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容愣怔看著六皇子面前一口沒動的魚湯,頓時感覺到一股冷意,手不禁微微發顫,感覺眼前的人變得陌生了起來。</br> 明明是最為親近的人,此刻一同坐著,仿佛像面對陌生人一樣。</br> 內心升騰起惶恐的感覺。</br> 這個時候面前的人抬起了臉,溫聲道:“怎么了,秀容?”</br> 徐秀容立刻低下頭,不敢再去看眼前的人,“沒、沒什么……”</br> 李河宣拿起羹匙一口一口喝起了湯,淡笑道:“今日廚房做的魚湯很不錯。”</br> 徐秀容緊繃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連自己都不知覺的長長舒出一口氣,果不其然是她多想了,殿下還是原來的樣子,怎么可能有變化呢。</br> “殿下喜歡的話多喝一點,我再給殿下舀一碗。”</br> “好。”李河宣淡淡應了一聲。</br> 在極為平靜的氣氛下用完了晚膳,李河宣囑咐徐秀容要好好休息,還吩咐了院子里的人,定要照顧好她后,才離開。</br> 老嬤嬤看著六皇子離去的身影,不禁嘆了一口氣,“殿下又要去主院歇息了。”</br> 徐秀容平靜道:“殿下今日公務繁忙,你們都莫要打擾殿下。”</br> “是。”老嬤嬤應了一聲,但內心還是放心不下,總感覺殿下近些日子變得冷淡了許多,已經很久沒在皇妃的院子里歇息了。</br> 徐秀容沒有多想,起身準備回屋歇息。</br> 剛站起身,身形微晃。</br> 老嬤嬤立刻過去攙扶,“皇妃,您沒事吧?”</br> 徐秀容在攙扶下這才站穩住身形,搖了搖頭,“我無事,只是坐的久了,腿腳麻了而已……”</br> “皇妃您的臉色不太好看,要不要找大夫過來瞧瞧?”老嬤嬤看著自家皇妃的臉,有些蒼白,難免感到擔憂。</br> 徐秀容淡淡道:“無事,不用擔心,這幾日只是沒有歇息好罷了。”</br> 在老嬤嬤的攙扶下她回了房。</br> 老嬤嬤端上補身的湯藥,徐秀容喝了暖暖的湯藥后,臉色似乎才恢復了一點紅潤。</br> “行了,都退下吧,我要歇下了。”</br> “是。”老嬤嬤應了一聲,退了下去。</br> 與此同時,另一處,李河宣去了書房。</br> 咯吱一聲推開書房的門,看到一道黑袍身影坐在紫檀木椅上,坦然自若的喝著茶。</br> 明明昨日她惱羞成怒的離開,今日又像是全然無事的樣子,坐在書房里。</br> 李河宣沒有說什么,走過去坐下。</br> 葉昭昭抬起臉,緊盯著李河宣道:“那個女人開始懷疑了。”</br> “不管你隱藏的多好,是瞞不過枕邊人的,六皇子妃已經起了疑心,還是快些處理掉她較好。”</br> 李河宣的眼底深沉,閃過一絲冷色。</br> 好一會兒淡聲道:“她還有用處。”</br> 葉昭昭道:“你可不要小瞧了那個女人,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不要因為一個女人壞了事。”</br> “你可知她今日見了誰嗎?”</br> 李河宣抬臉看她。</br> 葉昭昭冷聲道:“她見了幕僚中一個叫狄先生的人,此人尤為聰明,跟木老的關系好,說不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br>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之前還見過一回。”葉昭昭語氣凝重,緊盯著李河宣。</br> 李河宣的眉頭皺了皺,“不管怎樣,她還有用處,暫先留著她。”</br> 葉昭昭張口想反駁什么,看到面前的人冷沉的臉色,最終閉了嘴,沒再說什么。</br> “隨你的便!”</br> 她好心來告知他消息,他卻一意孤行,呵,既然如此就不管他了。</br> 葉昭昭起身,冷冷離開。</br> 徐秀容早早的躺下歇息,但是這一夜睡的并不太好,做了許多夢。</br> 夢到了木老,還有兩個婢女。</br> 到最后還夢到了六皇子。</br> 六皇子的臉一會兒變一個模樣,陌生的讓她認不出來。</br> 徐秀容嚇得驚叫出聲,轉身就逃。</br> “皇妃……皇妃……”呼喊聲傳來,老嬤嬤急忙呼喊叫醒著徐秀容。</br> 徐秀容睜開了眼,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冷汗,她怔怔的還沒能從噩夢中醒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意識才一點點回籠。</br> 老嬤嬤擔憂道:“皇妃是夢魘到了嗎?”</br> 徐秀容支撐著身子起來,撫摸了一下額頭,回想著夢里千奇百怪的內容,夢煩亂復雜,她竟是夢到了殿下變了一個人。</br> “對……可能是這些日子沒歇息好,做了噩夢……”</br> 老嬤嬤立刻安慰道:“皇妃放心,那些都是夢,不作數的,您放心沒事了……”</br> 在老嬤嬤的安慰下,徐秀容一點點安下了心,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一點血色。</br> 用了早膳之后,徐秀容坐在窗邊繡帕子,但明顯心不在焉,晃神之下,手指不小心被扎破,冒出一滴血珠子。</br> “嘶——”她倒吸一口冷氣。</br> 低頭當看著猩紅的血珠子,頓時內心的不安感升騰而起。</br> 她皺了皺眉頭,叫喊下人過來,再去查一查木老的下落。</br> 老嬤嬤走過來,看到皇妃冒出血珠子的手,“哎呀,皇妃您受傷了!”</br> 徐秀容順手擦了擦,淡聲道:“只是不小心被針扎到了而已,并不礙事,嬤嬤,你去把前院的人喊來,我有事吩咐他們。”</br> “是。”老嬤嬤雖不知道皇妃要做什么,不過還是應下。</br> 徐秀容吩咐了下人,再去查木老的下落,同時暗暗吩咐順帶著也去查兩個婢女的下落。</br> 夢里的景象再次浮現在腦海,怎么都驅散不掉。</br> 木老還有兩個婢女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有一個千變萬化的六皇子,六皇子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br> 總覺得這個夢不簡單。</br> 徐秀容感覺手腳發冷,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br> 老嬤嬤見這幾日皇妃心神恍惚,總是做噩夢,覺得不能繼續放任下去,在大夫來診平安脈的時候,把癥狀說了一遍。</br> 大夫撫摸胡須,點了點頭,“皇妃不必擔憂,這是心神緊繃之下產生的癥狀而已,老夫開一副安心養神的茶,只要休養幾日,就能好了。”</br> “多謝大夫。”徐秀容道了一聲謝。</br> 喝了大夫開的安心養神的茶后,徐秀容感覺心里寧靜了許多,不像之前那么慌張。</br> 果然應該是她想多了。</br> 最近因為事情費了心神,所以才會夢到稀奇古怪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