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玄關(guān)處。</br> 遲家管家接起了門廊處的通訊申請,監(jiān)控畫面彈出來。</br> 一身英式制服的瘦削血族管家,身側(cè)跟著數(shù)個保鏢,血族管家微微鞠躬,禮貌道:“您好。”</br> 遲家管家同樣禮貌地回答:“您好。”</br> “冒昧一問,我家少爺是否在室內(nèi),”血族管家皮笑肉不笑,“我來接少爺回家。”</br> 遲家管家同樣皮笑肉不笑:“抱歉,聽不懂您在說什么,這是遲先生的私人住宅。”</br> 血族管家:“可否讓我與保鏢進(jìn)去尋找,我家少爺突然從游輪失蹤,讓我們非常擔(dān)心。”</br> 遲家管家重復(fù)了一遍:“這是遲先生的私人住宅。”</br> 隔著監(jiān)控屏幕,兩位管家針鋒相對地盯著對方,然后同時開口:“保鏢——”</br> 兩邊的保鏢站了一排,他們穿著不同的西服,但都是一米九幾的大塊頭,彼此虎視眈眈面面相覷,隨時準(zhǔn)備打起來。</br> 遲家管家彬彬有禮地補充道:“順便一提,我五分鐘前報警了,擅闖民宅。”</br> 血族管家額角抽了抽。</br> 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響起警笛和腳步聲。</br> 半分鐘后。</br> 在被本地警察帶走問話之前,血族管家仍然保持著身為管家的良好素養(yǎng),他微笑著,對鏡頭緩緩比了個中指。</br> 遲家管家:“……”</br> “……”</br> 公寓廚房,遲晏熱好了牛奶時,烤爐時間顯示處仍然一串一串的閃爍著亂碼。</br> 顯然機器人家長還沒有從‘崽崽不僅早戀,很可能會早婚’的巨大恐慌中反應(yīng)過來,而且最可怕的是,育兒寶典里沒有寫孩子早婚的注意事項和危害!</br> 機械星中央樹響起此起彼伏的警報聲,各處時不時冒出火光和青煙,已然亂成一鍋粥。</br> 遲晏對機械星發(fā)生的騷亂并不感興趣,他端起牛奶回到了游泳池。</br> 聞星澤趴在泳池邊沿,快睡著了,邊犯困邊咬著曲奇咔呲咔呲:“好想躺在床上睡。”</br> 遲晏:“人魚濾鏡用了多久?”</br> 聞星澤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從給海豚唱大悲咒開始,大概……四十分鐘吧。”</br> 遲晏點頭:“再過二十八分鐘就會變回來。”</br> 聞星澤震驚:“您怎么知道的?”</br> 遲晏又瞥他一眼:“你確定要聽?”</br> “……”聞星澤很明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聽吧,您講慢一點。”</br> 聞星澤還以為又要接受理科生的吟唱催眠攻擊。</br> 然而遲晏只是把熱牛奶杯放進(jìn)聞星澤手里,然后簡單地說:“猜的。”</br> 聞星澤:“……”</br> 聞星澤剛剛在喝牛奶,被這個答案震撼到了,忍不住打了個小奶嗝。他下意識想去看遲晏,迅速想起還在綠橘的作用期,不能看不能看!</br> 他要用自己的意志力克服這一關(guān),能在絕世美女面前永遠(yuǎn)保持坐懷不亂的定力才是真男人。</br> 聞星澤抱著牛奶杯游到泳池靠落地窗的一側(cè),面對窗外的海景。</br> 聞星澤心如止水,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想看遲晏的心聲,一點都不在意他此時在想什么,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喜歡誰結(jié)婚沒最喜歡什么電影愛吃什么東西旅游喜歡布拉格還是西藏。</br> 他只是一個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影迷罷了!</br> 過往許多慘痛的經(jīng)驗告訴聞星澤,粉絲離偶像的生活太近總是沒好事的。</br> 然而‘絕世美女’卻一點也不考慮聞星澤的感受。</br> 遲晏在一邊找到浴巾,看了一下管家準(zhǔn)備的換洗衣服尺寸——這個倒是沒錯,然后他一邊說:“如果你困了,可以先睡,等變回人我會把你抱回床上。”</br> 聞星澤:“謝謝,我不想看見您的心聲。”</br> 遲晏:“?”</br> 遲晏頓了頓,又解開了兩粒襯衫扣子:“這里有花灑和淋浴。”</br> 聞星澤:“好的,您不要誘惑我了,我真的不想看您的心聲。”</br> 遲晏:“???”</br> 他怎么誘惑聞星澤了?明明是反過來。</br> 遲晏冷靜地指出:“這是非常典型的顛倒黑白。”</br> 聞星澤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但仍然忍不住分心去聽后面的響動,然后聽見了解扣子、拉鏈滑下、換室內(nèi)鞋,最后是花灑打開的聲音。</br> 遲晏習(xí)慣淋浴,而且是冷水浴,洗澡時完全不會有霧氣,室內(nèi)溫度也沒有升高,保持著對人魚來說最舒適的十四度。</br> “……”聞星澤完全驚呆了,絲毫不敢往后看,他甚至想找一條鏈子來拴住自己的腦袋控制他回頭的**,“您在洗澡?”</br> 遲晏:“嗯。”</br> 因為過于震驚,聞星澤直接把心里的話打在了公屏上:“您也需要洗澡嗎?”</br> 遲晏:“……”</br> 遲晏:“需要,我目前是普通人類。”</br> 同樣因為過于震驚,聞星澤并沒有注意到這句話用詞里的‘目前’和‘普通’兩個關(guān)鍵詞。</br> 其實,遲晏需要洗澡不是重點。</br> 重點是,遲晏為什么會直接在這里洗澡???雖然這是他家,他想在哪里洗澡就在哪里洗,甚至可以在魚缸里泡澡按摩在廚房蒸桑拿……但是聞星澤還在這里啊。</br> 聞星澤此時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雙標(biāo),他自己可以洗大澡堂子甚至偶爾能和大叔們搓澡,但是如果換到遲晏身上,竟然完全想象不了!</br> 遲晏發(fā)現(xiàn)了聞星澤的異常,因為聞星澤實在太好猜了,他的魚尾巴在泳池里撲騰著,差點掀起了小型海嘯。</br> 遲晏關(guān)了花灑:“怎么了?”</br> 聞星澤解釋三連:“對不起,其實我沒有想回頭看您的,但是我的眼睛總是不受控制,像是要飛出去了。”</br> “如果我等會忍不住轉(zhuǎn)過身,和我本人的意志無關(guān),我已經(jīng)做過相當(dāng)大程度的自我斗爭和努力了。”</br> 遲晏:“……”</br> 在聞星澤背后,遲晏唇角稍微揚起來些。他一手成拳抵在唇畔,側(cè)眼,掩去了那個淺淡的笑。</br> “你可以看,”遲晏說,“我不在意,我也看過你的。”</br> 聞星澤一想也是,遲晏都看過他的身材,其實他回看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仍然在口是心非地推拒:“這樣不好吧……”</br> 遲晏:“那我穿衣服了?”</br> 聞星澤立刻把捂著眼睛的手放了下來。</br> 遲晏腰間已經(jīng)系了條浴巾,未擦干的水珠從頸側(cè)滾落。</br> 他的皮膚果然是像大理石一樣的蒼白質(zhì)感,遲晏穿西服時只會顯得挺拔與修長,此時一看,肌肉竟然非常結(jié)實,八塊腹肌線條清晰分明,身材上寬下窄,曲線賁張。</br> 從聞星澤的角度,可以看見遲晏右肩到腰腹處,竟然有大面積類似槍傷和燒傷的痕跡,也許因為過于陳舊,已經(jīng)淡了不少,變成和周圍皮膚不同的白色。</br> 聞星澤:“……”</br> 這個傷痕,怎么看都像是致命傷,什么原因產(chǎn)生的?聞星澤簡直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怪不得遲晏在以前的電影里很少拍攝需要裸/露后背的場景。</br> 在遲晏的腰側(cè),被浴巾松松遮了一半的地方,像是有紋身——說是紋身也不準(zhǔn)確,那是串純黑色的字符,比起紋身更像是什么出廠編號……但是說不定這也是某種特殊的紋身風(fēng)格。</br> 2131225,聞星澤只隱約看到這幾個數(shù)字,1225是遲晏的生日吧。</br> 但是為什么要把生日紋在身上?</br> 聞星澤已經(jīng)游到泳池邊沿了,兩手都撐在欄桿上,他再次把心里的話打在了光屏上,喃喃道:“看不清。”</br> 聽了這話,遲晏腳步一頓,走近。</br> 室內(nèi)泳池邊只放了兩盞昏黃的夜燈,光線稱不上明亮。陰影向聞星澤投射而來,遲晏在聞星澤身前低下眼,俯視他。</br> 遲晏:“現(xiàn)在呢?”</br> “……”聞星澤實話實說,“現(xiàn)在倒是可以看清,就是無法從您的腹肌上面移開視線。”</br> 遲晏:“……”</br> 腹肌真好啊,聞星澤想,他只有薄薄的肌肉,如果健身可以達(dá)到遲晏這樣的程度,也許他回去要把健身提上日程了……打斷聞星澤對健身遐想的,是落在他下頜上的手。</br> 遲晏俯身。</br> 他們隔著很近的距離對視,夜燈的光線轉(zhuǎn)過一個角度。寂寂的白光落在遲晏深邃的輪廓上,他眸光沉沉。</br> 聞星澤喃喃道:“我還以為您要說那句經(jīng)典臺詞。”</br> 遲晏:“哪句?”</br> 聞星澤:“‘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br> 遲晏:“……”</br> 聞星澤打了個奶嗝,自問自答:“特別滿意。”</br> 聞星澤的努力把自己的視線固定在遲晏臉上,但其實此時他余光已經(jīng)看見了遲晏頭頂模糊的淺綠色字體。</br> 綠橘的作用時間應(yīng)該快到了,聞星澤硬是沒有把視線往上挪。</br> 出乎意料,在大約幾秒的對視之后,遲晏眉梢稍微揚起來一些:“這就滿意了?”</br> 聞星澤:“???”</br> 等等,這是嘲諷嗎?挑釁?</br> 遲晏的手指是冰涼的,掌心溫度卻一直在升高,他的指腹從聞星澤眼尾流連到唇邊、下顎,讓聞星澤仰起頭來。</br> 讓兩個人對視,超過六十秒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會產(chǎn)生逃避的沖動。聞星澤現(xiàn)在就是這樣,他不能低頭,也不能抬頭去看遲晏的心聲,更不能閉上眼睛。</br> 落地窗外的月色照射進(jìn)來,水面的波光晶瑩明滅。</br> 他要被遲晏的眼神淹沒了。</br> 即使聞星澤現(xiàn)在正浸沒在水中,但那種前所未有被海水沒頂?shù)氖е馗小⑸踔裂鯕庾兊孟”‰y以呼吸的窒息,卻只是來自眼前這位占據(jù)他所有視線的人。</br> 聞星澤:“您不要這樣,我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要崩潰了。”</br> 遲晏:“……”</br> 遲晏頓了頓,問:“你平時在看什么?”</br> 聞星澤:“……”</br> 他心想,在之前祝博和許倩倩的激情安利下,偶爾會看一看《血族公爵:契約祭品小甜心》和《霸道大少愛上我:天價逃妻》什么的。</br> 話說回來,遲晏現(xiàn)在算是他的契約祭品小甜心嗎?</br> 聞星澤的大腦徹底混亂了,他的確吸了遲晏的血啊!之前!</br> 聞星澤大腦里響起了綠橘的倒計時,還有十秒,九秒,八秒……余光窺見的遲晏頭頂?shù)臏\綠色字體,顏色已經(jīng)漸漸變淡,但是還剩下模糊的輪廓,現(xiàn)在抬眼去看的話,還來得及看清整句話的樣子。</br> 聞星澤手里還握著半杯沒喝完的熱牛奶。</br> 遲晏的尾音如嘆息,低聲問他:“你不想看?”</br> 聞星澤:“……”想看。</br> 遲晏:“嗯。”</br> 倒計時三秒,兩秒……</br> 在淺綠色徹底褪去的那一剎那,聞星澤耳邊聽見逐漸變得尖銳的聲音,像是某種警報,嗶啵——</br> 最后一秒。</br> 聞星澤終于仰頭,看見了那行淺綠色的、遲晏的心聲:</br> “當(dāng)前心率超過249次/分鐘,血液流速過快,多巴胺分泌超出正常水準(zhǔn),建議排查故障。”</br> 聞星澤:“……”</br> 聞星澤:“啊???”</br> 他這是看了什么病例報告嗎?!</br> 聞星澤覺得他需要細(xì)想一下,最好一手拿著放大鏡,另一手打開電腦查詢知網(wǎng)論文,仔細(xì)分析這一段心聲的意思,最好能撰寫出一篇查重率低于5%的論文。</br> 但非常突然的,有無法控制的困意籠罩上來。</br> 恰好到了遲晏所說的二十八分鐘,他的魚尾巴也在此時變回了雙腿,耳鰭也逐漸消失,一切正在迅速變回正常人類的樣子。</br> 和遲晏猜測的一樣,當(dāng)濾鏡展現(xiàn)為種族形態(tài)變化時,對體力的消耗會非常巨大。</br> 聞星澤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困死了,您抱我一下……”</br> @</br>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br> 整套公寓的所有電器都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出警報聲:烤爐自動開始烤面包,所有電腦屏幕驟然亮起播放,打印機不斷往外吐著雪花般的紙片。</br> 就像有某種神秘的魔術(shù)掌控了這個住宅的所有電器,而掌控它們的人陷入了恐慌。</br> 游泳池上方的自動滅火裝置開始噴水,穿著防彈衣的管家抱著滅火器跑進(jìn)來:“遲先生——”</br> 管家在門口尷尬地停下腳步。</br> 遲晏側(cè)對著門口,擁著個少年。</br> 少年已經(jīng)睡熟過去了,浴巾對他來說似乎有些大,身形被擁著他的男人擋了大半,只露出小半張雪白的臉。唇上有一圈奶漬,他迷迷糊糊中舔了舔上唇。</br> 魚尾重新變回勻稱修長的雙腿,少年露出的半截小腿在空中晃晃悠悠,腳趾尖如貝肉淡粉。</br> 遲晏垂眸,用很難以琢磨的表情長久凝視著少年。</br> 然后他淡漠地掃一眼管家,說:“噓。”</br> 也是在這秒。</br> 所有降臨的魔術(shù)在瞬間失效。</br> 隨著遲晏向外走的步伐,發(fā)瘋般亮起的電腦屏幕恢復(fù)正常。</br> 烤爐停止了烤面包,夾著半片焦黑的面包片。</br> 打印機徹底卡住,最后吐出張紙,上面用很淺的墨跡印著摩斯密碼,解譯出來是‘向您宣戰(zhàn),軍官先生’。</br> 突兀響起的火警鈴聲也徹底停息,保護(hù)裝置不再灑水,某種更加高級的意志再次凌駕于所有家居系統(tǒng),奪回了它們的所屬權(quán)。</br> ——經(jīng)過剛剛這場短暫的攻防戰(zhàn),整套公寓簡直一團(tuán)糟。</br> 在漫天飛舞的雪白紙片碎屑、被吸塵器揚上天花板的抱枕羽毛、各種機器亂閃的光線里,遲晏只是安靜地?fù)碇鴳阎猩倌辏袂槟皇桦x,漸次熄滅的屏幕光給他們身上鍍了層如螢火之光的軟色。</br> 光影搖曳,動靜交錯。</br> 像是某種色彩夸張大膽、筆觸卻柔軟至極的油畫。</br> 管家:“……”</br> 好牛逼啊,雖然只是爭奪了一下家居系統(tǒng)的所有權(quán),但是感覺看了場科幻片。</br> 在短暫的震撼與感慨后,管家躬身退去,他今晚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而且不應(yīng)該再打擾遲先生的休息。</br> 主臥。</br> 距離三分鐘的倒計時還有不到五秒。</br> 很顯然,遲晏是這場攻防戰(zhàn)的贏家,也即將是這次pk任務(wù)的贏家,而且他贏得非常游刃有余。</br> 這是毋庸置疑的,遲晏不喜歡在跟聞星澤有關(guān)的任何事情上失敗。</br> “……”</br> “不需要宣戰(zhàn),”遲晏聲音懶散,已經(jīng)是勝利者的姿態(tài),對不知在何處的、潛入了家居系統(tǒng)里的機器人們說,“隨時奉——”陪。</br> 變故發(fā)生在一瞬間。</br> 距離持續(xù)擁抱的倒計時還有三秒。</br> 床頭柜上的海綿寶寶玩偶,突然動了起來。這是一款非常罕見的限量款電動官方玩偶周邊,是遲晏前天剛剛在某場紀(jì)念展上買到的,還沒來得及送給聞星澤。</br> 當(dāng)然電動功能不多,只能唱歌、發(fā)出一兩句聲音,但這對于機器人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br> 海綿寶寶慢吞吞走到聞星澤身前,發(fā)出了機器人的聲音:“王,冷,抱抱。”</br> 聞星澤的眼睫忽然動了動。</br> 他對機器人們的聲音太熟悉了,簡直變成了條件反射。因為在剛剛把它們撿回來的時候,機器人們經(jīng)常處于能源不夠的狀態(tài),反應(yīng)在擬人情感上就是‘冷’。</br> 那時聞星澤即使半夢半醒間收到游戲的提示,也要爬起來給它們插電源,再摸摸方腦袋,抱一抱。</br> 遲晏:“?”</br> 聞星澤伸手揉了揉眼睛,在極度困倦的狀態(tài)下,竟然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熟悉的機器人們的聲音,加上最喜歡的海綿寶寶的外表,頓時對聞星澤打出極高傷害。</br> 他伸手把海綿寶寶抱進(jìn)懷里,順便埋頭在海綿寶寶的臉頰上蹭了蹭。</br> 聞星澤摸著海綿寶寶的方腦袋:“充電了,不冷不冷。”</br> 《崽崽養(yǎng)成系統(tǒng)》開始緊急判定,最后判定遲晏的擁抱距離三分鐘還有半秒,被機器人家長的擁抱打斷。</br> 遲晏:“???”</br> 聞星澤抱著他的海綿寶寶玩偶,陷進(jìn)柔軟的大床里,滾進(jìn)被窩滾啊滾,最后徹底卷成了一只被窩春卷。</br> 被窩里,由機器人家長們操縱的海綿寶寶卡機了片刻,然后伸出兩只小短手,也羞澀又溫馴地?fù)肀ё÷勑菨伞?lt;/br> 大約六分鐘后。</br> 《崽崽養(yǎng)成系統(tǒng)》響起了機器人家長贏得pk任務(wù)的提示音:</br> “叮咚!恭喜機器人家長成功達(dá)成條件,成功贏得本次pk任務(wù),總計用時27小時!崽崽獲得【一次宇宙交換旅行機會(時長24小時)】。”</br> “機器人家長獲得【崽崽本次旅行目的地的決定權(quán)】【崽崽旅行引導(dǎo)者身份】。”</br> 遲晏:“????????”</br> @</br> 一石激起千層浪。</br> 龍族主星,正在抱著各種建筑物、沉船、星艦練習(xí)擁抱的巨龍們,啪嗒一聲呆呆坐下,對著天空難以置信的嗷嗚嗷嗚。</br> 人魚家長:“至少不是遲晏贏,還算好。”他們因為生性太過內(nèi)斂了,雖然很想勝利,但的確知道這次勝利機會太過渺茫了。</br> 血族家長:“好啊,沒想到這群機器人看著呆頭呆腦濃眉大眼的,竟然悶聲發(fā)大財……!!!”</br> 當(dāng)晚,烏托邦君主通過宇宙仲裁對光塔游戲系統(tǒng)提出了申訴:</br> “很顯然,這是犯規(guī),而且光塔游戲系統(tǒng)提前并沒有闡述說明擁抱的定義以及途徑,存在故意誤導(dǎo)嫌疑。”</br> 宇宙法庭迅速受理了該項申訴,并且表示會考慮介入調(diào)查,但介于烏托邦與繆斯兩國間的關(guān)系,調(diào)查可能會排到大約1430年之后。</br> 機械星e19號,銀灰色調(diào)的寂靜城邦。</br> 即使經(jīng)過好幾輪零件更新和聞星澤的悉心呵護(hù)維修,這群好幾百歲的機器人們,程序依然老化的很嚴(yán)重。他們的擬人情緒系統(tǒng)只能簡單地承載識別出幾種情緒:難過,憤怒,喜悅……</br> 比如現(xiàn)在,就是‘喜悅’。</br> 即使他們并沒有真正觸碰到王,他們只是操縱著那個像海綿一樣的毛絨玩偶,狡猾地縮進(jìn)了聞星澤懷里,這樣偷來的一個擁抱。</br> 但是王也抱了他們,這多少讓心虛的機器人們感到稍微多了那么一些寬慰,雖然這依然很狡猾,所以比起寬慰更多的還是歉疚。</br> 但無論如何……</br> 核心處理器感覺到悶熱發(fā)燙,各項數(shù)據(jù)指標(biāo)通通過載,連消耗的能源和電量都遠(yuǎn)超負(fù)荷。</br> 他們贏了。</br> 贏了,意味著可以見到陛下。</br> 即使他們只是一群老舊而反應(yīng)遲鈍的機器人,也可以見到陛下。</br> 中央基地里,各種指示燈在儀表盤上錯亂閃爍著,015號打開了他頭頂上的照明燈,慢吞吞地往基地深處走。</br> 基地的最深處,沉睡著幾個能量艙。</br> 和外面的能量艙不同,這里的能量艙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從未開啟過。</br> 這些能量艙是充滿了淡藍(lán)色透明維修液的圓柱形,最外側(cè),一個未著寸縷的青年闔著雙眼,他懸浮在維修液中央,光芒順著氣泡向上漂浮。</br> 和015號不同,這個背上紋著‘011’的青年,有著極其類人的外貌,只是各種關(guān)節(jié)可以明顯看見不自然的圓形機械轉(zhuǎn)軸。</br> 011號有一頭長而卷的黑發(fā),他擁有像厭世貴族那樣懶倦又美麗的輪廓,從臉頰到胸腹足跟都有漆黑的詭異花紋,如薔薇藤蔓纏繞而上。</br> 艙內(nèi)的青年眉頭緊緊皺著,右手成拳,正在一下下敲擊能量艙的邊沿,那里已經(jīng)有了肉眼可見的碎裂紋路。</br> ……他很焦躁。</br> 這種狀態(tài)從昨天就開始了,這在過去二十年間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情況,但015號也知道原因。</br> 如果說015號他們是退休的殺戮兵器,那么08號到011號,就是真正的殺神。他們的初始代碼里就沒有編寫入正常的倫理觀念,人格上有非常明顯的缺陷。</br> 甚至在數(shù)百年前,他們親手殺死了創(chuàng)造出他們、奴役壓迫他們最后又遺棄了他們的第一任科學(xué)家們,那是在當(dāng)時無比駭人聽聞的恐怖事件。</br> 因為過于暴戾張狂的性格和那些惡劣影響,在宇宙聯(lián)盟修訂了對機器人法律后,按條例08號到011號是要被銷毀的,當(dāng)時繆斯帝國的影響力還不如現(xiàn)在龐大,仍需要忌憚很多。</br> 是王用盡了一切權(quán)力、并且以自己的性命作為擔(dān)保,才讓他們免于被銷毀,而是像現(xiàn)在這樣長久休眠。</br> 咚、咚咚。</br> 能量艙內(nèi)側(cè)的裂痕不斷擴大。</br> 015號問011號:“想見,王?”</br> 捕捉到特殊關(guān)鍵詞,011號成拳的右手猛然一停,片刻后,一股無形的振蕩由能量艙向外層層擴散——</br> 011號驟然睜開眼睛。</br> 作為當(dāng)時最先進(jìn)的擬人機器,他們的晶狀體也是尖端科技成果之一,冰冷的灰色,僅靠虹膜掃描就可以在上萬米之外定位到尺寸小于毫米的生命體,精準(zhǔn)狙擊。</br> 老舊的機器人015號被那雙灰色眼眸緊緊盯著。</br> 他緩慢低垂下頭顱,片刻后又抬起頭,悶悶地說:“不能,發(fā)瘋。”</br> “……”011號不滿地用力捶了捶能量艙,整個基地甚至都開始以小幅度開始震動。</br> 015號堅持地說:“如果,發(fā)瘋,不能見,王。”</br> 011號卡住了。</br> 漫長的半分鐘后,011握拳的手再次松開。灰色的虹膜迅速閃過各種數(shù)據(jù),他開始從最新數(shù)據(jù)庫里檢索相關(guān)信息:柔軟,無害,可愛的外在表現(xiàn)……</br> 片刻之后,艙內(nèi)青年抬起頭。</br> 他的唇角精準(zhǔn)揚起到某個弧度,露出一個非常不熟練的、生硬的笑容,用冷冰冰的機械音開始朗讀:“嚶嚶嚶,人家要用小拳拳——”</br> 015號:“……”</br> 015號:“你,合格了。”</br> 艙內(nèi)青年瞬間恢復(fù)面無表情。</br> 然后兩位機器人同時轉(zhuǎn)身干嘔了一下。</br> “但是,”015號很快補充道,“陛下,下個月,來。在此之前,熟讀文件。”</br> 然后015號將兩份文件傳輸給了011號。</br> 一份每個機器人都必須熟讀的《影響寶寶一生,幼兒教育三部曲》。</br> 另一份由資深機器人專家最新編寫的《針對遲晏的一百種防范措施》。</br> “……”</br> @</br> 同一個夜晚,特內(nèi)里費島市中心頂層公寓。</br> 主臥。</br> 遲晏把聞星澤從被窩春卷里挖出來,聞星澤仍然抱著那只海綿寶寶,睡得四仰八叉,臉頰上都被海綿寶寶壓出了幾道凹凸不平的紅印。</br> 遲晏眉心微蹙,嘗試將海綿寶寶拿開,卻被聞星澤用更大的力氣搶了回去。第二次嘗試時,聞星澤直接氣呼呼地啊嗚一聲咬住了他手。</br> 遲晏:“……算了。”</br> 聞星澤的睡姿屬于不太好的那類型。</br> 他有時候會滾到床邊,也有時候會把一條腿搭在遲晏身上,抱著遲晏的手腕一邊用虎牙慢慢地磨一邊說夢話:“紅燒,糖醋,不要孜然。”</br> 遲晏:“……”</br> 這是個什么夢?</br> 一直到后半夜,遲晏睜開眼睛,眼下有很明顯的黑眼圈。他冷著臉,俯身把馬上要滾下床的聞星澤撈起來,按在懷里。</br> 這回聞星澤終于安靜下來,不再亂動。</br> 聞星澤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就咂咂嘴再次睡熟了。</br> 但遲晏卻再也睡不著了。</br> 他犯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錯誤,遲晏到此時終于想起了,他目前是個普通人類。因此,他擁有普通人類的情感、思維方式、正常社會能力。</br> ……也擁有普通人類的,生理反應(yīng)。,,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