎？你偷偷潛進來有何居心！”</br> 冰蘭嚇得臉上毫無血色，雙腿發顫。</br> “等等?！逼降穆曇魝鱽?，姜寧走過去，指了指架子上的瓷瓶，“裝有藥血的瓷瓶摔壞了，那這是什么？”</br> 秦嬤嬤抬頭看過去，方才因為慌張沒注意到架子，現在一看，架子上竟然有一個瓷瓶！</br> “這，這……”</br> 姜寧從架子上拿下來瓷瓶，打開塞子，看了一眼，“這里面也是血?！?lt;/br> 秦嬤嬤滿臉不可思議，怎會有兩個瓷瓶？</br> “這是怎么回事？老奴明明看見這個死丫頭摔碎了架子上的瓷瓶……”</br> 姜寧微微瞇眼，看向冰蘭，“看樣子她是準備把兩個瓷瓶偷偷調換過來，但不湊巧被我們撞見，慌張之下不小心打碎了?！?lt;/br> “什么？”秦嬤嬤臉色大變，一下子想起來什么，“對對！老奴看見了！這丫頭從架子上拿下來瓷瓶，然后偷偷拿出另一個放上去了！”</br> 秦嬤嬤的話一出，所有人臉色大變。</br> 林氏面色蒼白，瞬間盯著冰蘭，“偷換血？”</br> 冰蘭終于承受不住壓力，雙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br> 林氏平時溫溫柔柔的，很少動怒，但是現在臉色陰沉，有人擅自動她兒子的藥，把最重要的藥引偷偷調換掉了。</br> 林氏攥緊帕子，怒喝：“你好大的膽子！”</br> 冰蘭身子一軟，渾身發抖，“夫人，奴婢……奴婢……”</br> “你有何居心！為何要換瀾兒的藥！”林氏冷盯著冰蘭，恨不得剝下一層皮來。</br> “奴婢沒有，奴婢……”冰蘭的腦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一句話都說不清楚。</br> 林氏氣的發抖，沒想到府里竟然有居心不良的人，偷偷換瀾兒的藥，“說！”</br> 冰蘭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說是二小姐吩咐她去做的。</br> 林氏渾身發抖，感到血液逆流，臉色都帶了一股惱火，要是往常，早就氣急攻心昏迷過去了，但是吃了姜寧偷偷下在茶水里的十全大補丸后，身體狀況好了許多。</br> 林氏冷聲道：“桂嬤嬤，把她拉下去！”</br> “是?！惫饗邒吣樕簧疲涞哪抗舛⒅m，竟敢做出偷偷換藥的事情，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br> 冰蘭要被下人拉下去，再這樣下去就會坐實謀害三少爺的罪名。</br> 冰蘭情急之下喊了出來，“不是的！奴婢沒有……這些都是二小姐指使的！”</br> 所有人一靜，林氏看向冰蘭，“你說什么？”</br> 冰蘭已經無路可退，再這樣下去，她會被拖下去亂棍打死。她連忙招認，“是二小姐指使奴婢的！二小姐讓奴婢偷換血！”</br> 所有人愣怔住，還是秦嬤嬤先反應過來，怒斥：“你這死丫頭說什么胡話！這瓷瓶里是二小姐的藥血，二小姐怎會指使你做出偷偷換血的事情來！”</br> 是啊，眾人點頭。</br> 就算說瞎話，也得像樣才對。</br> 二小姐怎會指使奴婢去偷換藥血呢，二小姐為了救三少爺，往自己手上割了兩刀，鮮血橫流，看著都覺得疼。</br> 怎會多此一舉讓人去偷偷換血，就算用腳趾頭想，也不會相信這種謊話。</br> 冰蘭快要哭出來，她已經顧不得什么，全部招認。</br> “真的是二小姐指使奴婢去的！”</br> “那瓷瓶里根本不是二小姐的血，而是莊子里一個叫阿秀的丫鬟的血，那丫鬟的血才是真正的藥血！”冰蘭全部說了出來。</br> 林氏聽到后愣怔住，久久沒反應過來，“你，你說什么？”</br> 冰蘭把二小姐吩咐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br> 林氏腦子轟的一聲，像是被雷劈過，空白一片。</br> 所有人震驚，他們沒想到竟然聽到這么大的秘密，二小姐根本不是天生藥血，擁有藥血的另有他人，二小姐吩咐婢女悄悄去取血過來，然后調換。</br> “這怎么可能……二小姐怎會這么做呢？”</br> “難道二小姐一直以來欺瞞了所有人？”</br> 真相沖擊很大，下人們不敢置信。</br> 但事實擺在眼前，冰蘭是二小姐身邊的貼身婢女，還有秦嬤嬤親眼看到冰蘭偷換架子上的瓷瓶。</br> 其中受到沖擊最大的是林氏，林氏身形搖搖欲墜，差點栽倒過去。</br> 桂嬤嬤眼疾手快扶住林氏，“夫人……”</br> 一旁的秦嬤嬤回過神來，大聲呵斥，“你個死蹄子，死到臨頭還敢說胡話！二小姐怎會做出蒙騙夫人和三少爺的事情來呢，你少胡言亂語！”</br> “奴婢沒有說謊……”冰蘭搖頭，害怕的瑟瑟發抖，“嬤嬤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奴婢剛從莊子里回來，莊子里有個叫阿秀的丫鬟，手上有道劃傷?！?lt;/br> 所有人看向林氏。</br> 林氏攥緊帕子，身形搖搖欲墜，沒有說話。</br> 這個時候隔壁院子，姜夢月聽到喧鬧聲走了過來，她的內心隱隱有不好的感覺，好像有事情要發生。</br> 當姜夢月走到院子，看到跪在中間的冰蘭時，臉色一白，呼吸都停了一瞬。</br> 糟了。</br> 下人們抬起臉看向姜夢月，看到她時，眼神古怪。</br> 姜夢月一步步走過去，走的時候袖子下攥緊帕子，指節慘白，捏的咯吱作響。</br> “娘……”她喊了一聲。</br> 林氏看向姜夢月，目光還帶著一絲希冀，“月兒，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沒有派那丫鬟去莊子里取血過？”</br> 姜夢月臉色瞬間煞白，帕子都撕扯出一個洞來。</br> 真是廢物！</br>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連這點小小的事都辦不到，如果她親自去做，絕不會被人發現！</br> 她內心把冰蘭罵了成千上萬遍。</br> 但又能怎么辦，事情已經被母親知曉了……</br> 林氏動了動腳步，內心還存著一絲希望，“月兒，那個丫鬟說的是真的嗎？”</br> 姜夢月咬了咬下唇，蒼白著臉，身形搖搖欲墜如同秋季凋零的落葉，噗通雙膝跪到地上，“娘，她說的是真的?！?lt;/br> “你，你……”林氏內心最后的一絲期望被抹滅，無情事實狠狠碾壓。</br> 林氏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發抖，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你為何要這么做？為何要把別人的血，當成是自己的？”</br> “娘！”姜夢月兩行清淚流下，看起來楚楚可憐。</br> “這是失誤，三弟發病的時候，取了府里所有人的血，包括我與身邊的丫鬟阿秀的血，但是下人不小心把我的血和阿秀的血調換了，就這樣所有人都誤認為是我的血救了三弟。”</br> “我原本是想把真相說出來的，但是當時府里上下手忙腳亂，就沒來得及說……等到我想起來，已經是很久之后了。”姜夢月流淚，臉色蒼白，身子不停地發抖。</br> 林氏滿是失望，她沒想過女兒會做出這種事來。</br> “那為何這次不說出實話？”</br> 她教導女兒做人要端正，切不可做出小人之事來，但是女兒這一次舉動讓她失望。</br> 姜夢月的身子一晃，輕咬下唇，隨后抬起了臉，“娘，我怕……”</br> “妹妹回來了，我好害怕娘不要我了……我若是救了三弟，娘和三弟就不會不要我了……”說著，脆弱的哭了出來，像是快要崩碎的瓷玉，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感到揪心。</br> “娘，是我錯了，我不該說謊的……”</br> 姜夢月一路爬過去，抓住林氏的腿，她掌心的傷口被攥的崩裂，血水滲出來，抓住林氏的長裙，留下血色掌心。</br> 一旁，姜寧靜靜看著這一切。</br> 看著姜夢月哭的梨花帶雨，她忍不住想鼓掌叫好。</br> 真是演的一出好戲。</br> 就連她都要被蒙騙過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