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見狀喜極而泣,激動的跪到地上,“感謝老天!感謝老天……”</br> 薛神醫動作利落,刷刷把銀針收了起來。</br> 趙氏上上下下打量趙小順,問道:“順兒,真的認得出阿娘嗎?”</br> 趙小順不再是呆傻的模樣,哇哇大哭,“阿娘,順兒的頭好疼啊!”</br> 薛神醫淡淡道:“方才用銀針刺激了頭腦的經絡,會有少許疼痛,過一兩個時辰就好了。”</br> 趙氏連連向薛神醫道謝。</br> 她還以為小兒子要一輩子癡傻了呢。</br> 趙氏一邊感到欣喜,小兒子瘋癥治好了,一邊又無比悲涼,她帶著趙小順回到客棧,找幾個人下葬趙大。</br> 趙大的尸首放了兩日,再不下葬,就要臭了。</br> 鄉水鎮離京城遙遠,乘馬車需要整整十日的路程,就算想帶趙大的尸首回鄉下都不行,只能夠在這里下葬。</br> 趙小順拉扯趙氏的衣擺,問道:“阿娘,大哥呢?大哥怎么還沒回來?”</br> 趙小順的瘋癥治好后,有些事情記不起來了,比如趙大已經死了的事情。</br> 趙氏抹了一把淚,道:“你大哥先回家了,明日我們也回去。”</br> “我不想回去!”</br> 趙小順咬著糖人,滿嘴粘膩,“這里有大包子吃,還有糖人……”</br> 趙氏強拉著趙小順回客棧,整理包袱。</br> ……</br> 姜夢月回到侯府后,準備湊銀子給趙氏,趕緊把人送走。</br> 只有趙氏離開京城了,她才能夠安心。</br> 但是這些日子她小庫房里的銀子花如流水,讓趙家人進京,又給了趙大一筆銀子,現銀早就見底了,匣子里空蕩蕩的。</br> 她從沒有過如此捉襟見肘的時候。</br> 她輕咬下唇,拿出首飾匣子,喊來紅珠。</br> “小姐,有事要吩咐奴婢嗎?”紅珠前來,問道。</br> 姜夢月把首飾匣子推到紅珠面前,道:“去把這些換成銀票拿過來。”</br> “這些是……”</br> 紅珠有些驚訝,這些是金少爺送的首飾,樣式精致,市面上僅此一份,就算有銀子也買不到,為何要拿出去賣呢?</br> 姜夢月攥了攥帕子,怒喝道:“讓你去就去,說什么廢話!”</br> “奴婢這就去。”紅珠不敢頂嘴,立刻按照吩咐去做事。</br> 很快,換成了銀票拿回來。</br> 姜夢月拿著銀票出門。</br> 去了客棧,準備把趙氏打發走。</br> 客棧里,趙氏已經收拾好了包袱,客棧已經容不得他們了,不給好臉色,催促趕緊走。</br> 客棧老板路過時,往房間門口吐了口唾沫,冷罵晦氣。</br> 姜夢月看到這一幕,壓低帷帽,把臉遮擋的嚴嚴實實,不讓人認出來。</br> 她推門走進去。</br> 趙氏聞聲扭過頭,看見穿著不凡的身影,“姜小姐……”</br> 姜夢月把荷包扔到桌上,冷聲道:“拿著這五百兩趕緊走吧!以后莫要再出現在京城,還有管好你的嘴!”</br> 語氣像是打發叫花子一樣。</br> “是是。”趙氏低聲下氣回話,姜夢月則趾高氣揚的,從一開始就沒有好臉色。</br> 趙氏不禁心想,當時若是沒抱錯孩子,她就是村里的姑娘,跟他們沒什么不同,有什么可高傲的。</br> 不過這些話只能是在心里想想,沒膽子說出來。</br> 趙小順咬著糖葫蘆,他吵鬧著要吃糖葫蘆,趙氏拗不過才給他買了一個。</br> 一不小心,一顆糖葫蘆掉落到地上。</br> 滾到姜夢月的腳前。</br> 趙小順不知道臟,走過去,就要撿起來掉在地上的。</br> 姜夢月看見臟兮兮的孩子,嫌惡的皺眉,退后一步,“別碰我,臟死了!”</br> “順兒,快過來!”趙氏連忙去拽住趙小順,不讓他靠近姜夢月。</br> 趙小順不依不饒,要撿掉在地上的那一顆糖葫蘆,“我要撿!糖葫蘆,糖葫蘆……”說著說著,看著紅彤彤的山楂,忽然靜下來。</br> 忽然抬起頭,看向姜夢月。</br> 姜夢月滿臉的嫌惡,一點都沒有遮掩。</br> 趙小順手上的一串糖葫蘆啪塔掉到地上,“你推了大哥,大哥流了好多血……大哥倒在地上……”</br> 趙氏一怔,“順兒,你說什么?”</br> 姜夢月也是臉色劇變。</br> 趙小順哇哇大哭起來,“你推了大哥!大哥頭流了好多血,大哥死了!”</br> “是你!你推了大哥!你這個壞女人!”</br> 趙小順哭喊著。</br> 趙氏愣怔住,腦海空白一片,耳邊回蕩著趙小順的哭喊。</br> “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誰推了大兒?”</br> 趙小順伸手指姜夢月,“是她!是這個壞女人推了大哥,害的大哥流了好多血!”</br> 趙小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哥摔倒在地上,頭流了好多血,他自己磕破一點皮都很疼,大哥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很疼。</br> 趙氏聽著眼睛都紅了。</br> “是你……”</br> 怔怔抬起臉,看向姜夢月,“是你推了我兒。”</br> 姜夢月退后半步,渾身發冷,脊背發寒,臉色也是變得蒼白,“我沒有!”</br> “是你,順兒躲藏在床底下都看到了!”趙氏沒想到竟是姜小姐殺了他的兒子,“為何,為何要殺了我兒?”</br> “我沒有,我沒有……”姜夢月搖頭,怔怔回答。</br> 當時床底下躲藏著人?</br> 她推死趙大的一幕,被人看到了……</br> 一股寒意從腳底彌漫,她內心慌亂無措,手發顫起來。</br> 趙氏癱坐到地上,淚水滑落,抬起臉質問:“為何要殺我兒?我們辛辛苦苦為你辦事,你為何要殺我兒!”</br> 姜夢月慌亂極了。</br> 心頭唯一的想法就是得趕緊讓趙氏閉嘴,此事絕不能傳出去!</br> 要是她殺了趙大的事傳出去,她的名聲會一落千丈,侯府再無她的一席之地,就算父親和祖母再疼愛,也不會再容納她。</br> “閉嘴!”</br> 姜夢月臉色扭曲,惡狠狠道。</br> 趙氏被姜夢月冰冷的臉色嚇得愣住,都忘了哭泣。</br> 姜夢月咬牙,“我沒想殺他的,是他……是他想要輕薄我!”</br> “那個畜生喝醉了酒,見到我心生歹意,抓住我的手,想要輕薄我……我推了一下,沒想到他沒站穩,頭撞到了桌上……”</br> “全都是他的錯!我只不過是輕輕推了一下,并沒想殺他!”</br> 姜夢月抵死不認,急中生智,編出一個理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