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從茶樓里走出來，準備回侯府。</br> 回去的時候想起八寶閣的燒鴨，準備帶回去一只。</br> 母親這段時間因為擔心姜明瀾，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清減了許多，得多吃東西補回來才行。</br> 如此一想，便吩咐車夫去八寶閣。</br> 馬車晃晃悠悠行駛，在八寶閣門口停下。</br> 姜寧走下馬車。</br> 正要走進去的時候，發現霜月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br> 姜寧轉過臉，“怎么了？”</br> 霜月望著一個方向，不遠處的街道上，一道纖細柔弱的身影快步走過，頭上戴著帷帽，壓低帽檐看不到容貌。</br> 霜月沉默了一會兒，低沉道：“是二小姐。”</br> “姜夢月？”姜寧也順著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一個女子匆匆行走的背影。</br> 她認不出來，但霜月說那是姜夢月，就應該無誤。</br> 霜月對四周百般警惕，觀察入微，有誰跟著，有誰不懷好意都能分辨個清楚，要辨認一個人并不難。</br> 姜寧不由得皺皺眉，“她出府做什么？”</br> 現在的姜夢月遭到了打擊，可不是能閑心逛街的時候啊。</br> ……</br> 侯府。</br> 姜夢月悄然從后門走進去，摘下帷帽。</br> 在門后等著的紅珠內心焦灼，看到自家小姐的影子急忙迎了過去，“小姐，您終于回來了……”</br> 小姐說要悄悄出府的時候，可擔心死她。</br> 幸好誰都沒發覺。</br> 姜夢月回到院子沒多久，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來傳話，說是老夫人要見她。</br> 姜夢月去了清心院。</br> 剛踏進去腳步，就聽到了冷哼聲。</br> 姜侯爺臉色不善看著她，冷哼一聲，“孽女！”</br> 原本以為這個女兒是乖乖巧巧，省心的，結果做出來破驚天的事情，敢蒙騙他們這么多年。</br> 姜夢月臉色發白，雙膝跪下，渾身發顫，“祖母，爹……是月兒錯了，月兒不該說謊欺騙你們……”</br> “你還說！”姜侯爺惱怒，砰的一掌拍在桌上，現在整件事情都在府里傳開，他花費心思培養出來的女兒，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來。</br> 姜夢月蒼白的臉上滑落一行淚水，看起來楚楚可憐。</br> “都是月兒的錯，還請爹爹責罰。”</br> 一旁的姜老夫人手上轉動佛珠，皺了皺眉，道：“行了。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是誰的血，只要能救瀾兒就行。”</br> “可是……”姜侯爺想說些什么，內心對這個女兒失望。</br> 姜老夫人停下佛珠，擺擺手，“家丑不外揚，此事讓下人們管住嘴，免得壞了月兒的名聲。”</br> 姜侯爺雖然氣惱，不過還是知曉輕重的。</br> “是。”應了下來。</br> 老夫人看著姜夢月，目光平靜，沒有說話。</br> 姜夢月被盯到后背發毛，楚楚可憐的淚水也流不下來了，下意識攥緊衣角，捏的指節慘白。</br> 她知道祖母疼她。</br> 但現在猜不透祖母心里所想，她做了讓所有人失望的事情，祖母還會像往常一樣疼愛她嗎？</br> 過了許久，老夫人才開口，“回去好好思過，不要惹出亂子。”</br> 姜夢月聽到了，身形一顫，隨后回答：“月兒知曉了。”</br> 老夫人話中的意思是此事不再追究，讓她安安分分的在自己院子里待著，等到風頭一過，就不會再有人提起這件事了。</br> 姜夢月心里的石頭落下。</br> 幸好祖母和父親還是向著她的。</br> 姜夢月離開。</br> 廳堂里，姜侯爺眉頭一皺，“母親，您為何這么慣著她？”</br> 老夫人冷哼一聲，“不慣著她，還能慣著誰？再過不久，貴妃娘娘就要給四皇子選妃了……”</br> “四皇子？”姜侯爺一驚，抬頭看著老夫人，“母親的意思莫非是想把……可，可月兒并非我的親生血脈，此事要是傳出去……”</br> 姜侯爺嚇出一身冷汗，此事萬萬不敢想。</br> 這可是欺瞞四皇子的重罪！</br> 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姜侯爺，“那不然讓你的親血脈去？出身鄉下，大字都不識一個，帶出去都不嫌丟人！”</br> 姜侯爺沉默了，他的親女兒確實上不得臺面，反過來看月兒，從小嬌生慣養，樣貌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公主殿下的陪伴琴讀。</br> 怎么看都要比姜寧好上千百倍。</br> 要是月兒能當上四皇妃……</br> 老夫人轉動佛珠，眼中滿是滄桑，淡淡道：“你也知曉，侯府一日不如一日，再這樣下去遲早要毀了，如果月兒能入四皇子的眼，對侯府來說是莫大的幫助。”</br> 姜侯爺低下頭，沒有反駁。</br> 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可……可月兒會讓四皇子刮目相看嗎？”</br> “呵呵。”老夫人冷笑一聲，“可別忘了，月兒是公主身邊的伴讀，時常能見到幾位皇子。”</br> 姜侯爺的臉上閃過糾結，最后下定了決心，“兒子知曉了。”</br>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聲，“月兒的身世，可一定要守住口風，不要捅露出去。”</br> “是。”姜侯爺應了一聲。</br> 與此同時，姜夢月回到自己院子。</br> 下人端進來晚膳，清湯寡水，看著十分清淡。</br> 姜夢月看了一眼，站起身，道：“都撤下去吧，我要去陪母親用膳。”</br> 她要向林氏認錯，母親向來心軟，只要誠心認錯，就會原諒她。</br> 紅珠猶猶豫豫，看了眼小姐的臉色，道：“小姐……夫人現在在跟三少爺，還有……姜小姐一同用膳。”</br> 姜夢月的臉色一僵，捏緊了帕子，指節慘白。</br> 姜寧……又是姜寧！</br> “呵呵。”</br> 姜夢月冷笑一聲，“是啊，他們一家子闔家歡樂，又怎會想起我呢。”</br> 她死死捏著手，渾身發抖。</br> “小姐……”紅珠看著自家小姐臉色。</br> 姜夢月死咬著牙，銀牙都要咬碎了。</br> 姜寧，看你還能得意幾天！</br> 呵呵，等過幾天，看你還有何顏面留在侯府！</br> ……</br> 姜寧帶了燒鴨，陪母親一同用膳。</br> 這個時候恰巧姜明瀾也去了林氏的院子，厚臉皮的坐下，加一副碗筷一起吃飯。</br> 林氏看到姜明瀾活蹦亂跳，臉色大好的模樣，放下了心。</br> “多吃點，你病了這么多天，瞧瞧，臉都瘦沒了。”</br> 姜明瀾道：“娘，你放心，以后不會再有事了。”</br> 說著，他看了姜寧一眼，姜寧從薛神醫那里拿來了解藥，他吃下去之后，體內的燥熱之感消失無蹤，感覺身體有力。</br> 看來那藥丸確實有效。</br> 姜寧目不斜視，看都沒看姜明瀾，安靜吃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