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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蓮花峰。
    紫竹林。
    此地乃是武當(dāng)祖師爺王小屏的禁地。
    與這位劍癡同輩的幾位師兄，平日里，亦不敢前去叨擾。
    只有那位年輕小師叔祖，偶爾放牛時(shí)，才會(huì)進(jìn)入其中。
    偶爾也會(huì)去砍些合適的竹子做魚竿。
    知道此地有位很強(qiáng)的劍癡，每每練刀，徐鳳年都會(huì)來闖上一闖。
    第一次來時(shí)，在床上躺了七天之久，方能下床。
    連累武當(dāng)耗費(fèi)了幾十粒一品丹藥，可肉疼了藥房長(zhǎng)老許久。
    若非徐鳳年從小打熬筋骨，至少再躺一個(gè)月。
    再度拜訪紫竹林時(shí)，一劍過后，只是被逼退。
    雖未見到那位劍癡真人，但也未倒地。
    蹣跚著回了洗象池。
    今日聽聞兄長(zhǎng)徐千秋，手握刀，孤身上紫竹林，徐鳳年好奇，便拉著洪洗象一同前往。
    世子殿下身后，漸漸跟了許多年輕道士。
    亦有不少長(zhǎng)老。
    只是礙于面子，不好上前，只好遠(yuǎn)遠(yuǎn)跟著。
    徐千秋笑笑不語。
    來到山腳，眾人止步，不敢上山。
    徐千秋手握砍柴刀，孤身上山。
    不多會(huì)兒，狂風(fēng)起，劍意飛。
    枯枝竹葉，紛飛而起，遮蔽整個(gè)山峰。
    劍意所至，萬物皆劍。
    卻知其中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片刻間，那劍意所凝，盡數(shù)散去。
    然后傳來砍伐的聲音。
    山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廝覷。
    不多會(huì)兒，世子殿下扛著約莫三百余根紫竹下山來了。
    單手托起那捆綁起來的數(shù)百紫竹，閑庭信步，緩緩而來。
    山下道士紛紛讓開道路。
    回眸山上，紫竹林少了一大片。
    ？？？
    發(fā)生了什么？
    難道師叔祖今日不在山上？
    此事在武當(dāng)，漸漸成了懸案，其中詳情，無人得知。
    山上桂花開了，遍野香味，如沐花海。
    徐千秋摘下一朵，別于青鳥發(fā)簪之上。
    時(shí)隔多日，年輕小師叔祖，終于再次來到茅屋。
    在外猶豫許久，終于還是踏入其中。
    忽地，一只武當(dāng)獨(dú)有的震馬旦秋蟬從眼前掠過。
    也不見小道士如何提速，身影之后，已拖曳出一連串虛影，肉眼不及。
    如醉漢一般，三兩步，便已追上秋蟬。
    在其即將撞上蛛網(wǎng)前，將其捏住。
    手中輕柔，捏住翅膀，不足以傷其性命。
    避開蛛網(wǎng)，松開雙指，放生秋蟬。
    嬋之一生，極為短暫。
    羽化成蟲，壽命不足三個(gè)月。
    冬臨之時(shí)，便是其身死之日。
    便是如此，年輕小師叔祖還是救下了這只秋蟬。
    并無任何理由，不過從心，順手為之罷了。
    二十多年，這位小師叔祖便是如此過來的，整日所做，都是些順心順意之事，再小不過的生活瑣碎之事。
    于武當(dāng)之上，被師傅看中，被師兄看好，是修煉天道的最佳人選。
    而他自己，似乎從未考慮過，何為天道。
    也不愿費(fèi)神思考。
    吃喝拉撒，放牛看書，平平淡淡。
    啪！
    啪！
    世子殿下拍掌，從茅屋內(nèi)走出，道：“好一個(gè)天人之道！”
    洪洗象謙遜一笑，道：“世子殿下境界高我遠(yuǎn)矣。”
    徐千秋從菜圃之中摘下一個(gè)黃瓜，扔將過去，道：“道心不錯(cuò)，就是這拍馬屁的功夫，著實(shí)不怎么樣。”
    洪洗象接住黃瓜，訕訕一笑，吃著手中黃瓜，不敢反駁。
    世子殿下忽然笑道：
    “說不得，方才那秋蟬，可能為求一死，卻被你所救。
    放牛的，你說說，這算不算壞人好事？”
    洪洗象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道：
    “他錯(cuò)任他錯(cuò)，我做任我做。”
    徐千秋笑了。
    年輕小師叔祖親來，必有大事。
    果不其然，帶來了王重樓的意思，欲將大黃庭傳予徐千秋。
    此事，本是計(jì)劃關(guān)鍵一環(huán)，徐千秋也未曾推辭。
    傳功之日，定在三日后。
    洪洗象離開前，又帶走了幾個(gè)黃瓜。
    往日里，并無覺得這東西有什么特別之處。
    可是最近吃了太多肉食，有點(diǎn)素食入腹，頓時(shí)覺得，人間美味，亦不過如此。
    “放牛的，離別在即，送你一句話。”
    見他說得鄭重，洪洗象拱手執(zhí)禮道：“世子殿下請(qǐng)說！”
    “做天下第一，不若，做天下唯一。
    前者，人人可得。
    后者，非大智慧不能駕馭，亦不能達(dá)到。
    此般境界，為天道，亦勝天道。”
    洪洗象翻身上牛，倒騎青牛，陷入沉思，許久，悵然道：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徐千秋笑而不語，不再多言。
    第二日，世子尚在睡夢(mèng)之中，茅屋之外，傳來一陣殺豬般哀嚎之聲。
    慘烈悲壯，便是爹娘過世，估計(jì)都沒這般悲痛欲絕。
    一個(gè)大男人，聲音之中，卻滿是哭腔。
    青鳥服侍徐千秋起床，穿衣，洗臉，刷牙，不疾不徐。
    院外之人，哭泣之聲，未曾停止。
    卻沒進(jìn)入院中，只是呆在院外等候。
    待聽到那句，進(jìn)來吧，終于收住哭聲。
    茅屋房門打開，一顆大肉球，連滾帶爬而來，滿臉諂媚。
    如此奇葩，便只有綽號(hào)祿球兒的褚祿山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來至世子殿下身前，果斷跪下捶腿。
    如此夸張作態(tài)，倒頗為有趣。
    至于真假，徐千秋也不愿追究。
    只要北涼不滅，徐字旗不倒，那便是真的。
    而且，真得不能再真了！
    徐千秋拍拍其臉頰，將其從地上扶起來，道：
    “起來說話，堂堂將軍，從三品軍銜，動(dòng)不動(dòng)就跪，成何體統(tǒng)！”
    “世子讓我跪著，我就跪著，讓我站著，我就站著。”
    三百多斤的肥肉，站起身來，肥肉顫顫巍巍，一陣晃動(dòng)。
    真不知，如此笨重，他如何練武。
    從三品將軍，武藝自然不低。
    可不是什么下三流的貨色，都能入大柱國(guó)的眼，并且收為義子。
    圓滾滾的胖球滿臉諂媚，道：“世子，祿球兒此番出門辦事，在江南道那邊給殿下尋來一對(duì)可人并蒂蓮，豆冠年華，卻生得腴如美婦，殿下隨時(shí)可以采擷。”
    徐千秋卻眼睛微微瞇起，道：“又禍害了什么良家？”
    祿球兒急忙搖頭，一邊狠狠扇自己耳光，啪啪作響，異常響亮，吃奶的勁兒，也未有私藏。
    道：“絕對(duì)不是，她們是被人販賣，由我出高價(jià)買來的，殿下可下令查證，祿球兒不敢有絲毫隱瞞。”
    褚祿山在北涼之地，臭名昭著，已到了罄竹難書層次。
    實(shí)為北涼一大毒瘤！
    自從跟了徐千秋之后，卻收斂了許多。
    未敢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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