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br> 徐秀容打開梳妝臺上的匣子,把深深放在下面的匕首拿起來,藏到了袖中,旁人看不出任何異樣。</br> 隨后喚外面的下人進來。</br> “皇妃,有什么吩咐嗎?”丫鬟問道。</br> 徐秀容道:“我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去請殿下過來。”</br> 丫鬟微怔,“去請殿下嗎?要不要請大夫過來診脈……”</br> “去請殿下就行了。”徐秀容的語氣篤定,她要見的人就是六皇子。</br> 丫鬟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皇妃并不是真的不舒服,而是想見殿下所以才這么說的呢,如此一想,笑了笑,道:“奴婢這就去請殿下過來。”</br> 徐秀容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若是往常,六皇子要來她這邊,她會滿心期盼。</br> 如今知曉那是假的六皇子,內心只有恐懼,恨不得躲的遠遠的。</br> 但她不能再躲避下去了,必須揭開那人的真面目才行,不能讓他繼續頂著六皇子的身份。</br> 徐秀容咬了咬牙,袖中握緊了匕首。</br> 丫鬟去主院傳話。</br> 李河宣聽到徐秀容要見他,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異色,不過表面上臉色平靜,淡淡應了一聲。</br> 等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后,去了后院。</br> “皇妃,殿下來了。”丫鬟提醒道。</br> 徐秀容的臉色緊繃起來,有些蒼白,心怦怦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br> 男子走進了屋子。</br> 看向她的臉色柔和,”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br> 不過仔細看去,能夠看到目光深處一片冷漠,沒有一點溫情。</br> 以前的她沉浸在六皇子的柔情當中,沒能注意到這一切,現在仔細看去,能夠看出面前人的冰冷。</br> 他不是李朝燁。</br> 徐秀容的內心更加緊張起來,臉色蒼白,袖中的手不禁顫抖。</br> 不行,她必須鎮定下來。</br> 她要揭穿面前人的真面目才行!</br> 如此想著,徐秀容強行使自己鎮定,不再害怕的發抖,抬起臉,微微笑道:“妾身無事,只是有些想殿下了,就用了這種法子請殿下來……殿下會怪罪妾身嗎?”</br> “你無事就好。”</br> 李河宣的話語平靜,聽不出任何異樣。</br> 兩人表面上和睦,實際上心懷鬼胎。</br> 徐秀容站起身,柔聲道:“許久沒見殿下了,妾身知曉殿下事情繁忙,不過……今夜能否留下來陪陪妾身?”</br> 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仿佛根本不知道面前人并非是真正的六皇子一樣。</br> 李河宣看著眼前的女人,淡淡應了一聲,“好。”</br> “太好了。”徐秀容臉色欣喜。</br> 屋內的丫鬟適時的退了出去,她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殿下和皇妃的好事。</br>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徐秀容和面前的男子兩個人,徐秀容感到緊張起來,眼前的男人不是六皇子,可能會隨時動手殺她。</br> 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若是面前的人做出些什么,她豁出去,要用匕首抵抗。</br> 徐秀容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笑容道:“殿下,夜已經深了,妾身服侍您洗漱罷。”</br> “好。”</br> 李河宣應了下來。</br> 徐秀容吩咐門外的下人準備好溫水和洗漱用品。</br> 很快,丫鬟端上來水盆。</br> 徐秀容道:“放著吧,我來親自服侍殿下洗漱。”</br> 丫鬟知曉皇妃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那么奴婢就退下了。”</br> 徐秀容一步步走到水盆邊,心跳如同打鼓一樣,離水盆越近,心跳就越厲害。</br> 姜寧給的藥水無色無味,只要將藥水融于水中,再讓假的六皇子洗臉就行了,就能看出他真正的面容。</br> 現在她要悄無聲息把藥水放進溫水里。</br> 她感到十分緊張,轉頭悄悄看了一眼六皇子的方向。</br> 此刻六皇子坐在桌前,安靜喝著茶水,并未注意她這邊的情況。</br> 徐秀容手快的把瓷瓶里的藥水倒進了水盆里。</br> 等做完了之后,轉過身,微微笑道:“殿下,妾身來服侍您梳洗吧……”</br> 李河宣聽聞后站起了身,淡淡道:“好。”</br> 徐秀容看到面前的男子一步步走過來,走到水盆前,準備用清水洗臉,她的心怦怦直跳,渾身血液逆流。</br> 很快就能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了……</br> 她在暗中握緊了匕首,只有這把匕首,才能讓給她一點勇氣。</br> 李河宣看到水盆里清澈的溫水,動作頓了頓,垂下眼簾,半張臉在陰影下看不出他的神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br> 過了片刻,他將手放進了水里。</br> 徐秀容身子僵硬,手腳都冰冷了起來。</br> 水里動了手腳,該不會被看出來了吧……</br> 下一刻,李河宣捧起清水,如同往常一樣洗臉,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水里的異常。</br> 洗臉的水聲傳出,徐秀容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目光直勾勾盯著面前的人,想要看到眼前人的真面目。</br> 除了水聲外,屋內再也沒有其他聲音。</br> 徐秀容緊盯著面前的人,袖中死死攥握住匕首,匕首刀柄上的紋路咯的掌心生疼,即使如此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br> 過了一會兒,面前的人抬起了臉,伸過來手。</br> 徐秀容怔怔看過去,當看到眼前人的面容時,不禁怔住。</br> “方巾。”男子道。</br> 徐秀容愣怔看著面前的人,沒能反應過來,那張臉……是李朝燁沒有錯!</br> 用了姜寧配制的藥水,他的容貌依舊是六皇子的樣子。</br> 他是真的六皇子。</br> 徐秀容的內心頓時混亂,她明明以為眼前的人是假的六皇子,怎可能是真的呢?</br> “秀容?”疑惑的聲音傳出,男子皺了皺眉。</br> 自己去拿了方巾,把臉擦干凈。</br>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br> 徐秀容怔怔看著面前的人,抬起手,去撫摸他的臉。</br> 摸到的十分真實,是真真正正六皇子的臉,并非別人。</br> “殿下……”她喃喃喊道。</br> “怎么了?”面前的男子溫柔,語氣里充滿了擔心。</br> 徐秀容鼻頭一酸,眼前視野模糊起來,流下淚水,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面前的人明明是六皇子沒有錯,她卻一直以來懷疑他是假的。</br> “殿下……”</br> 徐秀容撲進了面前人的懷里,緊緊抱住他。</br> 面前的人也抱住了她,輕拍她的后背。</br> 只是在徐秀容看不到的地方,李河宣冷下了臉,眼底深處滿是冷沉之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