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星澤回到家里。</br> “遲老師,我回來了。”</br> “歡迎回來。”遲晏回答，握著長勺攪了攪粥，“下次旅行不要和陌生人去。”</br> 聞星澤仿佛聞到了一點點醋味。</br> 今天廚師先生放假。</br> 遲晏竟然親自下廚——聞星澤之前都不知道他會做飯——所以他通過芥子空間來接聞星澤時,手上還拿著半瓶醬油。</br> 要換成半個月前,聞星澤怎么也想不到會看到這樣的遲晏：穿著簡單的居家服,神情仍然清冷平靜，卻染上了人間煙火氣,像是不近人情的、高高在上的神祇走下神壇,變得鮮活。</br> 今天來的血族家長是藍,穿著燕尾服的小男孩露著血牙，虎視眈眈地漂浮在遲晏旁邊,聞星澤多次制止仍然無果。</br> 遲晏目不斜視。</br> 藍用挑刺的眼神企圖從他行為、他做的菜中找出一絲不對勁兒,以此來勸說聞星澤搬離這里。但讓藍非常失望的是，遲晏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好。</br> 爐上煨著的海鮮粥正巧沸騰，粥米軟糯粘稠，海參、干貝、淡粉的蝦仁在里面翻滾，有濃郁鮮香的滋味溢散開。</br> 除此之外，還有剛剛出蒸籠的東坡肉，皮薄而肉嫩，滲入了冰糖熬出的磚紅糖色,用筷子稍稍戳一下就顫巍巍地淌下醬汁……</br> 血族家長們想起自己曾經做出的黑暗料理,頓時酸得要死,但也無法在這上面再挑什么刺，藍只能扁著嘴一言不發，聞星澤摸了摸他的頭。</br> “桌上有春卷，可以吃一點，”系著圍裙的遲晏從廚房出來,隨意說，“不要吃太多，會飽。”</br> 聞星澤口水差點滴滴答答流下來了。</br> 他覺得遲晏好賢惠啊。</br> 想嫁……不對，想娶……也不對。算了。</br> 聞星澤叼著春卷乖乖坐在飯桌旁邊等，雖然同居了小半個月，但因為兩個人工作很忙，基本只有晚飯時間會見面——但遲晏每天晚飯都一定會回來，聞星澤本來還以為他應酬會很多。</br> 最后的粥熬到恰當火候，這一頓飯就做好了。聞星澤幫忙端菜擺盤，遲晏拿了碗筷。</br> 漂浮在半空中的藍越看這越像一對小夫妻，頓時氣得想咬人，跟在聞星澤身邊苦心勸諫道：“陛下，聽老臣一言，忠言逆耳，妖妃誤國……”</br> 聞星澤：“……”</br> “遲老師只是順便下廚……藍，你最近是不是老看古裝劇？”聞星澤又有點耳朵發紅，他覺得這樣不太好，“我去端菜。”</br> 說完這句，聞星澤又走回廚房去端菜了，于是他們短暫的停止了交流。</br> 藍：“哼。”</br> 忽然，有個東西吸引了藍的注意力。</br> 是放在桌上的碗筷。</br> 遲晏在桌上擺了三副餐具，除了聞星澤和他自己的，還有一副在聞星澤位置的左手邊。</br>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遲晏一眼，而遲晏神色漠然，邊解下圍裙，邊對他比了個‘請便’的手勢。</br> 藍：“……”</br> 藍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有些難以置信，又有那么些不屑。</br> 最為善妒的血族家長一直針對遲晏，希望盡可能減少他和聞星澤單獨相處的機會，但遲晏竟然主動邀請藍上餐桌一起吃飯，藍對遲晏這個人愈發看不明白了。這算什么，以德報怨？還是想博取同情？</br> 藍冷笑兩聲：“你不會以為一副餐具就能收買我吧？”</br> “不要就算了。”遲晏似乎打算把餐具收了起來。</br> 藍：“……”草。</br> 但遲晏最終還是沒有把餐具收了起來，只是又在那副餐具旁邊放了個玻璃杯，杯子里有一顆小小的蒜。</br> 藍：“…………”草？？！</br> “我不討厭你們。”遲晏經過藍身邊時瞥了小男孩一眼，說。</br> 因為聞星澤喜歡他們，珍惜他們。</br> 遲晏雖然做不到愛屋及烏，甚至有時候也很難克制嫉妒的情緒，但他會無條件地保護聞星澤所珍惜的一切事物。</br> 過于強烈的喜歡與愛，往往會催生獨占欲。</br> 尤其是像血族和遲晏這樣長久生活在陰暗之中的生物，唯一的一縷光當然想緊緊抓住，死也不愿放開。更不愿與他人分享。</br> 至少，善妒的血族絕對說不出‘我們不討厭遲晏，因為陛下喜歡他，所以我們也會盡力保護他’這種話。</br> 藍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以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性。</br> 沒有人可以在精通幻術和蠱惑人心的血族面前說謊。</br> “……”</br> 聞星澤去冰箱里找果汁，好不容易找到了。</br> 他拿著杯子走回來時，發現藍仍然是氣呼呼的板著臉，但并沒有再在聞星澤耳邊說些‘遲晏這個妖妃如何如何’的話了。</br> 他們的關系，似乎，緩和了一點點？</br> 當然，也只是非常微妙的一點點，因為遲晏靠近聞星澤時藍還是會陰惻惻露出小尖牙，只是不再有之前那樣每一秒都強烈想要攻擊的態度了。</br> 這是聞星澤這兩個月來吃的最開心的一頓飯，因為家里此時的氛圍真的很好，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太好吃了。</br> 聞星澤端著碗喝粥，都快哭了：“怎么會這么好吃？您的廚藝天賦太恐怖了，遲家廚師真的不會失業嗎。”</br> 遲晏說：“如果你喜歡，我每天都做。”</br> 聞星澤這時還當遲晏是在開玩笑。</br> 明天，就是要去平行宇宙的日子。</br> 而且不知是不是湊巧，明天恰好是繆斯帝國一年一度的光賜節——就是聞星澤第一次下載《荒蕪》并且登陸游戲，在荒蕪星球上點亮第一盞燈的日子。光賜節的性質相當于華夏的國慶節兼中秋節。</br> 每年十一月份的第一天，繆斯國民們都會在首都星自發舉行宴會、慶典和□□，而身為國王的聞星澤會負責親手熄滅這天最后一盞燈，最后再次點亮。</br> 晚飯之后。</br> 聞星澤坐在沙發上，看著桌上半透明的地球儀。</br> 是機器人家長們寄給他的。</br> “我很喜歡。”</br> 現在在這邊的生活很開心，有喜歡的事業、粉絲、還有遲晏。但是聞星澤依然無法忘記最初，在游戲里和大家像家人那樣相處的時光。</br> 那時候冬天都很漫長，室內卻總是燃著炭火，隔著屏幕，聞星澤也能感覺到火焰的熱度。</br> 所以，聽說能去繆斯旅游時聞星澤很開心，是真的很開心。</br> 另一個宇宙。</br> 機械星E19號，機器人們安靜地聚集在一起，拆下自己的肢體或者零件擦拭、上油。而011號依然蜷縮在角落的毛毯里，認真看著毛毯邊角褪色的花紋，旁邊展開著《崽崽養成計劃》的光屏。</br> 聽見聞星澤說‘我很喜歡’時，011呆滯了漫長的時間，然后這個擬人機器人忍不住攥緊毛毯，露出了一個很笨拙又淺淡的笑。</br> 作為崽崽這次旅行的引導者，機器人家長們為聞星澤選擇的旅行地點是首都星。</br> ——這是他們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雖然也非常想讓崽崽來到機械星，但以后也有很多機會，第一次還是讓崽崽回到首都星吧，崽崽一定也很想去那里看看。</br> 三十年前十一月一日的首都星，命運齒輪悄悄扣合，第一縷光照耀在這個國家。</br> 三十年前荒蕪的星球，三十年后繁華的宇宙中心，王陪著他們在那里度過了許多個春夏秋冬，見證著繆斯從小小的城邦成為如今龐大的帝國。</br> 許多的繆斯國民，今夜無眠。</br> “明天，終于可以見到王了。”大家努力忍住了眼淚，想。</br> “明天，終于可以讓陛下批改文件了。”秘書官看著皇宮里四個月來堆積如山的文件，也努力忍住了眼淚，想。</br> 繆斯帝國這么龐大的一個國家，作為國王的聞星澤翹班了整整四個月，而內閣科學院軍部全員沉迷養崽，堆積下來的工作量可想而知。</br> 秘書官承擔了太多他這個年紀不該承擔的痛苦。</br> “明天，終于可以見到——”聞星澤也努力忍住了眼淚，腦海里忽然浮現自己那位秘書官的臉，他想，“咦，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算了，這里需要煽情，都給我哭！”</br> @</br> 翌日，傍晚六點。</br> 《崽崽養成計劃》。</br> “恭喜家長們，最新主線任務順利完成！同時獲得特殊光環【娛樂記者米明優的敬畏*1】，額外獎勵支線任務機會*1。”</br> “為確保崽崽旅途順利，在今明兩天《崽崽養成計劃》游戲系統與直播頻道將暫時關閉。旅行最終確認信息已發送給崽崽，請耐心等待崽崽的到來！”</br> 而另一邊。</br> 光塔沒有說具體的交通方式，這天下午四點，聞星澤按照光塔發送的指南，去往首都最大的機場。</br> 因為只去一天，而且是去自己的國家，聞星澤強烈要求減輕行李，但行李箱依然被家長和遲晏塞滿了：包括但不限于四套換洗衣服，圍巾，零食巧克力，防曬霜，帳篷，雨傘，游戲機，漫畫雜志，驅蟲藥……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去住一年。</br> 大體流程就跟坐飛機差不多，行李要過安檢，然后柜臺值機——區別在于之后并不是要去候機室，機場掃描完他的證件后，有個妝容精致的女工作人員走出來。</br> 女工作人員像是已經等了很久，她神色鎮定自若，帶著聞星澤去到一個單獨的、像貴賓候機室的地方，幫他倒了茶：</br> “請您在這里稍等片刻。”</br> 聞星澤：“好，謝謝。”</br> 然后聞星澤就開始等待。</br> 四點半的時候，工作人員打開環形投影屏播放海綿寶寶，請聞星澤稍事等待。</br> 五點的時候，總經理和董事會走進來陪他玩大富翁，請聞星澤稍事等待。</br> 五點半的時候，來了一支交響樂隊，請聞星澤稍事等待……</br> 要不是被命運交響曲波瀾壯闊的旋律給驚到，聞星澤都快睡著了。</br> 怎么會有人在機場演奏命運交響曲？！</br> “大概什么時候能走？”聞星澤問總經理，“不然我睡會兒？”</br> 總經理滿頭大汗：“關于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對您的服務里附贈了航班延誤險，您將會獲得高額賠付，請稍安勿躁……”</br> “好吧。”聞星澤嘆息，謝謝了他們。</br> 然后總經理和董事會、樂隊依次退出去，關上了門。</br> 一直到六點時，聞星澤的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鈴聲，他終于收到最終確認的信息：</br> “【光塔旅游】親愛的聞先生！您的首次繆斯之旅即將開始，請您本人配合確認如下注意事項：</br> 1、首次位面轉移躍遷可能會產生嘔吐、暈眩等不適癥狀，光塔會為您提供簡單便捷的醫學救援，詳情閱讀附件1。</br> 2、旅行目的地、旅程內容將由負責家長全權決定，首次轉移落地點可能與預計有些許差異（0.5~1光年內），平行宇宙的相交可能產生輕微蝴蝶效應，詳情閱讀附件2。</br> 3、本次旅途費用共計10000000星幣（包含交通費，不包含流量費用），在平行宇宙仍可使用4G宇宙聯通流量，將以200星幣/M進行計費。</br> 光塔對此次旅行保留最終解釋權，祝您旅途愉快！”</br> 看樣子要啟程了。</br> 聞星澤長舒了口氣站起來，會有空姐來帶他去坐宇宙飛船嗎？還是像哆啦A夢那樣的任意門？或者什么高大上很有科技感的太空艙？</br>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錯了。</br> 并沒有工作人員走進來。</br> 聞星澤拖著行李箱剛跨出幾步，眼前忽然一黑。</br> 伴隨著無比強烈的失重墜落感，還有種讓人有些想嘔吐的、從高空極速墜落的暈眩感，聞星澤耳邊傳來一道人工合成的AI聲音：</br> “位面躍遷倒計時……”</br> “三。”</br> “二。”</br> “一！”</br> @</br> 大約過了十秒，聞星澤的雙腳才再次感覺站到了堅實的地面，伴隨模糊視線一同變得清晰的，是耳邊嘈雜無比的歡呼、鼓掌、吆喝聲。</br> 這里人聲鼎沸，極為熱鬧：</br> “買定離手！雙數為負，單數為正！”</br> “侏儒族可真是敢賭啊，他們平時不是最吝嗇嗎？那邊人魚族簡直冤大頭。”</br> “這次大獎誰不眼饞？”</br> “叮——叮咚——”</br> 這個地方空間無比的龐大，鋪著華美繁復的厚地毯，光線卻十分昏暗，幾束聚光都在幾個主要賭桌上，圍觀的人排了里三層外三層。</br> 時不時傳出各種歡呼或者喝倒彩的聲音，觸目所及的每一個人都穿著黑色長袍、戴著各種樣式的面具，乍一看倒是有點像什么蒙面舞會。</br> 聞星澤：“？”</br> 等等，他沒記錯的話，這里好像是……</br> 一個智能小機器人懸浮在旁邊，聲情并茂地解說：“歡迎光臨全繆斯最大的地下賭/場！”</br> 聞星澤：“……”</br> 對！這里是侏儒族經營的地下賭/場！</br> 不過這里的‘地下’并不是見不得人的意思，而是顧名思義，真正的地底下。</br> 首都星上萬米深處的地底城，是個像碩大礦井一樣的地方，依靠無數管道與懸浮梯相連接，大大小小的賭場遍布其中，它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個龐大復雜的樞紐。</br> 這里暗無天日，永遠難見光亮。</br> 這是侏儒學者們的城邦。</br> 對于整個宇宙來說，侏儒族是一個無比神秘的種族，這里誕生了無數偉大的科學家，他們的存在讓宇宙科技水平起碼前進了上千年。</br> ——侏儒族博學、聰慧、勤勞。</br> ——侏儒族好賭、傲慢、貪婪。</br> 在繆斯之前，他們從不加入任何國家，因為沒有人能夠長久忍受他們古怪乖僻的脾氣，他們也不屑依附于智商遠低于自己的種族。</br> 聞星澤在玩《荒蕪》時，只知道這個地下賭/場的存在，就連游戲里他都不曾來過，估計是光塔空間傳送時產生了誤差，沒想到這次竟然有親自來一趟的機會。</br> 那個智能機器人顯然是被設定好了的，只要一有人走到出口，它就會一直重復宣傳語：</br> “最真實刺激的比賽，最厲害的對手，最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的大獎——光賜節之夜，第一賭/場與您不見不散！”</br> 聞星澤：“具體是什么大獎？”</br> 聞星澤左右看了一圈，被這人流量震驚了，繆斯這么富足而強大，按理來說賭/場不應該這樣火爆才對。</br> 大家有這么多求而不得、只能靠賭來獲得的東西嗎？</br> 而且侏儒族是賭/場的經營者吧，連他們都親自下場賭了嗎？！在侏儒族擁有諸多奇怪的習慣：潔癖，討厭人多的地方，討厭熱鬧，討厭光亮……因此他們雖然喜歡賭，卻很少親自來賭場下注。</br> 大概在開起地下賭場的第二年或者第三年，侏儒族族長伊萊就在星網上順便試運營了線上賭場，主要是為了服務于侏儒族的習慣，當然也借此賺了不少宇宙聯盟的錢。</br> 對，就是美女荷官在線發牌那種。</br> 下一秒，只聽見智能機器人說：“本次部分獎品由光塔傾情贊助。三等獎，珍藏版崽崽錄音‘我喜歡你’黑膠碟片，二等獎，限量崽崽血族濾鏡手辦……”</br> 說到這里，機器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神往的眼神。</br> 聞星澤：“……”</br> 他早該猜到的。</br> 聞星澤感覺他整個人像是被放進了蒸籠里，要被過度的尷尬與羞恥所淹沒了：“謝謝，請不要再說了。”</br> 小機器人乖乖閉嘴。</br> “請給我號碼牌和長袍、面具，”聞星澤對小機器人說，“去哪里兌換籌碼？”</br> 聞星澤沒有終端，身上更是一個星幣也沒有，但地下賭場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的籌碼不全是靠錢兌換。</br> 小機器人卻沒有立刻回答。</br> 它用虹膜掃描了聞星澤的骨骼一遍，在片刻遲疑后，說：“您的年齡不符合兩百歲的成年規定，無法出入該場所，需要……”</br> 聞星澤：“……”</br> 小機器人說：“……需要支付一萬星幣入場費。”</br> 聞星澤心想不是吧，即使是未成年只要付錢就可以進了嗎？不愧是侏儒族經營的賭/場。</br> 聞星澤說：“你可能誤會了一件事。”</br> 小機器人：“？”</br> “我不是來賭/博的，”聞星澤將口罩扯下了些，露出全臉，說，“我是來，呃，微服私訪的。”</br> 小機器人呆呆地仰起頭，用虹膜掃描識別聞星澤的臉。</br> “嘀——嘀——”</br> “最高級別權限！歡迎您，陛——”</br> 聞星澤趕緊捂住了小機器人的嘴。</br> 小機器人明顯激動到暈眩混亂了，它發出咔噠咔噠像是卡帶的聲音，然后同手同腳地將長袍和面具捧給聞星澤，最后羞澀地把另一張卡片放進聞星澤手里。</br> 那是一張能源卡。</br> 他們這種級別的小機器人在賭/場打工三年，可以兌換一張能源卡，今年恰好是它正式出廠后上崗的第三年。</br> “對不起，我只有一張，”小機器人執拗地將能源卡塞進他手中，小聲說，“下次您再來，我會有更多更多……”</br> 很奇怪，聞星澤莫名有點心臟酸酸的。</br> 他把能源卡還給它，摸了摸小機器人的腦袋：“我下次還會來的，你先幫我攢著。”</br> 小機器人攥著卡，磕磕巴巴道：“希望下次來時您已經成年了，否則按照規定，我還是需要收取您一萬星幣的費用。”</br> 聞星澤：“……好的，我努力。”</br> 聞星澤走進了賭/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